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提起秦天时,秦四少,谁不高山仰止、拜倒辕门,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对着一个只有5岁大的孩子说,“爸爸没用……洽”
也许,在他的心里,名利功禄,钱财权贵都远远不如一家人健康平安重要。
又夏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淡漠的男人,那简单的四个字让他的小心脏猛的一缩,搂住爸爸的脖子,痛哭出声。
“爸爸,你不要这么说,是夏宝不好,是夏宝贪玩……”这是个死结,又夏已经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
“儿子,”比起小昵称,秦天时还是觉得这样直接坦率的称呼更加让他心暖,“妈妈还在危险之中,你要一直这样自责下去吗?那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作为……”
又夏一震。
是啊,他怎么这么可耻的想要在爸爸这里寻求心灵上慰藉呢?
“爸爸,我跟你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终究还是不忍拒绝,“好……”
——
说起来,寻找可能只是两个字,写在纸上的话都用不上一分钟,但是这过程有多么的艰难痛苦,在这一晚,秦天时和秦又夏父子真的是生生体会钤。
从未觉得夏夜的风是这么的寒凉,从未觉得仲夏的夜是这般的漫长。
他们已经记不清走了多远的路,只知道双脚麻痹的没有了知觉,只知道嗓子喊得沙哑再也说不出话,只知道心脏麻木空洞的像是没有了活下去的方向,只知道他们爱那个叫做乔汐的女人已经深深的扎入脾脏肝肠。
又夏的小手始终握在爸爸温凉的手掌里,他很庆幸这一刻爸爸没有因为他是个孩子而把他送回家,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为寻找妈妈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依旧无果。
就当他们濒临绝望的时候,m的二少顾设央终于带来了消息。
那一刻,秦天时和秦又夏仿佛听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妈妈在那个地方轻轻呼唤着他们的声音。
——
乔汐有意识时就已经清楚过来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她陌生的。
恐惧一瞬间袭上心口,又在下一秒硬压下去。
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已经经历了生死离别,悲欢离合,每当她身临险境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会这样劝自己。
事情没到绝路前,已经要往最坏的方向打算,这样才能未雨绸缪,不至于被厄运击垮。
而当希望缥缈时,就要往最好的方向去想,给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此时,她双眼看不见,手脚虽然没被束缚住,但是前后左右的探寻摸去,只能感觉到自己坐在一张单人床上,四周都是空的,她不敢轻举妄动。
耳朵动了动,隐约能听到窗外有鸟叫的声音,鼻子间漂浮的是清新的香气,类似于大自然的味道。
如果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的话,那对方倒是怜惜她一个瞎子。
乔汐自嘲冷笑。
但是怜惜这个词划过脑海的同时,有一个人也随之闯进了她的记忆。
那人容貌阴柔,一双桃花眼极是潋滟。
“乔辞?”乔汐试探的问,突然距离她不远处有轻微的响动,然后便是略显粗哑的呼吸在刚刚还寂静的空气中渐渐浮现。
乔汐不再怀疑,果然是他。
多年未见,她倒是没有了一见到乔辞就剑拔弩张,恨怒袭心的强烈抵触感,许是知道不管他们两个人之间谁逃得多远,都将要有个了断一样。
乔汐甚至能够轻轻的笑出来,“哥哥,好久不见。”
乔辞不再屏住呼吸的贪婪的看着他毕生深爱之人躺在他不远处的床上休息,生怕打扰了她,或者泄漏自己的存在惹她不快。
推动着轮椅朝她慢慢滑去,却没有接近她的身。
仍是怕她像从前一般的厌恶。
“汐汐……”他的声音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柔的像阵风,隐隐的透着哑,不透亮,但听起来成熟沉稳许多。
乔汐看不见,只能通过耳朵的辨认来识别他的方向,等乔辞说完话后,她已经能够准确的定位乔辞所在的位置,向他看去,眼睛澈明,一点儿看不出是个盲人的状态。
乔辞喉咙一哽。
明明这么多年未见,明明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万水千山,但是当她一如最初的对他毫无芥蒂的笑一笑,叫一句哥哥时,他那沉寂若崖的心就忽然化为了一汪暖暖的清水,而她就像是一只淘气的鸟,啄碎了他一池平静。
乔汐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下文,心里暗忖,这着实不像乔辞的风格。
哪次他把自己捆绑到身边时,不是言语行为都充满着占有感,这次倒进守克制有礼了。
一时间,俩人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还是乔辞先开了口,“我看到你的孩子了,很可爱,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语气里带着笑意,不像是虚假的。
乔汐一惊一讶,没想到他会提到又夏。
凡事跟宝贝儿子有关的,乔汐都存了一份小心,尤其是乔辞以往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每每想起噩梦缠身,所以闭了嘴,整个人都升到了警惕的状态。
从小就在一起,乔辞哪里会看不出来乔汐的戒备,他忙道,“汐汐,你别怕,在儿童公园,我看了他好久,真的是……从心里喜欢……好像就看到了小时候的你。”
乔汐还是没有开口,心里却在快速的琢磨。
不知是她在琢磨乔辞的能力上退步了,还是乔辞隐忍自己的能力愈加的高深了,她居然没有听出他的恶意,好像真的就如他所说一般的喜欢又夏。
但……怎么可能?
“我们之间的事,开始亦或是结束,都不要牵连到孩子。”乔汐想了想,选择一个最适中的话语说道。
乔辞苦笑,点点头,忽然想到她看不见,心里一恸,哑声道,“我知道,汐汐,我没有别的意思,用这种方式见你,也不过是知道见你一次着实不易,你放心,我很快就送你回去……或者,他们很快也能够找来……”
乔汐心里稍安,环听了一下四周,“赵艺可呢?”
“她在做饭。”
乔汐低笑,“还好,你身边始终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人守护着你。”
“是啊……”乔辞顿了一下,应道。
但他没有说的是,不是心里的那个人,身边再多人也会寂寞。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想再给她带来任何的负担,他其实真的没有说谎,虽然方法很不磊落妥当,但是他真的就是只想跟她呆一呆。
真的,仅此而已。
“那,你先休息,等饭好了我叫你。”乔辞不舍的说,转动着轮椅,慢慢的往出走。
“你到底怎么了?”在他快要离开这个房屋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乔汐直接的问。
嘴唇蠕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滚动着轮椅离开。
到户外时,他很用力的呼吸,想把憋在心口里的那沉重给弄出去,但是失败了。
外面阳光尚好,他却觉得刺眼。
周围鲜花艳丽,环境幽雅宜人,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两座青山之间,不远处还有小溪在欢快流淌。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他一直所向往的就是这样一种归园田居的惬意,当然,最追求的就是不管在哪儿,都有乔汐的相伴。
这处仙居雅境他确实找到,但是已经没有那个勇气开口留乔汐在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他知道,乔汐一定在反复的思考,他为什么变了?
若是从前,只要留住乔汐,他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伤害她身边的人来剜她的心,斩她的羽翼。
可现在……他倒是希望还能像之前那样的狠心嗜血,但是……真的做不到了……
“乔辞哥,饭已经做好了……”赵艺可系着围裙走了过来,她一直没变,在乔辞面前还是那么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痴恋。
乔辞没有应她,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思绪却一下子凌乱,自己之所以改变的原因也在心里呼之欲出。
那天,他几乎失去所有。
乔家企业,安居家园,还有他的汐汐……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当他沉静下来时短短时间就想了个明白,从来没怀疑过森则对他也会有异心。
不过也能理解,遇到了乔汐,他都变得不是他了,何况是森则。
原本在紧锣密鼓的策划着复仇和夺回乔汐中,一件秘辛却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原来……
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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