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我……”
谢不悔的手心慢慢蜷缩,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张开嘴,只苦笑一声: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那你对不起我什么呢,是对不起这些年赣西侯对你不好,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你身上,还是对不起这些年你没有来找我,还是对不起这寒毒没有传到我身上,而是传给了你。”
白锦书闭上眼睛,眼尾也有些泛红。
她何其聪慧,从至德跟赣西侯的话中猜到了她与谢不悔的关系。
只是更具体的她还要查,就比如她跟赣西侯是什么关系。
“锦书,我很抱歉这些年让你在尚书府受苦,我很后悔,尤其是在得知你在尚书府过的是什么生活时我甚至懊恼我自己,我只是觉得只要我不出现在你身边便是对你好。”
谢不悔虚弱的笑了笑,眼中的情绪太多,多到他的眼中只有白锦书一人。
“以前我觉得将军府的哥哥们对我就是至亲的人,我以为娘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除了外祖父跟外祖母他们便只有我一个人了,如今,却是意外之喜。”
“不悔哥哥,你让我如何怪的起这个样子的你呢,我会努力医治你的寒毒的,用什么办法都可以,我可以去找至德。”
白锦书低低的说着,脑海中回想着当初她在白瑶烟留下的那本医药手札中看到的方子。
上面不仅有疑难杂症,还有天下十大阴损之毒的解法。
可她好似记得看到寒毒时,缺了一页。
“尽力就好,莫要强求,我已经很满意了,最起码我听见你这声哥哥了,锦书,以前我不曾参与你的生活,但日后我想护着你,让你无忧无虑,西京的贵女们如何,你便如何,若是可以,我真想带你回赣西,去看夕阳古道与落日,去城外的古驰山庄,去看牛羊成群。”
谢不悔靠坐在床边,用手抵着唇角轻咳两声。
白锦书点头,从袖子中拿出一枚丹药。
“哥哥,这是娘亲当初留下的小还丹,大还丹给怀瑾哥哥吃了,这枚丹药就给你吧,我如今不需要丹药。”
白锦书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锦盒,盒子内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丹药。
那丹药是红色的,随着盒子被打开,一股浓郁的薄荷味传了出来。
谢不悔在看见小还丹的时候,眼神更加柔和。
小还丹遇水便可凝固,会吸食人体内的寒气,乃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宝贝。
白瑶烟当初将这药留给白锦书,也是怕有突发情况发生。
在刚才她递给自己那杯水时就已经想要将小还丹给自己服用了。
“哥哥,快吃吧,小还丹一旦从盒子中拿出来,便会随着空气的流动融化,不吃就浪费了,再喝一杯水吧。”
白锦书笑笑,转身又去到了一杯水,将盒子也递给了谢不悔。
“好。”谢不悔喉结微动,修长的手将那枚丹药取出,吞了下去。
“哥哥,关于赣西侯的事情,我不急着问,有朝一日我想知道了,你再告诉我
好么。”
将水杯递给谢不悔,白锦书笑的明媚,她这一笑,让谢不悔出了神,眼前的身影仿佛与多年前看到的重合了。
“主子,大姑娘,白家人要属下来接大姑娘回去,外面出了点变故,大姑娘必须尽快离开中山行宫!”
门外,谢凉的声音刚落下,贺时年就将房门推开,大步走了进来,拉着白锦书的手往外面去。
谢不悔捂着胸口,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盯着白锦书,并没有开口制止。
“哥哥,不用走了,我知道那些人过来了,我在等着他们。”
白锦书淡淡的挣开手,眉眼也十分清淡,好似已经知道谢凉说的是什么事了。
“妹妹,你疯了啊,外面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你还没说话,便能被他们生吞活剥了,你便是想要算计,也不该将计划打在他们身上!”
贺时年头一次不赞成白锦书的计划,行宫外面来的人,就连侍卫举着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怕,若是看见了锦书,后果不敢想象。
“我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若是他们不来,我还要找他们呢,哥哥,你相信我么。”白锦书笑着整理了一下衣裙,眉宇间都充斥着一股自信,让她看起来光芒万丈。
“我自然是信的,可我还是担心。”
贺时年皱眉,谢不悔忽然出声,道:“贺小王爷,让妹妹去,我相信她,相信她可以做到,便是你将她带走了,那些人也会追着一起过去的,那时妹妹想要达到的效果便
不若现在这般了。”
谢不悔挥手,喊了一声谢凉:
“谢凉,将妹妹带出去,本小侯命你保护好她,不许让那些人靠近她一分一毫,不许让她受一丝伤害,若是有人敢上前,就地解决,出了事,赣西侯府谢不悔担着。”
谢不悔站的笔直,眉目间的光芒竟是与白锦书出奇的像。
“是,属下定然不辜负小侯爷嘱托,定会保护好大姑娘。”
谢凉重重点头,就看在白锦书能让他们小侯爷如此振作的份上他都会豁出命保护她。
“好,你想去,哥哥陪你一起便是,总不至于本小王连谢凉这个侍卫都不如吧。”
贺时年顿了顿,也整理了一下衣裙,拉着白锦书的胳膊,高抬阔步的往外面去了。
中山行宫宫门口。
熙熙攘攘的人一个挤着一个,行宫侍卫举着刀,很快便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吞没了。
场面一度失控,十分骇人。
从远处往出,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那些人衣不蔽体,身形消瘦,脸上颧骨凹陷,脸色蜡黄,唯独一双双眼睛凸的厉害,好似要吃人一样。
他们用手拉着侍卫的衣裳,哪怕侍卫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都不怕,争相抢着往行宫内挤。
“听闻白大姑娘在这是么,请让她出来,我们是凉县以及丰城的百姓,请白大姑娘救救我们吧,请大姑娘救救我们吧,大姑娘若是不出来见我们,我们便进去亲自见大姑娘。”
大群大群的百姓相互挤着
嘴中叫嚷着要见白锦书。
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又不怕死,这就很难搞。
行宫那么多侍卫都出动了,都制止不了流民。
自古以来,流民最恐怖,便是大将来了也拿他们没办法,因为数量多,他们也不怕死,敢豁出去。
“你们是什么身份,也配见白家大姑娘!快退下,若是再不退下,休怪本将手上的剑不长眼。”
赵奎冷叱一声,他穿着盔甲,手上拿着锋利的剑,那剑还带着冷光,可对面的流民却丝毫不怕,不仅不怕,还因为赵奎的话更生气,更激动了:
“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白大姑娘是西京贵女又如何,她身为将军府的外小姐,享受到了贵族的待遇,为何不能帮帮我们,为何她不能帮我们!”
“难道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么,怪不得大胤的人都说白锦书半点不像白家人,她见死不救,罔当白家人!”
流民大声喊着,情绪激动,甚至已经开始徒手去抢夺赵奎的剑了。
赵奎眼神一冷,想着白锦书的嘱咐,猛的挥剑,刺伤了最前面一个流民的胳膊。
鲜红的血将人的眼也染红了,只一瞬间,那些流民像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一个个打了鸡血般,疯狂的攻击行宫侍卫。
白锦书跟着贺时年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见那些流民如此激动,她便越来越满意。
流民越激动,天元帝就越懊恼,世人越是想将她推出去,皇室就越是欠了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