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大乾上下,都沉浸在新帝登基与大婚的喜悦中,相反西凉,自皇宫开始,便气氛压抑。
夜深了,金碧辉煌的西凉皇宫中,灯火通明。
御书房内,上官玉还在批阅奏章。
他的手很白,握着毛笔的时候,有青筋在手背上浮现。
流风跟流云站在两侧,余光瞥见上官玉的侧脸,唇瓣抿的更紧了。
萧君策已经死了,白锦书却还要跟他成婚。
三日前白锦书登基跟大婚的帖子就传到了西凉皇宫。
上官玉得到消息的时候,除了批阅政务,其余的时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就连这两日的饮食,也用的及少及少。
今晚,是白锦书跟萧君策的大喜之日,却是陛下的伤心日。
难道,大姑娘跟陛下这一生,当真就没有缘分么。
“啪嗒。”
狼毫毛笔从手上掉了下去,上官玉笔直的背脊有些微的摇晃。
流风跟流云眼神一紧,赶忙去扶:
“陛下!”
“陛下!”
上官玉一手扶额,眼前阵阵发黑。
流云跟流风搀扶着他,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什么时辰了。”
温热的茶水缓和了胃中的胀痛,上官玉挥挥手,声音沙哑的厉害。
“陛下,子时已经过了,您不如先休息吧,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流云忍不住大着胆子劝说,上官玉抿唇,凤眸
垂着,眼底,有晦涩的情绪在不断的凝聚。
“朕无事,近日朝事繁多,朕要将它们都处理了,今晚的月色不错,朕有月色相伴,倒也是不寂寞的,就是,这个世间,她一定睡了吧,呵。”
将茶杯放在龙案上。
上官玉的语气莫名有些悲凉。
他闭了闭眼睛,靠在身后的龙椅上,努力让自己凌乱的心安静下来。
“你们先出去吧,朕想冷静一下。”
上官玉摆摆手,流云跟流风应声,御书房内的宫女跟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烛泪越流越多了,风也渐渐的有些大,从门缝中吹进来的风吹的烛光忽明忽暗。
透着烛光的朦胧剪影,依稀能看出龙案上,是一份地势图。
上面清晰的标记着突厥跟北川的国界以及周围的地势。
大胤灭亡,他跟容止遵循约定没有动手,北齐跟北山合并为北川,塔塔尔齐娜是白锦书的人,由北川出面钳制出突厥,这才让忽律邪没有腾出手来横插一脚,白锦书也才能顺利登基,也才没有造成更多的流血牺牲。
除了北川,还有一个忽律晔缠着忽律邪,突厥内乱,忽律邪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
突厥人凶残,残忍杀害了无数白家军将士,白锦书下一个要动手的,便是突厥。
她不会放过忽律邪,容止的态度不明,齐娜的态度却是明了的,此时的忽律邪也没有想到,他这一生处
于阴谋诡计中,最终却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白锦书,你让朕,如何放开你,如何能,萧君策能为你做的,朕也可以,也可以。”
良久,上官玉睁开了眼睛,拿起毛笔蘸取诛杀,鲜红色的印记在位于北川跟突厥临界的城池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字。
上官玉凤眸沉沉,里面若风云变幻,刹那间翻天覆地。
与此同时,突厥草原。
突厥草原辽阔,牛马成群,游牧民族住在帐篷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群居而活。
突厥没有国都,只分为王军大营跟无数个因身份等级而划分的营帐。
跟以往不同,近日以来,突厥草原内屡有异变,部落内的流言声越来越大,随着大胤的灭亡跟萧天元萧君策身世被揭露,在草原部落,一则相似的流言也在不断席卷。
大抵是说忽律邪跟萧天元相似,老突厥王认定的继承人根本就不是忽律邪,而是忽律晔。
是忽律邪伪造了继承人的旨意,这才坐上了草原王的位置,因而,部落中营帐内主将心怀鬼胎,突厥内部不稳,隐隐有一部分臣子,投靠了忽律晔。
忽律晔的母亲本来就是先突厥王的大妃,身份尊贵,母家显赫,借助流言,迅速起了势,等待时机,蠢蠢欲动。
郡王营帐内,灯光亦通明,忽律邪穿着一身黑色的大麾,坐在短案前,手上拿着一份折子在看。
“咔嚓。”
阿泰木跟阿奇木恭敬的侯在两侧,那道咔嚓声传入他们的耳朵中,他们一惊,赶忙扭头去看,只见原本握在手上的毛笔被折成了两半。
锋利的木刺刺入皮肉,忽律邪的指缝都被血染红了,滴滴答答的落在桌案上。
“王。”
阿泰木一惊,赶忙转身去拿白布跟金疮药给忽律邪爆炸。
“白锦书,白锦书!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将毛笔丢到地下,手上的奏折上也染了血迹,忽律邪邪肆的脸上忽明忽暗,勾现出无限的阴狠。
他忽律邪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抵不过白锦书几个月的算计,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
白锦书果然够狠,果然!
只是,他是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白锦书以为她用忽律晔挑拨突厥内部的关系,便能将突厥灭了么,做梦!
“计划安排的怎么样。”
将干净的白布递给忽律邪,他慢慢的将伤口包扎好,声音透着一股危险。
“回王的话,淳于穆勒那边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四王子的人主动跳进来。”
阿泰木抿唇,如实说着。
淳于穆勒是王手下的一员大将,掌管着王手下三分之一的突厥士兵,只要有他在,便可稳定突厥将士的心。
“将计划提前,孤要让白锦书知道,忽律晔这条路走不通!”
忽律邪高大的身影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灯光有些昏暗,打
在他脸上,让他更像是蛰伏的毒蛇一般,随时都能咬上别人一口。
“是,属下立马就去!”
阿泰木抱拳,转身,走到营帐门口,掀开营帐的帘幕想要出去。
可帘幕刚掀开,便闪身飞进来了一抹黑影。
那黑影全身漆黑,乃是忽律邪布置在他国的密探。
除非有大事,否则密探们是不会出现的。
阿泰木心中咯噔一声,下一瞬,那密探跪在忽律邪跟前,暗哑低沉的声音像是砂纸按在地上摩擦一般:
“王,不好了,十万火急,属下已经得到消息,东周新王容止秘密调遣十万大军,朝着突厥境内逼近,看样子,像是与驻守在北川与突厥边境的北川军队相互融合,还请王,尽快决策!”
大兵压境,突厥内部又有内乱,忽律晔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再生战事,各个部落的反对之声一定会十分大,稍有不甚,便有引起莫大的麻烦,万劫不复!
“容止,他竟敢!”
忽律邪的脸彻底沉到了底。
连日来的积郁于心再加上操劳过度,让他胸口憋了一团怒火,在听闻密探的回禀时,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王!”
忽律邪的身子猛的朝着身后倒去,这一下,阿奇木彻底慌了,赶忙伸手去扶。
而忽律邪这一倒,也彰显了他此时的困境。
昔日威风凛凛的草原王,此时,犹如困顿之兽,成了那被困在困境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