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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万唤拥圣主 泣泣啼啼儿女泪

作品:明季风云|作者:紫禁城的操琴手|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4-09 01:55:54|下载:明季风云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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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鼓荡之下,黑色的闯军军旗正猎猎而动。日头正好在杨希童悬空的一双光脚那里,照的杨希童一双裸足晶莹剔透的。

李自成正跨着白色鬃毛马,在一众甲骑的环卫之下,向着正阳门走去。权将军刘宗敏身穿红纹箭袖,脚穿革带皮靴,按刀而侍。京师城乃是效仿南都与中都格局所建,分为紫禁城、皇城与外城,外城近似于一个方形,四周分有九门。他们马上抵达的,即是南城西侧边角的宣武门,在前元也叫作顺承门。

入京的队伍从永定门一路北行,经由正阳门一路入城,带起一路的欢呼,半个京师甚至都沸腾起来。城中治安越发乱了,盗窃、抢夺、斗殴之事层出不穷,以至居民们白天也只敢待在家里。

沿途百姓有跪、有揖,外城官道几乎被染成了血色,血水聚集成溪,流入沟渠之中,血流漂橹,尸横遍野。李秀成低下了头,头顶的笠盔遮蔽了直射而来的阳光。就在他身前的不远处街上,布满了破败的窝棚,脏乱不堪,破败杂乱。整个世界一片昏暗,高大的城墙将城内和城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闯军围城,京师周围的乡镇却是遭了殃。一部分的百姓被流贼裹挟着继续往京师走去,而逃到山林之中侥幸逃过了一劫的百姓回到家中之后,他们发现家中的一切都已经不在。房舍被烧毁,藏下没有带走的粮食也被抢走,连田地里还未成熟的作物都被捣毁。

李秀成回首望向身后的外城,邠州城城门仍然紧闭,军卒密密麻麻,不时还有人正在走动,一面面黑色的旌旗在城墙的上空飘扬着。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和三十余名尽皆穿戴着盔甲,手持长枪,腰挂腰刀的步卒。这些周边的流民开城放其进入内城内自然是不可能的,顺天府尹派遣了内的衙役将这些饥民被集中在外城。每天在上午和下午内城会运送出些许的粮食,熬制成粥,限量发放。粥米稀少,只是勉强果腹,吊着一口气不至于饿死。

李秀成骑乘着战马,手握着马鞭,站立在内城城墙前的不远处。他想到自崇真四年开始,陕西天灾的范围也不断的扩大,从原先的陕北一地逐渐波及到了整个陕西。

连年的天灾,朝廷的不作为,加派、裁驿、欠饷使得民变愈演愈烈。兵战不休,烽火不绝,狼烟连天,满目疮痍。天灾、匪祸、兵荒、这么多年以来,陕西早已经是残破的不成样子。现在还能够活着的平民百姓哪一个不是饱经苦难,只是在最底层艰难的求生。也正是如此,他才走上起兵之路,最终到达今天这般地步。

他愈发加快了马步,行了一阵子,那座棂星门渊停岳峙出现在了李秀成的面前,马蹄声逐渐靠近,王子奕的身躯一点点的展现出来。

“谁把脚凳撂在这里,几乎绊我一跤。”一个闯军小卒说着往上一瞧,唬的嗳哟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咕咚的栽在地上。刘宗敏也看见了,便大嚷起来,只是两只脚挪不动。惊的李秀成脖下战马一阵嘶鸣。

“此女便是皇帝老儿任用的京师守将,是镇国将军兼东阁大学士王子奕!”那名探子上来道

刘宗敏听完,登时把雁翎刀拔出来,就要往王子奕身躯上砍。

“闯王!正是此女让咱折了这么多弟兄,待咱斩下她首级,也算是为咱弟兄们报仇了!”刘宗敏恶狠狠的道

“慢!”

李秀成从马上下来,走到王子奕的面前,伸手摸了摸王子奕的脸蛋,又握着王子奕的玉手。

“真想不到啊!一区区夫人,竟领疲敞之卒,阻挡咱这么多时辰!”

“倒也是个忠烈婆娘,便将她好生安葬了吧!”李秀成道

“唉!是!”

刘宗敏长叹一声,把刀收进鞘里,便挥挥手,两个闯兵过来把王子奕从白绫上摘下来,即命吩咐人买棺盛殓,这里命人将王子奕放下,停放周围铺子屋内。

城内是天堂,而城外则是地狱,只是一墙之隔,但却犹如天堑一般。城内是随处可见的豪宅府邸,高大的牌坊鳞次栉比,有王府的、士绅的,各式各样。宅邸楼阁之间丝竹悦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莺莺燕燕言笑晏晏,仆僮奴婢成群结队,锦衣玉食乐不思蜀。不过就算如此,还是勉强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局势。日子只要还能够过得下去,就算是困苦一些,也能够忍受

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路平直而宽阔,两侧的建筑摆列严整,间距都是一般宽窄,形成一条条深邃的东西向小巷道。巷、路纵横交错,犹如围棋格子一样,一看就是统一规划出来的。

李秀成继续跨上马走着,穿过大明门,走到顺天门下。日上张艺馨的额头位置,李秀成望着烈日下“顺天门”三字的匾额,又听一旁刚刚抓来的宦官道:

“此门乃是集天地灵气之所成,那‘天’字即象征了帝王之业,九周之为所有!”

“何为天地灵气之所成?”李秀成问

“当年成祖爷迁都至京师,使太师张辅、少师蹇义、少傅杨士奇、少保夏元吉、少保黄淮,以及太子少师吕震、太子少傅杨荣、太子少保吴中、金幼孜共营此门,以东海之泥灌筑,可千万年不朽,是为集天地灵气之成!”

这声音虽是男声,却有些尖细,而且尾音甩得生硬,似是外夷口舌。这人看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相貌却有些古怪:尖颌厚唇,面黄无须,双眼如同两道细缝,不仔细观察甚至分辨不出睁闭。这位阮安阮公公不是中原人氏,而是来自交趾。永乐初年,英国公张辅平定安南,带回几个小童入宫侍奉,其中就有他的祖辈一个。阮安颇有巧思,尤其在营造法式上极具天赋,只凭目测心算,无不合尺规,是宫中有名的匠才。

李秀成听完,随即命人取来随身长弩,挽弓搭箭,对准那“天”字便是一箭。那羽箭只听“嗖”的划过空气,便向那门匾飞去。

“闯王之箭,箭无虚发,定能射中!”一旁的刘宗敏道

李秀成也开怀大笑

原本应射中“天”字的羽箭,却刚好飞到了“天”的下面。一时间,众人原本充满了笑意的脸庞冰冷的阴沉下来。顺天门以这座六丈高的望敌楼为中心,向左右翼伸出去两道高约三丈的宽厚城垣,宛若山峦起伏。

“莫非天意不助我?”李秀成嘴里嘟囔着,他的眼睛狐疑的望着那块匾额,额头上不免浮现几粒汗珠。

宋献策骑着高头大马策鞭迎上来,立刻开口道:

“臣为闯王贺,为大顺贺!”

“先生为何?”李秀成开口问

“闯王的箭羽直插在‘天’字之下,不正是‘天下’之意吗,上天佑我大顺,大顺将得天下!”

李秀成听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些。

“正是!我大顺将得天下!”他大笑道

身旁一众甲兵山呼万岁

李秀成骑马迈进那条黑漆漆的城门洞子。顺天门制度宏阔,门洞宽可容两车并行,地覆石板,两侧青砖贴边,上顶用上好的青条石砌成。他往里走上七八步,周围便暗了下来,状如深隧一般。此时外头是五月天气,可城门洞里还一片凉沁沁,有丝丝缕缕的阴气从砖缝与地隙中钻出来,缠腿而上。他尽量控制着呼吸节奏,避免耗气太猛,向前方茫茫的黑暗中挪动着。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庄重恢宏的午门城楼。这是一个俯瞰呈凹形的布局。北面是一座面阔九间、高拔七丈的朱色门楼,立于厚实的墩台之上,东、西两翼各伸出一座城台,上有通脊明廊,末端还立有两栋崇楼。这三面相连,如五峰耸峙,又如一个巨人微屈双臂,环抱住面前的一个宽阔巨大的广场。李秀成在西京听人讲过,说京城的午门广场是用金砖铺地,特别耀眼。他现在虽然已能亲眼看到午门,却无法确认这一点,因为眼前的广场上浊浪滚滚,由于昨夜的大雨漫成了一片泽国。

午门前方的御道之上,身穿着华丽盔甲,罩袍束带的锦衣卫大汉将军早已是沿东西两侧设好仪仗,护卫皇城的禁军密密层层守卫在四方。宫廷内负责礼乐的教坊司在仪仗之南按东西两侧陈设大乐,北向而立两名鸿胪寺的赞礼站立午门之前,东西相向而立。承制官则是站在午门的前的东侧,面西而立。殿宇巍巍、清风徐徐。成国公朱纯臣已已经换上了一身绯色圆领常服,头戴乌纱帽,身后是魏藻德,陈演,英国公张世泽,定西侯蒋秉忠等一干勋贵大臣。

“臣,朱纯臣恭迎闯王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纯臣顿首而拜,那一干大臣也顿首再拜。在赞礼官的高令之下,礼乐再响,众人鞠躬行礼,行五拜,三叩头。

悠扬而又威严的钟声缓缓自宫城之中响起,在紫禁城内重重的宫门和城垣之中跌宕回响,最终传入在午门之前站立着一众文武百官、闯兵军士的耳中。午门之前身穿着金色盔甲的锦衣卫大汉将军挥动鸣鞭开始静场,全场肃穆。

文武百官及诸蕃国使者,侍立位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按文东武西排班。

如今午门前摆放的露布,摆放着的自然是记载着“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之类的檄文。

钟声并没有回响太久的时间,很快便已是停止。直到李秀成到了午门的门楼正楹,大乐才最终停止

朱纯臣立刻面露喜色的迎上去。从刘宗敏的手中接过缰绳,牵着李秀成的马匹缓缓入宫。

“如今的整座京城,差不多就是盖在元大都旧址上,格局都差不多,只是往南挪了一里而已。”朱纯臣道

李秀成颇为意外:“前元?原来前元在这里还有座城?”

朱纯臣笑道:“那可不,正统皇帝雄心勃勃,打算对北京城进行一次大规模扩建,包括把城墙用砖头包砌、开挖太液池南海、建起九门城楼,还有更重要的,要在九门设置九道水闸,疏浚通济河以解决京城水灾问题。”

李秀成在马上抬起头来,努力去分辨眼前这一座紫禁城的轮廓。从三月十八日起,他的人生里就只剩下一个词,那就是“京师”。一切努力、一切抗争、一切辛劳与拼搏,都是因这一个词而生。

当日,京师大庆。不仅内外两城,甚至就连城外的饥民也被纳入了庆典了范围,粥棚之中的米粥不仅粘稠厚实,甚至还加上了一些肉沫。城外的闯军军营也得到了大量的酒肉粮米作为犒赏。

他穿过午门的门楼正楹,看了一眼在午门外围列阵而立的六千甲兵。两侧一道道幡帜林立,一面面旌旗分布,吴定缘才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其实四周没什么好环顾的,由于昨夜大雨内金水河的水位也比平时要高出许多,几乎都快蔓延到岸边的通道了。李秀成望见一座建筑,轮廓高大,檐角峥嵘,如阴影中的夸父一般。

“那是何处?”李秀成指着问

“此乃皇极殿,正是西北人常说的金銮宝殿。”朱纯臣道

皇极、谨身、华盖三座大殿,用作朝仪祭礼。三殿俱是重檐层叠,横九纵五,其中最大的皇极殿面阔三十丈,进深十五丈,可谓恢宏至极,威重天下。

威严的重重宫阙震撼了这个西北汉子的心灵。皇极殿是紫禁城的中枢,乃是紫禁城乃至整个京城最高的建筑,气魄雄浑。他缘在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便走进殿内。殿中的一切事物都看得他目不暇接,那金柱,那藻井,那枋头,令他沉醉。李秀成坐在龙椅上,身后一团纹龙屏风,他坐在御案之后,作为西北人,李秀成始终存有一种好奇: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才能够从西京手里夺走大明最荣耀的头衔。如今,他感受到了,李秀成再次看向午门,这回他看得透彻多了。原来这一个难以言喻的诡局,竟是天灾、地势与诸多微妙人心彼此角抵而形成的均势。整个大明最聪明的、最凶狠的、最高贵的一群人聚在一块,盘结成一大团错综复杂的绳结,密网纠葛,渊深如海。禁军将领们是各怀心思,两不偏帮,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死死锁住紫禁城和京城九门,这才使得他今天有资格坐在这里。

老天爷就像是一个高明的丑角,随手拨弄几下,便向瓦子里的观众们抛出一个荒诞至极却真实无比的难题。

他在紫禁城的深深迷宫之内穿行着。时而穿行廊下,时而绕过井亭,浑如一缕飘忽不定的怨魂。从午门到内廷,最直接的路途就是直线南下。因为紫禁城的主要建筑都坐落在中轴子午线上,从北方神武门到坤宁宫再到交泰、乾清以及三大殿,再至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一而贯之。

李秀成来到乾清宫,为天子平居燕处之地。周围有禁军环绕,可谓固若金汤。可那种心惊肉跳的恐惧,依然像草蜱虫死死咬在心尖,无论如何都撕扯不开。头顶“履仁”的巨大牌额格外醒目,地面用金砖铺墁,磨砖对缝并涂以桐油,正间中央是一方形地平台,台上设有着金漆雕龙宝座和金漆雕龙屏风,案上的奏疏山积海量。此时有稠厚的铅云糊满天空,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屏上悬挂了两首诗词:“害苗及根节,而况叶与穗。伤哉陇亩植,民命之所系。一旦尽于斯,何以卒年岁。修省弗敢怠,民患可坐视?拯民于水火,勖哉勿玩愒。”

“亢阳久不雨,夏景将及终。禾稼纷欲槁,望霓切三农。祠神既无益,老壮忧忡忡。灊粥不得继,何以至岁穷。予为兆民主,所忧与民同。仰首瞻紫微,吁天抒精忠。天德在发育,岂忍民瘝痾。施霖贵及早,其必昭感通。翘跂望有淹,冀以苏疲癃。”

这两首诗歌均为宣宗所作,一首是捕蝗,另一首是悯旱。张新阳颇爱这两首诗。殿中又有三幅宣宗的御笔画作:一幅《武侯高卧图》:绘诸葛亮敞胸露怀,头枕书匣,仰面躺在竹丛下,举止疏狂。当是诸葛亮出茅庐辅助刘备之前,隐居南阳躬耕自乐的形象。上有“宣德戊申御笔戏写,赐平江伯陈瑄”,又一幅《戏猿图》:画水石间,大小三猿嬉戏。石上一黑猿怀抱幼子,子猿伸臂似在争要什么,情态娇憨可爱。树上另一只黑猿拿着一枝花果,欲投又止,似在戏逗。石周围长着细竹秀草,石下边溪水潺潺。还有一幅《万年松图》:古松主干横出,虬屈多姿,挺拔粗壮,茂密厚实的松枝错落有致,簇簇松针矫健优美,枝干间野藤盘绕。张新阳仰慕宣宗,仁宣之治,吏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仓庾充羡,闾阎乐业,岁不能灾。盖明兴至是历年六十,民气渐舒,蒸然有治平之象矣。他也想成为宣宗一样的中兴之主。

李秀成不懈一笑,那年陕西大灾,很多人背井离乡到处乞活,本以为只要撑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一切便都会好转起来。但是不曾想到,第二年的灾情比起第一年还要更加的沉重,而官府甚至还要加税摊派。

无数的饥民由此走上流民之路,国家不宁,社会动荡,是因为有奸臣在蒙蔽皇帝,只要驱逐奸臣,圣明便可重开,天下又会重归安定。

偌大的乾清宫里,同样不见任何金银摆设。那件赤红色的皇帝常服和翼善冠深深吸引了他。李秀成走过去,仔细抚摸着那件常服,不禁拿起翼善冠来戴了戴。

他嗅到了权力的气息,第一次感受到了至尊权力散发出的诱人气息。外面的天似乎在沸腾,他内心的野心被彻底点燃。

“皇帝老儿去哪儿了?”

“后宫里的皇帝家眷们怎样了,皇爷的婆娘姫妾们,王子公主们如今在何处,他们怎么样?”李秀成问道

“曹化淳已派人到后宫去了,至于皇爷还在派人寻找。”宋献策道

“闯王!闯王!”

曹化淳领着一众小宦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莫不是皇帝老儿找到了吗?”刘秀成问

“后宫中自懿安皇后蔡氏,皇后杨氏及以下诸妃俱已上吊了。”曹化淳道

“什么?都上吊了!”李秀成道

“原因恐怕很简单,他们不希望自个落入敌人的手中,遭受更大的侮辱。”宋献策道

“即便是咱有了天下,后宫的女眷咱定会好生相待,他们却有这般弃世之念”李秀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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