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黑后,白丰涛带着大儿子白景廉,只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并未敢到杜府正门,而是一路悄悄的来到了后院的小角门。(..)
夜色下,两人皆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敲门,门开,守门的小厮,一时间倒并未认出这两位,只不让进去。
“请将这个交予你们侯爷或者大夫人
”白丰涛倒也不怕人不认识,淡定的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上有白家的印记,无论是杜天风还是白氏,见了都认得。
“小哥,劳烦。”见那小厮一脸疑惑,白景廉从袖笼内掏了一锭银子递给他。
小厮见他气度不凡,不像寻常百姓子弟,便收下银子,道,“二位,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回禀。”
“好。”白景廉点头。
见小厮急匆匆离去,便只得耐心等着,心里却又忐忑,“爹,你说姑父会见我们吗?”
白丰涛也是凝眉,杜天风此人凉情薄性,如今,白家遇到这样的事,怕是躲还来不及吧,如今,他也只将希望寄托在妹妹白氏的身上。
“先等等再说吧。”
白景廉只得依言等着。
只是,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后,好容易看到小厮跑回来,不想,这小厮却凝着脸,将玉佩又递了过来,道,“二位今儿请回吧。”
“如何?侯爷不见?”白景廉急切的问。
小厮将玉佩还给白丰涛,道,“侯爷不在府上,大夫人如今身子不适,怕也不便见二位。”
“小哥,这话可是大夫人说的?”白丰涛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种时候,若妹妹也不念亲情的话,那么,白家真就没救了。
小厮不耐烦的回了一声,“正是大夫人说的,二位请回吧。”急切的就要关门。
白景廉本能的伸手挡了一挡,“小哥,这个给小哥打酒吃。”他又掏了锭银子递给小厮,请求道,“能否请小哥再去通禀一声,就说白家大爷求见。”
白景廉自认为,这个姑姑自小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断然不会真的连他也会拒之门外的,哪知,小厮这回却没收银子,而是神色果断的推开,道,“二位请回,别让小的作难。”
砰的一声,不等二人反应,小厮粗暴的将门关起。
“……”白丰涛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哪怕白氏曾为杜府妾侍,但因仗着杜天风的**爱,这些下人们私下里也会喊他一声舅老爷,今天,真是岂有此理。
白景廉也是愕然,好一会回不过神来,倒不是因为被人粗鲁拒之门外,而是,如果连杜家、白氏都如此对待他们的话?今后,白家在京城的日子可想而知。
夜色下,父子俩相对而望,从彼此眼中,同样看出了绝望与灰败。
“爹……”
“……”白丰涛除了一声长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心灰到灰烬,连嫡亲的妹妹尚且如此,这人心,果然最是凉薄。
然而,彼时,白家那些人都还在焦急的等待着,盼望这对父子能带回来点好消息,即便不能翻身,就算知道怎么落败如此,也是好的啊。
知道怎么死的,才能想法子再生啊。
直到父子俩回来,一对霜打的茄子一般,众人那心就凉了一大半。
白夫人急问,“怎么了?侯爷不在府上?”
白丰涛颓然的坐到椅子上,白景廉只是麻木的摇摇头
“那他不见你们?”另外一个妾侍问。
白景廉长出一口气,“不止是侯爷,姑姑她,也推身体不适……”
“什么?”白夫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体不适?怎么个不适了?前几天,瑞儿去了,不还好好的?”
“是啊。”白景瑞虽然一身的伤还未好,但此刻也架不住激动的吼起来,“我那天去找若表妹,也是见了姑母的,哪里像个病人的样子?”
“就是,别是装病。”
“根本就不想见我们。”
白氏哭骂,“哼,往常里那跟咱们多亲啊,这里是她的娘家,有事了,哪回不回来找大老爷,大老爷即便自己的事办不了,也先帮她办了,你们说说,当初,她在那府上算个什么东西,上有李氏,下还有好几个妾,就她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偏能拿住杜侯爷?这不还是咱们从后帮衬着,如今,她好了,做了侯门夫人了,倒眼里没人,不将她哥哥嫂子侄儿的放在眼里了。”
其他几个妾侍女人,也都纷纷叫骂,“谁说不是,白眼狼,黑心烂肺的,看她日后就没有再求咱们的时候?”
“够了。”听这些女人们叽叽喳喳,白丰涛觉得脑仁儿都疼,猛地起身,喝止一句,岂料,突然,脑子一懵,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一栽,白景廉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扶住,大骇,“爹。”
“老爷。”白夫人等人连忙围过来,掐了人中,白丰涛才幽幽醒转,只是,那神态恍若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眼神都变得茫然而浑浊了。
“快,请太医。
”白夫人连忙大喊。
白景廉连忙出去派人,只是,如今他们的身份哪里请的动太医,只能往街上去请郎中了。
这屋里,乱作一团,白夫人同几个妾侍,赶忙的将白丰涛送回房里。
等白景廉从外回来,就见弟弟白景瑞一人坐在椅子上,因上回被杜云锦伤了之后,他这手脚都像废了,走路、吃饭甚至如厕,那都得靠人。
刚才,那些人全围着白丰涛走了,留下白景瑞,他也动弹不得,只郁闷的坐在椅子上等人。
“哥。”看见白景廉回来,白景瑞委屈的喊了一声,沮丧道,“你说咱们家这是中了什么邪?我前些日子才被那贱人打成这样,仇还没报呢,咱们家倒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倒霉,倒霉透了。”
“等等。”白景廉敏锐的从他的话中嗅出了什么,惊问,“你是说,伤你的人是杜云锦?杜家的大小姐?”
因为白氏的关系,白景廉对杜云锦也不算陌生。
“不是那贱人还能是谁?”想想那日的情景,白景瑞除了后脊梁冒凉气之外,便是一肚子的恶气了,臭贱人,他那日好言好语,还一口一个大姐姐的,结果就被揍成这样?下手那个狠,到现在,那种断骨的嗜痛,还让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白景廉惊了,“你是如何又惹着她的?”
“谁惹着她了?我那日陪若表妹逛街,无意碰到她的……”说着,白景瑞脑海里无端又想起杜云瑶的样子,只觉得又爱又恨
白景廉似乎有点懂了,“你那天还碰到了杜云瑶,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被人看穿心思,白景瑞有些脸红。
白景廉皱眉,眸里有着对这个弟弟的嫌恶与恼怒,声音都严厉了许多,“你是不是又对她动歪心思了?”
“谁?”白景瑞有些羞恼,急着辩白,“谁曾动歪心思了?我连一句话都没能与她说。”
“你……”白景廉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还想跟她说话?你不想想你当年对她做了什么龌蹉的事,她又如何想再见你?即便是你,见了她,也该躲的远远的才是,竟然还敢凑过去脏人家的眼?”
被哥哥这话数落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白景瑞才羞恼气道,“白景廉,你还是不是我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如何就脏她的眼了?当年,也不是我有意那个她的?明明是她勾……”
“住嘴。”白景廉喝止一声,其实,也因为白氏的关系,小时候,他与弟弟白景瑞也是杜府的常客,跟杜云锦姐妹,虽不算很熟,但也碰过面的。
杜云锦给他的印象是木讷蠢笨的,可杜云瑶给他的感觉却是高傲自尊的,那样一个姑娘被弟弟那样欺辱?后来,他一直以为这姑娘会不会寻短见的?幸好……
“我。”想不到一向温淡的哥哥竟发这么大的火,白景瑞一时怔愣,但心里也是委屈,“哥,你到底怎么了?是咱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你心情烦躁,才这样的吗?那我便原谅你,可,你若再这样……”
“哼,原谅?”白景廉几乎同情的看着他,“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你究竟惹了怎样的祸吗?哼,怕你身上的伤还是小的,咱们家出这样的事也不算最后的结局,等着吧,比这更狠的怕还有呢。”
杜家,白氏如今将白家拒之千里,只怕来日,他们想求白家,白家也不一定会回头。
如此倒好。
白景廉平日里虽是个书呆子,但脑子却极其清明,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弟弟出事挨打到自家遭遇祸端一事到了一起,甚至,还预计到了杜家未来必不会比白家好,只会落得更惨。
不见,从今日断了往来,或许,对白家来说,倒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话,白景廉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因为说了,怕也没人会信。
而今,只能听天由命。
“听着。”看弟弟那一脸蠢笨的样子,白景廉神色严厉的警告,“这次你小命保住,不代表你以后都有这样的运气。四肢受伤,怕只是个小小的警告,你以后没事别再往外跑,乖乖待在府里,知道吗?否则,小命怎么丢的,何时会丢,这还真不好说。”
一番严厉的话,听的白景瑞目瞪口呆,心想,哥哥这是被家里的这次事给吓傻了?有那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