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台之人,也并不比之前的选手高明,开的方子也无外乎那几种。
评审席上,几位年长者同时露出会心的笑来。
平民之家,能识药开方的,已然不错,还能指望他们医术多了得吗?
罢,权且选几个,也算表达他们没有平易之心,容人之度。
几个被念了名字的,都很兴奋,蹦蹦跳跳的就到后台,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然而,就在督查准备下一场比试时,一名身着浅蓝衣衫的女子,突然走到台上,对着督查低语了几句,然后,笑容可掬的面向台下,准确的说,是面向杜云锦的方向。
“杜姑娘,请上来。”容媚儿模样美,声音好听,还这样和善,惹的观众席上一阵骚动,全是对杜云锦的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这个普通的姑娘,能得台上女子的青睐啊?
杜云锦愣了愣,手指着自己,茫然,“叫我?”
“是的,请。”容媚儿朝前走了两步,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姐。”
“锦儿。”
坠儿和张氏同时担忧的看向杜云锦,那容姑娘对杜云锦有偏见,这样大庭广众的叫她上台,怕没什么好事。
杜云锦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所有人都看着她呢,这种时候装怂也不能够啊,再说了,容媚儿也不给她当缩头乌龟的机会。
“素闻杜姑娘医术精湛,今日这种场合,也该上台展示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
她这话从哪儿听来的?杜云锦很想问,就听边上坠儿懊悔的嗷了一声,然后捂着嘴,愧疚的盯着她,“小姐,我没想到她真的让你出去挑战。”
杜云锦扶额,好吧,这容姑娘对自己有意见,看来今天这刁难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怪不得她之前一直眼皮直跳的,想要安静的做个观众也是不能的了。
她起身,高挑的身材在一众看客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那不是杜家那个废物大小姐吗?”有人终于认出了,忍不住惊叫起来。
“怎么回事?”徐炎也看到了杜云锦,但对容媚儿众目睽睽之下邀请她上台一事,非常不满,他几乎恶狠狠的瞪向那评审席上的赵天煜,搞什么?那丫头怎么会医术?叫她上台,不是成心让她丢人吗?
“杜云锦?医术精湛?嗬,这女的眼睛坏了吧?哪里看的出那废物医术精湛的?”杜云萝吐了粒葡萄籽,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嘲讽。
沈溪枫眯起了眸子,自上次街上被拒之后,他就一直没过问过这女人,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上了?见鬼的,她是怎么进的这会场的?谁带她进来的?
边上,苏夕月握紧了他的手,将身子往他身上依偎了些,眸光望向观众席上那起身高挑的身影,不觉狠戾起来。
“溪枫,她怎么也在这儿?”
在家养胎一个多月,闷的发慌,好容易赶上今儿这样热闹的日子,跟自家男人出来散散心,偏又撞见杜云锦这么个扫把星,真真气人。
对了,杜云锦如今弃妇一个,她怎么进的来?
难道是沈溪枫?
她狐疑的瞅向沈溪枫,“溪枫,是谁带她来的?”
“我怎么知道?” 沈溪枫心情比她还要糟糕,这京城大多数都知他娶过杜云锦。
就算如今已被休弃,可也抹不掉曾经夫妻的事实。
今日,这女人丢了脸,他,乃至整个沈家,势必会再次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该死,时隔一个多月,休妻再娶的丑事好容易淡了下去,他和父亲终于能在人前抬头,没想到,这女人又见鬼的出现了。
早知今日,那日街头,就该将她绑了送到田庄去,反正,沈家也不差她一口饭吃。
看沈溪枫难看的脸色,苏夕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就说嘛,溪枫怎么会为那个没脑子的丑女人烦神呢?不过,不是溪枫,又是谁带她来的?莫非离了沈杜两家,还有另外的高人在护着她不成?
直到杜云锦上了台来,沈万福恨不得自戳双眼,原以为是同名同姓,想不到,竟真的是他的前儿媳?这蠢女人,丢人竟然丢到他跟前来了?
真是混账,想到边上一众大咖,尤其还有锦王殿下,那可是直接关系到自己后半生仕途的人啊。
若被知晓了这蠢女人曾经做过自己的儿媳,会不会连自己,甚至整个沈家,档次都被拉低啊?
额头出了点汗,沈万福抬手擦了擦,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这蠢女人不过是个打酱油的,聪明识趣点,一会就下台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再说,以后可千万别在人前出现了。
他们沈家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杜云锦不知自己的出现,竟让那么多人浮想翩翩,她只大方的走到了台上,冲督查点头莞尔,然后看向容媚儿,弯唇一笑,“好吧,如你所愿,我来了。”
倒是一点不怯?容媚儿眸底凉了几分,面上笑意却越发大了,“杜姑娘,看你一直坐在台下不动,我只好亲自叫你上来了。怎么样?对刚才那个病人,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笑的可真假,而且语气充满挑衅和幸灾乐祸的味道,杜云锦几乎可以听出,她这话背后的意思是,看吧,蠢人一个,上来当众丢脸吧。
眼尾微挑,杜云锦轻笑,也做谦逊婉约状,“法子么?倒是有,至于好不好,还得病人自己去评断。”
这话容媚儿笑容微微一僵,好自信的口气,“倒不知是个什么法子?”
“哦,那就要请那位病人过来,我总得近身诊断,方能对症下药。”杜云锦微微笑道。
容媚儿莞尔,朝督查说了一声,那人便亲自下去,扶了之前的病人又上台来。
嗬,观众席上几乎要沸腾了。
认识杜云锦的,都觉得这女人蠢劲又上来了,一个弃妇,婆家扔娘家嫌的货,不该安分的躲在家里么?竟然丢人丢到这儿来了,看来沈杜两家都弃了她,完全也在情理之中。
不认识的,纷纷猜测,这姑娘究竟是何方高人……的徒弟么?竟然压轴登场?
“杜姑娘,请。”病人请了上来,容媚儿后退一步,很有礼貌的给杜云锦腾地方。
“嗯。”杜云锦颔首,仔细打量着病者。
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微胖,面色发白,眼皮浮肿,但精气神看着还不错。
“大叔,您先坐。”杜云锦从放草药的那处,挪了张椅子过来。
病者微微愣了下,刚才做道具,躺在那儿被人翻来覆去的折腾半天,原以为还要再来一次,没想到,这姑娘倒还客气。
他真就坐了下来。
“杜姑娘,还是让他躺下吧,那样方便你诊断。”容媚儿提醒着。
杜云锦微微一笑,“不必。”转而绕到病者身后,手指在他肩膀轻轻捏了几下,“大叔,放松。”
“哦。”
“大叔,你平时做什么工作的?嗯,就是以什么养家糊口?”
“兴和社的帐房先生。”
“哦。”杜云锦了然,“整天跟账目打交道,挺繁琐啊。平时要算的账目多不多?”
“多,生意好的时候,有时候要算到半夜。”病者叹道。
“大叔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杜云锦问,“这个地方痛不痛?”一边随意的抬了抬他的胳膊,又转转他的脖子。
“哦,痛。”病者轻呼。
杜云锦了然,“大叔平时除了算账,还喜欢做些什么呢?”
还喜欢做什么?每天除了铺子里的账目,便是在家看着小儿子念书,哪里有功夫做别的,大叔不好意思没说。
“杜姑娘,时间不多,若是想聊天的话,一会可以下台慢慢聊,毕竟,那么多人等着呢。”容媚儿站在一旁,面色有些发沉。
叫杜云锦上台,完全是她个人的主意,那些评审完全看在锦王的面子,但是,王爷会怎么看她?
若是让这场比赛砸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若杜云锦自动认输,当众丢了丑,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下一场比试马上就可以开始了,完全不耽误。
但可气的是,这蠢女人装模作样的,竟然在台上和病人聊起了家常,让她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哦,好了。”杜云锦松开了病者,朝容媚儿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