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渺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招娣总是趁每次送菜的时间在云渺这里多待一会。但是她发现,云渺不开心了,她终于问出了原因。
“云渺,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家吗,怎么了?”
“招娣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想回去见我的母亲,我以为我抄的佛经感动她了。但是嬷嬷听下人说,我这次回去是替我妹妹完成婚约。她要嫁给那个杀人如麻的鬼面将军。”说完云渺就大哭了起来,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招娣知道了关于这个将军的一些事情。鬼将军原名李宸,是镇国大将军李腾翼的小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从小受尽家里宠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老将军也是对他头疼得很,两个儿子都是从小跟他上战场,只有这个小儿子是遗腹子,从小身体也比较羸弱,因此对他稍微宽松了些。老将军经常几个月都不在家,这个小儿子基本上由长姐带大,溺爱得紧。
直到李宸快15岁的时候,一纸战报送回,老将军及两个儿子率领飞虎军,将敌人击退,并斩杀敌军将领,但老将军和两个儿子也战死沙场。皇帝感念李家世代忠良,保家卫国,特将大将军爵位赐予小儿子李宸,他也是开国以来唯一一位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军。也是那一年,李宸消失在了京城人的眼中,等他再次归来,满身煞气,脸上多了一条伤疤,从左边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贯穿了左边脸颊,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想起他纨绔的样子,只记得这个鬼面将军了。现在这位将军已经快25岁了,因为他的凶名在外,京城的人都视他为豺狼虎豹,不敢将子女嫁给她,加之家里的嫡亲长辈都不在了,无人能做他的主,他的婚事也就耽误了下来。这次他又将西边的游牧民族打败,皇上就给他赐婚了,将宋太傅嫡女嫁与他为妻。
宋云渺的母亲一共生了三女一子,云渺前面还有两个姐姐,后面有一个弟弟,都是从小养在母亲身边的,大姐已经出嫁了,这次出嫁的应该是二姐,但母亲舍不得,因此想起了她,回去以后她就要嫁与那个鬼面将军了。
招娣听了以后,安慰道:“你比我好太多了,你嫁的可是一个大将军啊。我也要出嫁了,实际上就是被我父亲卖了。今天我也才知道我要嫁的那个人,是村东头的屠夫,他和我的父亲差不多大,而且他的前一个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我的父亲收了五两银子就把我卖给了他。”
两个人说完抱头痛哭,也许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两个年轻的少女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与恐惧。
过了几天,宋家又来了一批人,又带来了一些物品。宋云渺看着下人呈上来的首饰,一时竟看花了眼。这时候一位老嬷嬷笑着说道:“大小姐好,老奴是贴身伺候夫人的,这里托着一个大的,小姐就喊我李嬷嬷就好了。夫人也是心疼小姐,怕上次来的人不懂事,伺候小姐不上心,特地分派了我过来。这些也是夫人特地给小姐挑的,现在京城流行的样式,还让老奴把这些年来给你的月钱送来了。”说完以后,老嬷嬷看着云渺呆愣的样子露出一副了然和不屑的眼神,说完,她双手捧着一个木制小箱子。宋云渺的乳母笑着收下了盒子。李嬷嬷看着箱子收下的时候,心痛的点点头,告退了。
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她撇了撇嘴,小家子气。要不是夫人前两天听下人回复,知道大小姐对这次回家成婚的反应,也不会送来这些东西来安慰她。特别是那个箱子里有近千两的银票,要不是夫人来之前,反复强调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亲手交给大小姐,她早就给她眛下了。
回到屋里,打开箱子的宋云渺也大吃一惊,虽然知道自己的家世,但没有如此直观感受到自己家的厉害。一个小姐每个月的月钱就可以买招娣的未来,由此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离云渺离开只有两天了,招娣最后一次来找她。云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问招娣:“你想嫁给那个屠夫吗?”招娣:“我不想,可是我能怎么办?”云渺最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让她卖身当她的陪嫁丫鬟,过几年她愿意离开的时候可以放她离开。计划确定以后,云渺给自己的乳母说了这个事,乳母也是心疼从小照顾的小姐,答应把这个事情一定办好,最后乳母以十五两的银子和招娣的父亲签了契约,并约定招娣从此和她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过程伤透了招娣的心,她以为父亲至少对她还是有一份爱在里面的,可是在乳母来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父亲唯一关心的是要给多少银子,根本不关心她去做什么,本来说好了十两,他的父亲不知道听谁说的签死契价钱更高,闹着要签死契,最后以十五两买下了招娣。
云渺离开的那天,招娣背着这个小包裹和她一起踏上了回家之路。云渺、招娣还有乳母三个人坐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都是这次来接送他们的人。
云渺他们的马车走在最后,乳母周氏拉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当年她生的儿子还没有满一岁,丈夫就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婆家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并做主要把她再嫁。后来因为宋家着急找乳母,婆家就把她卖给了宋家。按理说宋家这种门第,以她的身份肯定是当不了他们家的乳母的,但是当时他们家要的很急,而且要求要跟着小姐去到庄子,签契约,这些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但这也是他婆婆家最希望的,连夜送进宋府,第二天就启程了。她连当家主母都没看到过,只记得一个老嬷嬷当时抱着小小的一团交到自己手上,说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主人了,照顾好她就是你的本分。”这么些年她也是把云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照顾,看着她蹒跚学步的走路,听着她第一声母亲,看着她现在的婷婷玉立,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周氏也尝试找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过得很好,已经成亲了。她不敢去相认,婆家对外宣称她已经病逝了,她现在唯一的归宿也就只有面前的女孩了。
周氏正陷入自己的回忆中,马车就一阵颠簸,吵闹声就传了进来。撩开门帘一看,外面已经混乱一片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蒙面人正在外面叫嚣着,“今天有大鱼了”。接着就是一阵哄笑为什么声。这次派来接云渺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尖叫着四处逃散。听着尖叫声,那群蒙面人更是兴奋了,骑着马追赶,追上就是一刀。
云渺这辆车的马夫早就跑远了,周氏只来得及给云渺说一句“抓稳”,就双手抓住缰绳驾起马来。幸好她们是最后一辆,周氏调头驾起马来狂奔。后面追兵不停,逼得她们的马车最后滚落了山崖。
云渺像看电影一样看着招娣的记忆,但是对于为什么醒来时大家都称她为大小姐,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