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样才对嘛!
辛莱莱躺在石床上,舒畅地呼了一口气,感觉身心变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天知道先前自己为什么非得一个劲地搁那纠结那么多,自己不过是一个菜鸡而已,面对这种绝境,安心摆烂等死就完事了。
想到这里,辛莱莱愉快地闭上双眼,但没过多久,他又重新睁开眼,看向一旁的零余子,叹了口气:
“我说,你这样搞得我要是这么安心睡过去的话都快良心不安了啊。”
无人回答。
只见零余子正蜷缩在角落里,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小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在听完辛莱莱那一番理直气壮的摆烂言论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啧,怎么搞得像是被我在恶劣地玩弄了一番小女孩的感情后残忍将对方抛弃一样的。”
辛莱莱看着零余子脸上的表情,心中自我吐槽了一句,在外人眼里,现在山洞里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个衣衫不整的一米九的大汉一脸畅快地躺在石床上,而一个一脸怀疑人生,目光呆滞的小萝莉正可怜巴巴地蜷缩在阴冷湿暗的角落里。
“怎么感觉这要闯个人进来我解释都解释不清。”
辛莱莱摇了摇头,坐起身来,伸出右手,轻放在了零余子的脑袋上,轻叹了口气:
“行了,别一个劲地蹲在这碎碎念了,坐下来聊聊吧。”
“聊…聊?”
零余子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茫然地抬起头。
“是啊,聊聊天,扯扯淡,虽然不知道你之前问我的时候到底对我抱了些什么莫名其妙地期待,但就这样蹲着实在让人有点看不下去。”
“所以,先起来吧。”
辛莱莱说着,伸出手掌,零余子先是一愣,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握住了辛莱莱的手掌,正准备站起身来时……
砰!
毫无悬念地,在高达11点的力量差距下,哪怕零余子没怎么用力,辛莱莱依旧如同一个娇弱的小鸟一样被零余子从石床上拽了下来。
“……”辛莱莱。
空气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要不,还是你自己起来吧。”辛莱莱尴尬地说道。
“噗。”零余子看着辛莱莱狼狈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下一秒神色就恢复如常。
“咳咳,那个…能不能帮忙把我也搬回去一下。”
辛莱莱轻咳了两声,表情略微有点尴尬:
“刚刚那一下,好像给我摔骨折了。”
2点的体力属性,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
零余子闻言,愣了愣,随即小手一挥,一团阴影从地上探出,直接托住辛莱莱等身体,将他轻放在石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噗嗤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不行了,人类,你也太奇怪了,明明连路都走不动了,还一个劲地在那里说自己想要去哪里玩,想要做什么事。”
“哈哈哈…确实啊,突然发现我似乎说了不得了的大话呢,照这样下去,恐怕别说女人了,估计还没到花街我的腿就得瘸掉了。”
欢快的笑声在山洞中持续了好一阵,待到笑声逐渐停息后,辛莱莱侧头看了眼躺在一旁的零余子。
“现在感觉好受点了吗?”
“…嗯。”零余子轻轻应了一声,赤红的瞳孔倒映出一片漆黑的景象。
“人类,你刚才说的聊聊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你心中有什么想说的,全都可以说出来,不假思索的,不经过任何修饰地说出来。”
“这种做法听起来好奇怪。”
“谁叫人本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呢?”
“可我们明明已经是鬼了。”
“这倒是个问题,那就换个说法,谁叫人性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哪怕是鬼也有人性吗?”
“这个的话…我想,大概是没有的吧,毕竟,正是因为舍弃了人性,才会成为鬼的吧。”
“那为什么……”
“我还没说完呢,正是因为鬼是舍弃了人性的存在,所以,当它找回人性的那一刻,它就已经不再是鬼了。”
短暂的沉默。
“人性…还真是很奇怪呢。”零余子喃喃着。
“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是矛盾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矛盾了。”
辛莱莱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矛…盾?”零余子不解地重复着。
“是啊,矛盾。”辛莱莱转过头,看着零余子,说道:“就像你跟我,明明前不久还是互掏心窝子子的交情,现在却躺在一块儿在这没心没肺地聊天,这也是一种矛盾。”
“好复杂。”零余子歪了歪脑袋,似乎是被辛莱莱的话语给绕住了。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啦。”辛莱莱摆了摆手,一幅轻描淡写地口吻。
“人类,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玩梗而已,不用太在意。”
“梗?”零余子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和开玩笑差不多的意思,具体的还是不解释了,不然我感觉今晚直接死磕在这个循环上了。”
“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这样就自然而然地想通了,说起来,你倒不如讲讲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比如是怎么给我注入鬼血的,该不会是接吻之类的吧?”
辛莱莱说着,摸了摸下巴,好奇地打量向零余子。
零余子闻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然后一脸认真地回答道:“脑袋。”
“?!”辛莱莱。
“咬了一口脑袋。”零余子。
“等等,你再说一遍咬的啥?”辛莱莱直接被零余子的回答给震撼住了。
“很好吃。”零余子继续说道,赤红的瞳孔露出一抹渴望。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辛莱莱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嗯。”零余子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诚恳,殷切地看着辛莱莱:“在我吃过的人类里,你是最美味的那一个。”
“……”
被鬼当着面说出自己吃起来很美味的事实,饶是以他的脑回路,一时也有点跟不上节奏。
“要不咱们还是聊点别的话题吧,听别人将自己的味道怎么样也过于猎奇了一点了。”
辛莱莱僵硬地转移着话题,零余子看着辛莱莱那不自然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好奇怪,明明不想笑的,但是…看到人类你这个样子,就是忍不住…哈哈哈哈!”
零余子捂着肚子,不停地笑着。
辛莱莱看着在那笑得小腿一个劲得往自己身上蹬的零余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同时悄无声息地伸出了另一只手,体内残存的法力开始凝聚,接着屈指一弹。
砰!
“哎呦!”零余子痛呼一声,捂着脑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辛莱莱:“人类你干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刚刚走神了。”辛莱莱若无其事地偏过头,悠哉悠哉地吹气了口哨。
看到辛莱莱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零余子小嘴一鼓,直接扑了上去。
“啊呜!”
伴随着啊呜的一声咬下,辛莱莱表情骤地一僵,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两下。
“嘶……我说你这可是虐待病患,再这样下去可就要出鬼命了!”
辛莱莱义正言辞地大喊道,零余子闻言,撇了辛莱莱一眼,松开口。
辛莱莱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就见零余子再度一扑。
“啊呜!”
“嘶——!”
突然起来的袭击给辛莱莱整得直接打了一个激灵。
“你属狗的吗,只会复读这一招!”不愿服输的辛莱莱强忍着手臂上的痛楚大喊道。
“啊呜!”零余子。
“……咳咳,要不先松口,有话好好说?”辛莱莱。
“啊呜!”零余子。
“我认输,我不该弹你脑门的!”辛莱莱。
“啊呜!”零余子。
“……”辛莱莱。
于是,几分钟后,只见石床上,一脸得意的零余子坐在辛莱莱身上,嘴角微扬,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像极了一只抓到猎物的小狼。
而辛莱莱则是一脸复杂地抚摸着零余子的脑袋,心中极度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那么一下。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是个凭本能行事的主呢?
“说起来,人类你难道不会感到反感吗?”
零余子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
“反感,反感什么?”辛莱莱不解道,同时顺着零余子看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怔。
只见在角落里,被啃食得只剩一点残渣的尸体正安静地堆放在那。
辛莱莱瞬间明白过来对方口中的反感是指什么。
“吃人吗……虽然回想的话确实会有一点反胃,但说实话,我确实没产生多大的负罪感。”
辛莱莱眼皮微垂,抚摸零余子脑袋的手掌微微一顿,似在沉思。
零余子抬起头,仰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辛莱莱,没有说话。
“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变成了鬼的缘故,但更多的,恐怕是因为我本质上终究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吧。”
辛莱莱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角落中的尸体残渣,轻叹道。
是的,自己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而已,这一点辛莱莱一直都很清楚。
这并不是说他对鳞泷左近次和炭治郎的情感就是假的,如果这两人死掉的话,辛莱莱肯定会因此感到愤怒,因为对他而已,他们确实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和拜把兄弟。
但也仅此而已,他会因为鳞泷左近次的死而愤怒,会因为炭治郎的死对凶手产生仇恨,可这些愤怒与仇恨永远不可能达到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
因为不值得。
这不含任何的贬低,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身为契约者,哪怕辛莱莱与这些角色建立再深厚的友谊,只要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切都照样会在乐园的重置之下烟消云消。
为一个会无限重置的角色搭上自己的生命,这明显是不值得的。
包括吃人也是。
这种理论上完全可以说是罪大恶极的行为,当辛莱莱真正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他脑中的真实反应只有一个:
——他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件事。
甚至于如果不是零余子提到的话,辛莱莱都压根不会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就像现在,如果让他在眼前的零余子和几个与他无关紧要的人类的生命之间选择的话,他一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至少前者现在真的能陪他聊得很开心。
可如果真的让他去为了活下去选择吃人的话,辛莱莱也明白自己肯定不会主动滥杀无辜,而是会优先选择那些非自己所导致的意外死亡的尸体来充饥。
因为那样能让他心中过的更舒服一点。
“你就当我是一个为了满足自己可以抛弃所有的底线的家伙好了。”
辛莱莱看着零余子,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唔…人类你这个说法,怎么就像在说自己其实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这样的人呢?”辛莱莱摊了摊手。
“这也是你口中矛盾的一种吗?”零余子疑惑地问道,同时控制着暗影将辛莱莱的手掌按回了自己的脑袋上。
“谁知道呢?”辛莱莱看着自己被强行按回来的手掌,莞尔一笑,继续温柔地抚摸零余子那头雪白色的短发。
零余子见状,也不再多问,眯着眼,安详地享受起脑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来。
“人类,我似乎明白你说的摆烂是什么意思了。”
“是吗,那么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就好了,反正咱俩也没几天可活了。”
辛莱莱微笑着说道,零余子闻言,小脑袋微微点了点,然后往辛莱莱手掌的方向蹭了蹭,发出了如小猫一样的叫声。
忽然,零余子的脑袋微微一动,看向山洞的出口方向
顺着狭小的洞口向外眺望,只见一缕微光从极远处的天边开始出现。
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