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欢欢的话,说的那个委屈,又那么充满正义,一心为别人考虑,听的杜云若心肝肺都要气炸了,真想晕过去算了。
然而,杜云若还不算太笨,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只会越描越黑,反而会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小气。
略想了想,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歉疚的神色来,“对不起,童姑娘,我,我错怪你了。”
心里,却是对童欢欢怒骂前遍,真是个虚伪的小蹄子,这么会演戏?明明是想弄死她,结果倒成了救人的英雄了,气煞人了。
童欢欢听了她这道歉的话,氤氲的水眸里,终于滴出泪来,摇头轻叹道,“算了,你没事就好。”
杜云若又一次想吐血,若论装,这童欢欢远比她更甚,就一贱人。
她根本无话可说,说什么,都能被这童欢欢给歪过去,今儿,她算着了这贱人的道了。
“徐侯。”见杜云若那彻底蔫了,童欢欢又小手揪着徐炎的袖子,道,“杜姑娘遭了不少的罪,怕也受惊吓了,咱们先派人送她回府,可别落下什么病呢。”
“好。”徐侯当即扶起童欢欢,然后,对杜云若道,“你先待着别动,一会有人送你回去,别担心。”
杜云若听言,目瞪口呆,就这样,她浑身湿漉漉的,孤零零的就被扔在了甲板上,没人管了?
其实,最该受到照顾的是她?
然而,那个男人,她心仪的男人却扶着童欢欢进船舱了,那般小心翼翼,体贴……
难道他真的看上童欢欢那贱人了?
气死了。
湖边风吹来,杜云若猛地打了个哆嗦,能拧出水来的衣裳紧紧贴着她的皮肤,风一吹,那股子凉能沁到骨子里去。
然而,愤怒的火焰却又要将她的胸腔几乎烧穿。
‘阿嚏阿嚏’,几个喷嚏一打,杜云若立刻又头昏脑涨,浑身酸痛起来。
完了,她这是要病了。
然而,人呢。
才想喊,发现嗓子发哑,喉咙里像着了火一般。
真是欲哭无泪,杜云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觉得,被人这么不重视,这么羞辱……
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还有愤恨过。
好在,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爬到船舱求助时,终于来了个两个小厮。
可是,小厮?如何能让他们碰自己的身体?“去告诉你们侯爷,可否差遣几个奴婢,送小女回府?”
那两个小厮听倒也听话,真的去回禀了。
不多时,果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过来了。
杜云若终于被扶了起来,可是,全身虚弱无力,好容易上了岸,可是,就这样走着回去吗?
“没有车马吗?”她诧异极了,她浑身湿透,别说现在没力气,就算还精神着,这样走在大街上,也是不雅啊。
果然,很快,就被人关注了。
一些游湖的人,经过此处时,都不由自主的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杜云若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围观的猴子。
“姑娘,这里不好叫车马,咱们还是快走,你这样湿透,若不及时换衣裳,会生病的。”其中一个嬷嬷道。
这点,杜云若哪里不知道,她现在就有种要死的感觉了。
知道车马不可能了,她只得软下态度,对两个老嬷嬷道,“劳烦二位了。”
“走。”两个老嬷嬷心肠软,看着这么个小姑娘湿透透,就尽心的扶着她,一直送到了杜府。
也活该杜云若倒霉,才到府门口,就遇到了要出门的柳氏母女。
原来,这对母女正要出门去参加一场宴席,柳氏也是想着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给推销出去,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迎面撞上狼狈不堪的杜云若,母女俩都惊呆了,第一眼还以为是哪个叫花子上门呢。
“怎么是你?”在确定真是杜云若之后,杜云萝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在她湿漉漉的身上溜了好几圈,眼神含尽恶意,“娘,你瞧见没有?这还真是我那温柔端庄的四妹妹呢?怎么成了这副德性,落汤鸡一样,呵呵。”
说着,还忍不住嗤嗤笑出声来。
柳氏却沉下了脸,极其严厉的盯着她,“怪不得早上派人去喊你,伺候的丫鬟说你病了,原来,就是这样病的?”
“娘,四妹妹说谎呢,既病了就在房里歇着,怎么又成了这样?显然是从外面回来呢。呵,一个侯门小姐,一个人出门,浑身湿透的回来,谁知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杜云萝不怀好意的说着。
杜云若觉得难堪至极,心里对这一切怨恨极了,然而面对杜云萝的恶意揣测,还不得不软着态度的辩解,“三姐姐,我因出门有点事,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亏得这两位婆婆好心,将我送了回来。
”
柳氏闻言,神色越发难看,“有事出门?因何要骗人说病了?也不跟我和你祖母打声招呼,身边也不带个丫头随从,你就这么一个人出去的?还掉进水里?掉哪儿的水里了?”
杜云若惨白着小脸,无言以对。
杜云萝在旁讥讽的撇嘴,“该不是,闺中寂寞,在外有相好的了?”
“你?”杜云若心一颤,整个人像受不住打击似的,颤颤巍巍,几乎要晕倒。
柳氏也是脸色一变,喝斥女儿,“萝儿,休得胡言。”
当然,她并非觉得杜云若不该骂,而是,骂可以,但这种市井的话,不该出自女儿之口,不该出自一个侯府的千金之口,这要传出去,女儿的声名可就全没了。
杜云萝撇撇嘴,哼道,“娘,时候不早了,咱们别在这废话了。”
“嗯。”柳氏点头,目光凉凉的盯了杜云若一眼,看她目光涣散,神色偟白,也怕真在门口晕倒了,那就丢脸丢大了,于是道,“四丫头,你先回房去,你的事,回头我再问你。”
到底没再多作为难,柳氏母女上了马车,先走了。
杜云若顶着所有的难堪,委屈,流着泪,慢慢的朝府里走去。
今天的屈辱,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受,果然,没有娘的孩子没人疼啊。
此刻,杜云若真是无比想念白氏,然而,却又无比愤恨白氏。
若不是白氏的愚蠢行为,她怎会被休?还连累的她这样苦,处处受人欺……
好容易回到住处,两个丫鬟上前,一见她这副模样,都吓坏了。
赶紧准备热水给她沐浴更衣。
杜云若只像死人一般的任人收拾,然而,偏又不得像死人那般清净,贴身丫鬟,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就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小姐,才白家那边又来人了,夫人想告诉小姐,还是要多笼络老太太和二夫人,切莫置一时之气,另外,要多缠着机会跟柳氏出门,千万不能被困在府里,那样……。”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了。”杜云若听的越发暴躁,只要一想起在门口,她那样狼狈,柳氏母女,一个作为她的婶娘,一个是她的堂姐,二人全然不顾念一点亲情,不在乎她是否有事,甚至没有关心她的身体到底受不受的住,而是母女联合,不遗余力的要给她羞辱,那副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昂的态度,像是在对待一个卑贱的丫鬟,甚至,柳氏临走前,还在威吓她,此事没完。
就这样的人,母亲竟然还要她委曲求全去笼络?母亲真是糊涂了啊,那柳氏也是她能笼络了,别到时,被卖了都不知道。
丫鬟见她不爱听,也只得闭嘴不语。
待伺候完杜云若起身换衣,扶她上床歇息时,才又不得不将今天发生的事又说了。
“还有,小姐,刘嬷嬷说,夫人那边生活拮据,自从上次老爷去过一次之后,夫人就病了,这治病买药需要不少的银子,夫人的那点体己早就用光了,而那府里,舅太太那一帮人,三天两头的找茬,夫人也是朝不保夕,据说,每天也只有白粥度日,照此下去,夫人的身子怕是熬不下去了。”
听言,杜云若心里火冒,“又没银子?前几天不是才给了二十两吗?”
“说是还了诊费。”丫鬟一旁战战兢兢的回答。
杜云若气闷,“那还有上上回呢?总至于全都拿去瞧病了?”瞧瞧瞧,也总不见好,银子倒花去了不少,累的她也跟着节衣缩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丫鬟低着头,不敢言,却又不得不说,怕日后问出来,就大着胆子道,“奴婢见您不在,刘嬷嬷又哭哭啼啼的赖着不肯走,奴婢没法子,只得拿了一二件首饰给她,这才打发了。”
“什么首饰?”杜云若气问。
丫鬟只得说了,杜云若脸色越发难看的能滴出水了,只是,这时候,她也没力气计较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她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的烫,像要烧着一般,脑子也蒙蒙的,一团浆糊,不能思考一般。
果然,这日过后,杜云若是真病了。
其实,也就是落水后受了风,染了风寒,杜天风到底也还念父女之情,虽然本人未来看过,但还是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吃了几副药后,杜云若也就没事了。
只是,谁知,偏又有谣言,说她得了怪病,不易出门,要长期在屋中静养休息。
且因上回她私自出门一事,杜老太太气极,怪她身边的丫头不尽心,一怒之下,全给发卖打发了,又安排了几个在杜云若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