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客人们走了没有?”楼挽月看着外面天色已晚,已是子时了。
绿萝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声音低低地道:“回主子,客人们已经走了……”
“那……”楼挽月说到这里来,停了下来,她苦涩地一笑,“忻儿,该睡了。”
东方忻特别地兴奋,他跳到楼挽月面前,脆生生地道:“爹爹呢?”
“爹爹累了,明天再去找爹爹好不好?”楼挽月抱起他,温柔地劝道。
东方忻身子扭来扭去,很是不情愿,但是他最后还是委屈地同意了,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实。
不实的当然还有楼挽月,早上起来,她眼圈都是黑的,绿萝将裹了银子的鸡蛋在她的眼眶上轻轻地滚动,嘴里道:“主子,昨天夜里,西院点了一夜的灯……”
楼挽月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绿萝继续道:“早上钟夫人在发脾气呢,说昨天晚上一个人住害怕,说那房子到处有怪声……”
楼挽月听到这里,嘴角扯动着:“你这个妮子,说话不说全。”
绿萝笑了:“主子,就知道你担心什么,瞧瞧,奴婢给您打听得清楚吧?”
“去,准备早饭,然后请世子过来早餐。”楼挽月作势要打调皮的绿萝,绿萝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东方忻抱着楼挽月的腿:‘我要找爹爹……’
“好,一会儿爹爹就过来。”楼挽月笑着道。
“会吗?”东方忻歪着头,好像有些不相信。
楼挽月闻言也犹豫了一下,是呀,他会来吗?
从回到寿王府,他们还没有好好谈谈,这一路也没有谈过,不过,听到绿萝的话之后,她心情好了许多。
早餐,确实东方润过来了,东方忻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他抱着东方润就不撒手,楼挽月之前就与东方润属于很安静的一对人儿,有些话他们之前就没有说开过,现在一个失忆,一个心里不舒服,更不知道怎么说开这些事情。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东方忻,否则楼挽月都担心会冷场。
东方润表情还算是正常,至少是楼挽月熟悉的那个他,而不是在钟府里的那个入熬的男人。
“我……之前是不是也很闷?”东方润突然开口。
楼挽月闻言心里一酸,他又何曾是闷,他只不过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才没话的吧,他对于安倾然的温柔与心意,哪怕分自己一点点,自己也会感受到他的温柔的。
那件白狐皮裘,他送给了安倾然,却从来没有送过自己什么,之前倒是有些绸啊缎的,但都不是他走心的。
所以,她一笑:“还好,你会想起来的。忻儿,到娘亲这里来,让你爹爹用膳。”
东方忻却不下来,东方润便一笑由着他,东方忻倒也安静下来了,东方润喂他饭,他很乖,很地一口口地,楼挽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听过话,心里在想,到底孩子是需要父亲的。
好在有忻儿。
楼挽月便笑着道:“忻儿十个月就会说话了,那会儿他还不会走……但是他很努力,他五个月的时候生病了,腿软,所以学走路的时候,可是摔了不少跤……”
楼挽月笑着说来,东方润的眼睛里却现了湿润,忻儿知道说他,不禁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楼挽月伸手抚了抚他的小脸儿,东方忻笑得咯咯的。
东方润给他擦了擦嘴角的饭粒,又道:“他多久会走路的?”
“十三个月的时候,就会走了,几天后就会跑了,他很开心,二十个月的时候,就问我要爹爹……我一直告诉他,爹爹是个大英雄,有一天会回来找我们的。所以忻儿一直在问我,若是再没有你消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待呢。”
东方润哦了一声,然后道:“钟敏儿脾气有些焦燥,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是他们钟府当初收留了我……”
楼挽月的心里一疼,这是他最想说的吗?
他是怕自己会虐待钟敏儿吧?
这样一想,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受了苦,我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东方润从来没有说过这么温暖温柔的话,这让楼挽月几乎愣在了那里,她笑了一下。
“你回来就好……”楼挽月笑了一笑。
东方润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不禁一愣,心中某处温柔的记忆被触动,他伸出手来,刚要去握楼挽月,却听得外面丫环通报:“世子,世子妃,西院的丫环来找世子。”
正说着,从外面进来小桥,往地下一跪,急急地道:“姑爷,小姐身子不舒服,怎么办呀?”
“不舒服?”东方润脸上有些急,楼挽月听她还叫姑爷,显然是在钟府的规矩,不由地眉头皱了皱,但到底轻声道,“相公,你还是去瞧瞧吧,这个时候,她需要人陪。”
东方润看着她理解的眼神,脸上有些许的感动,不由地点了点头:“我去去就回。”
他还要回来?
楼挽月的心里有了一丝喜色,不禁笑着点头,扬声道:“绿萝,你去请大夫,还有,我柜子有一些药,需要什么,尽管去拿。”
绿萝有些不情愿:“那人参,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您的身体不好,也是需要呢……”
“绿萝!”楼挽月沉下了脸,那绿萝将东西拿出来往外走去了,已走到门口的东方润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你有心。”
楼挽月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忻儿,忻儿不解地看着东方润的背影:“娘,爹爹去哪儿?”
“爹爹有事。”楼挽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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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
钟敏儿见到了东方润,立刻哎哟地躺回在床上,一脸的委屈:“钟润,你去哪里了?也不陪我用早餐,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多了,我很心疼呢。”
东方润近前,握着她的手:“哪里不舒服?”
钟敏儿也不敢太明显争宠,只是握着东方润的手,嘴里道:“刚才抻到了,腰有些酸,现在好多了……离开爹娘,我有点害怕,京城好大,这寿王府也好大,敏儿怕一步行错踏错,会给你惹来麻烦,钟润,你来了,我心里便没了害怕,现在好多了。”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抓住了东方润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楼挽月的时候,只会觉得内疚,而看到钟敏儿的时候,他觉得她触动了他某根神经,心里明明知道,有时候她是故意的,但是一看见她的眼睛,他就发不出脾气来。
同时脑海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容,那就是皇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心痛,只是他不能说也不能问。
以前,他觉得失忆了,慢慢恢复也罢了,想不起来也好,可是从回到寿王府,不,或者说是从第一次见到皇后的那一眼,他就希望自己尽快地恢复记忆。
他很想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敏儿看见他走神,不满意地道:“钟润,我没胃口,你陪我吃饭好不好?”
东方润回过神点了点头:“好啊。”
“你儿子对你亲吗?”钟敏儿又问道。
“嗯。”
钟敏儿笑了:“那个小家伙好可爱,我也喜欢……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小东西生出来后,你会不会喜欢?”
东方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然喜欢。”
钟敏儿比较敏锐地发现,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不像那个她认识的男人了,隐隐的身上还透出一种威严来,让她有点陌生,所以她也不敢完全暴露自已的心思,连让他住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觉得难以说出口了。
东方润将饭碗端到了她面前,钟敏儿没有再矫情,而是欣喜地接了过来,手抚着腰身,温柔地道:“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多吃些的。”
东方润也没有说什么,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钟润,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叫我东方润,或者,相公。”东方润淡淡地道。
钟敏儿的唇半张着,有些愕然,但是很快,她笑了:“是,相公……昨天夜里,这院子里的风好吓人,我和小桥头一天来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两个一夜未睡好,现在我还觉得浑身酸软,困得很。”
“嗯,我会派两个老点的嬷嬷过来给你们壮胆。”
钟敏儿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笑了:“嗯,也好,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想弄清楚,我以后见到楼挽月,怎么称呼她?”
钟敏儿很想让东方润承认她的地位,毕竟落难的时候,是她救了他,也算是有恩于他,那个楼挽月又算什么,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嫁给他,跟着他就是享福了。
东方润听她这样问,也是愣了愣,随后道:“暂时叫姐姐也就罢了。”
钟敏儿便很痛快地应了。
姐姐就姐姐吧。
看样子,她确实比自己老。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就舒服起来,其实,她还有许多要求,但是看在东方润目前的状态,她还得一步一步来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