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遇到劫匪……
可是想想,如果不是遇上东方润,自己真是凶多吉少,见到他们的寨主又如何?也是一个不进油盐的,她们的清白是小事,连命都没了,到时候,她的孩子怎么办?
东方润没有回答,但是那沉着不见天日的脸色,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脚步恨恨地踩在林间的枯枝上,发出嘎嘎的响动,一声声的,仿佛戳在安倾然的心上,她不由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他现在是她所有动力的来源。
想是紧张之后,突然得救,再有她身体本来就虚,安倾然走着走着,腿就软了,一直闷头走的东方润好像没有看她,却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扶住了,安倾然站稳身形,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但继续往前走。
好在走下山便有马匹马车,主仆二人上了车,忍冬已是脸色苍白,苦笑道:“太子妃,都怪奴婢,要不是拖您的后腿,您也不会被捉住。”
“怎么会怪你,你还替我挡剑来着,说起来,也该如此,这些都是我们应该预料到的,东方润不会放弃找我,他一定知道我还没有回到宫里,再者现在这是他的地盘,我们逃不掉的……”
“知道这样,不如我们在秋大娘那里再呆些日子了。”
“怕那里也早晚会找到。”安倾然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好在是他找到了我们,至少比落到那些恶人的手里要好。”
“是啊,奴婢吓死了。”忍冬动了一下身子,疼得直咧嘴,“可是这次再回去,我们想出来,怕是不可能了。”
安倾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是悲伤,不由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婴儿睡得正香,嘟了嘟小嘴,安倾然不禁笑了笑,轻声道:“宝宝,是不是你知道危险,替我们喊救兵呢?只是可惜,来的不是你爹爹……”
忍冬此刻已疼得昏了过去。
马车继续行进,很快就回到了别院,等她们下车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上次服侍的那些人,很快来了一队利落的丫环,看起来身手不凡。
安倾然知道自己当然是被防着的。
终于,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东方润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审视,亦带着几分痛苦:“你就这么想回去吗?”
“是呀,我的相公是太子,早晚我会回到他的身边,世子明知如此……”安倾然没有说完,孩子哭了,她忙哄着。
温柔地轻轻地哼唱,宝宝眼睛睁了开来,亮亮的,看着安倾然,然后小嘴角一直在动,他饿了。
安倾然抬头看着东方润:“孩子饿了……”
东方润转身走了出去。
喂饱了儿子,安倾然走了出去,看到院子里的人很十几个,这次没有掩饰,直接安静地站在那里,守在门口。
忍冬在隔壁,有大夫已经给她包扎完毕,虽然伤重,但到底性命无忧,那条腿也能保住,这是不是幸中的万幸,安倾然让忍冬跟着自己住,她也好能照顾她。
忍冬住在小床上,安倾然怕她无聊,让宝宝陪她。
宝宝吃饱了,很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手指,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忍冬,突然拿开手指,啊了一声,好像在和忍冬对话。
忍冬这个激动,她又不敢大声喊,忙用手招来安倾然,指着宝宝,宝宝眼睛从忍冬的身上转到了安倾然的身上,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奶气十足,安倾然笑眯着眼睛,心里这一刻的幸福无以言表,正在这时东方润求见,她便点头。
东方润信步走了进来,见到婴儿的样子,也愣住了,嘴角现了笑意,想起了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起名字……”安倾然温婉地道,“楼姐姐现在身体可好?”
听到提起楼挽月,东方润的眉眼蹙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还好,只是孩子日夜哭闹……”
安倾然听他谈起孩子,脸上也现了为人父的光彩,不由地趁机开口道:“前方战事如何?”
“放心,东方锦没死。”东方润苦笑一声,“而且他还把我们的大军几乎冲垮,以前当真是小看他了。”
“可是他以前从来未小看过世子,一直以为世子是谦谦公子,却不想,会有今日的这场萧墙之祸,兄弟反目,多年的感情毁于一旦,先帝若是有灵,怕也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场面。”
“到底我父才是先皇的骨肉。”
“皇上也是。”安倾然开口,“你明明知道的,所以,你们污蔑皇帝,这样的理由占不住脚,太子一定会查出证据的。”
“那又如何,他们终不是先帝的嫡子孙……”东方润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线戾气,他看着安倾然,那心中的怨恨慢慢积聚,若父亲为皇帝,他必为太子,
那么自己何必为东方锦让路。
那自己便可求父皇赐婚给自己,又何必象现在这样,想得的永远得不到。
安倾然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眼神不对,便开口道:“这件事情,终会有定论,世子现在开心吗?”
“会的,终于一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开心。”东方润意有所指,“你在这里,不要再想着逃跑,外面兵荒马乱,我找了你们这么久……”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后怕。
安倾然微微点头:“好吧,我不会逃走。”
东方润并不相信,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很快,丫环们送来了备品,有孩子的小衣服,还送来了一个奶娘。
安倾然心里有些许的触动。
只是这一世,她已经选择了东方锦,其它的人,她绝对不会让他们进入自己的心里。
忍冬一直没有开口,有些神思抑郁。
安倾然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不由地暗暗叹息。
她知道,这战事终有一天会结束,而结局是什么,不知道双方是不是能承受?
太后已经出宫,她早策划好了这一切,可惜自己慢她一步,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安倾然有些自责。
她隐隐的觉得此次的造反跟自己重生有脱不开的关系,自己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所以才会机缘巧合地发生这一切。
她只求上苍可以原谅她,将生灵涂炭的果报都报在她的身上,她希望她的孩子和太子都不要受到连累。
东方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离别院不远也不近,有十几里。
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哭声,孩子这几天一直在生病,所以他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起事,孩子也不会早产。
他进屋子的时候,楼挽月正急得直心疼跺脚,看见他来了,脸色反倒沉了下来,也没有说话,坐在孩子的身侧,看奶娘在哄孩子,一张脸沉得吓人。
东方润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表情,从起事之后,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奶娘抱着小孩子出去了。
东方润坐了下来,楼挽月仍旧没有开口。
到底还是东方润开了口:“孩子,大夫怎么说?”
楼挽月别扭着,只是她实在不是泼妇,所以开口道:“大夫说,不过是凉了肚子,无大碍。”
“那就好……你的身子也该保重。”
若是往日,东方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楼挽月不知道该如何感动呢,可是现在不同往日,她心中只有郁结,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而且将她的母家完全地置于危险之地。
“你又替我打听没有?你父亲母亲可还好?”楼挽月虽然生气,但到底还指着东方润带回消息,所以,她只能恨自己无能,越发的生气。
“探子回报,相府周围全是守军,生人勿近,但得到的消息,东方锦并没有难为相府一家。”东方润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因为我父亲早知道相爷不会同意,若是联络他,只会走露风声,所以才会……”
他这算是解释。
楼挽月仍旧无法接受。
更何况,她知道他的心里基本没有多少自己。
也许表面的相敬,也是看在孩子的面上。
“若是我父母有什么……”楼挽月的话未说完,泪倒落了下来,她威胁人家的话说不出来,但意思算是传达到了。
东方润沉着脸站了起来:“我还有事……”
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楼挽月那颗心更是痛不可当,见乎失声痛哭……
早起。
安倾然浑身酸痛,忍冬的伤口好像抻到了,又开始流血,安倾然看着远处的山,知道自己若是能出去,便能采些草药回来,刚一出门,就有人跟了上来,状似恭敬,实则监视。
“忍冬的伤口抻到了,我需要一些药材……”
“夫人可以和我们说,我们去抓药。或者请大夫。”一个小丫环笑着开口。
大夫又来了。
安倾然看着他,将大夫看得有些心虚,额头直冒冷汗。
安倾然笑了:“你的医术还不错,只是到底有些偏颇,如果再添两味药,就好了……这银子我有。”
那些小丫环一直在周围看着,她根本没有机会跟大夫对上话,好在之前她就有准备,将写好的东西藏在了身上,她转身的时候,已是连东西带银子都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