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在此喧哗?”
正在两人争执之间,楼上忽然传来一慵懒的女声,喧闹的登鹊楼陡然安静下来。
小二一听这声音,如遇救星,赶忙抬头回应:“东家,是陈家大公子,他非要上四楼找人。”
众人皆是一惊。
登鹊楼的东家鲜少露面,如今看来,竟是女子不成?
“既然是陈家的公子,那便上来喝盏茶吧。”
随着女子的声音响起,四周响起金石相接之声,伴随着细微的木质结构转动的吱呀声,陈子盛眼前不起眼的木梯骤然变化,翻转变作一架金玉镶嵌的石梯。
“多谢姑娘。”
陈子盛啧啧称奇,回味着方才那柔媚的嗓音,想必也是一绝代佳人,心中乃以按耐激动之情,快步登上了石梯。
彩月和碧桃亦是大惊,也提着裙摆想跟上去,却被那小二拦下。
“东家只邀了陈公子一人,两位请在此稍候片刻。”
彩月两人只好留在三楼等候,眼看着陈子盛快步登至四楼。
登鹊楼本就是江州城最奢华的酒楼,其余三层已是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可没想到这隐秘的第四层,竟比其余几层有过之而不及。
陈子盛环顾四周陈设,内心啧啧称奇。
“公子来了,请坐。”
陈子盛顺着声线望去,只见一张玉雕花案摆在正中间,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正腾腾地冒着热气。而案旁则坐着一绝色女子,身着墨绿色的锦袍,裙摆轻垂在地,臻首娥眉,发髻高耸,一双玉手扇着小扇,正抬眼打量着陈子盛。
陈子安的目光瞬间凝滞,竟一时间忘了来意,夸赞道: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自登鹊楼开业以来,我等曾多次想来拜会,也未曾得见。只是没想到这登鹊楼的主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代佳人。在下陈子盛,今日冒昧打扰,实在失敬。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看着那黏腻的目光,瑞娘心中轻笑一声。
她懒懒地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摆弄了一下脖颈间的玉牌。
“公子唤我瑞娘便好。先前未曾应邀,只因妾身不过也是替人打理此处产业,算不上真正的东家。只是不知陈家大少爷,此番是要寻什么人啊?”
陈子盛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那玉牌上竟雕刻着鸾鸟图案。
在燕国,只有储君才可以使用带有鸾鸟图腾的器物,这女子竟然是太子的人!
陈子盛连忙收起方才的绮思,有些羞窘地说明了来意。
瑞娘作恍然大悟状,道:“既如此,倒是我的罪过了。你说的爱妾,现在可是唤香荠?”
陈子盛忙道:“正是。”
瑞娘敲了敲玉案,一旁的仆从领命,快步到一旁房中领出香荠来。
“瑞娘,你找我?”
香荠步履轻盈,款款走入正厅。此时的香荠已被瑞娘精心装扮过,早已不是进门时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丫鬟。
只见她身着锦袍,以云霞之色为底,其上花鸟刺绣繁复精细,栩栩如生。那珍珠翡翠点缀的秀发乌黑亮丽,映衬得她肤白如雪,双眸含烟。她本就体态婀娜,行走间,裙摆随之摇曳,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
看到厅中的陈子盛时,香荠惊愣道:“大少爷,你今日怎来了?”
香荠平日不爱作此等装扮,即便是富甲一方的陈子盛,也鲜少看到这样仪态万千、贵气逼人的贵女,一时间竟不敢认她。陈子盛怔了许久,才回神道:“你,你今日为何在此?你这些锦衣与头面,又从何而来?”
瑞娘这才启唇笑道:
“香荠乃我昔日故友,前段时间才重逢。先时多受她照料,如今我为她备好华服美饰,今日特邀前来共同赏玩。只因着我身份特殊,便特意嘱咐她不要与外人知道。没想到她心眼实,竟连你都未告诉,倒是闹出了此等误会。在此瑞娘要向陈大少爷赔个不是了。”
说着,瑞娘便要起身向陈子盛行礼。
陈子盛不过一个商人,又哪敢受太子姬妾的礼?他连连还礼回去,心中却暗自纳闷。
香荠这丫头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是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大人物的?
对了,她说是昔日旧友,那不就是在百花楼?怪不得这个瑞娘要遮遮掩掩的,原来是要掩盖自己出身百花楼的身份!
可不管是什么出身,太子能叫此女打理这样大的产业,想必是极信任的。自己房里的香荠攀上了太子的人,那是大大的好事,今日更得善了此事才行,不然若叫香荠对他生了怨怼之心,岂不是错过了大好机会?
陈子盛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窍,心中懊悔不已。当真不该受哪两个丫头挑拨便贸贸然前来,叫人平白看了笑话去,实在是太有失风度!
“瑞娘言重了,今日实是我鲁莽,扰了贵地清静。香荠确是我房中爱妾,又怀了我的骨肉,我素日对她极为看重,这才着了小人的道。不过既然她已得瑞娘姑娘照拂,我也就放心了。”
瑞娘听罢,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公子宽心,香荠在我这里并无半点委屈。若公子无要事,可否能将香荠先留在我这里?稍后我定然全须全尾送回府上。”
“是,是——”
陈子盛连连回道,竟连香荠也不敢多看,忙找借口退下了。
陈子盛一走,香荠整个人便垮了下来。她不顾仪态地坐下,卧在瑞娘的膝上,小声抱怨道:“这满头的珠翠可真是重,原来平日里那些贵女端着是如此之累,真是辛苦了。”
瑞娘抚着她的头,宠溺道:“你习惯便好,若说累,难道做奴才点头哈腰便不累么?”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从角落中窜出一黑衣蒙面人道:
“鸾主,方才陈家二公子好像也发现了那暗道,可要解决了?”
香荠腾地坐起身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