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姨”两个字,陈小姐空洞的眼窝中涌下两道血泪。
蔓延出来的尸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上面颊,隐隐有尸变的迹象。
我伸手摸向震魂符,好在,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
只是搂紧怀里的肉团点了点头,怨念围绕在她身上。
即便我身上带着阴阳镜,也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彻骨的寒意。
她对陈太太的恨意,已经到了想让对方死的地步。
“我老公还活着,我没办法,只能夜里出来。”陈小姐喃喃,言语间透着悲伤。
所以,她将她爱的人带到了她认为安全的地方。
她放下怀里的肉团,静静的看着我。
眼窝里的黑血不知道是流干了还是怎么,空洞洞的,明明在哭,却不再有血泪流出来。
“我知道你是走阴师。”
我挑眉,“你想让我帮忙?”
她点点头,走到少年身边,许是太困对方已经睡了过去。
柔和的光辉落在他身上,苍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上,一条浅浅的黑线萦绕在印堂上。
鬼气盈身,长久与阴气待在一起所致,之前还只在印堂上,不过几个小时,就蔓延到了全身。
我扯开他领口的衣服扫了一眼,果不其然,胸口密密麻麻皆是萦绕而上的尸气。
仿佛要破体而出,呈网状,隐隐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我看向陈小姐,她是阴灵,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她哀伤的抿了抿嘴,站到距离较远的角落。
“你帮我把他送回去吧?”陈小姐眼神落在少年身上,“我老公姓杜,叫杜林,他家里还有亲人。”
之前是她想错了,以为只要他待在自己身边就没问题。
那些人就找不到,可惜她错了,就算她天天将他带在身边,也还是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与其让他跟着自己受阴气所扰,还不如彻底送回去。
“只要你按照我给你的地址把他送回去,余下的事,我来解决。”
凶尸身上有一种东西,是所有走阴师都祈求的,陈小姐看向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天底下没有白送的买卖,她清楚,我之所以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也是因为她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尸珠”,这种东西能震尸,一般鬼魂身上没有,只有怨念缠身惊变过后的凶尸,才有。
是心底的怨念精血凝结所成,有了它,对付凶尸以下的尸体绰绰有余。
只要带在身上,就无尸敢靠近。
这东西对于那些什么都不懂,还想充大头往死人堆里撞的莽汉,再好不过。
“行”,既然她承诺了东西给我,我也不急于一时。
说完,陈小姐在地上用血写了一个地址。
怕我不信任她,写完地址后,又抬起头来望向我。
“放心,等这件事情做完,我就把尸珠交给你。”
尸珠在尸体体内,如果没有尸体本人答应,外人拿不到。
我点头,似想到什么,陈小姐凄然的笑笑,被尸斑包裹的脸上满是讽刺。
“你跟其他那些假道士不一样,之前,于悦为了尽快处理我。”
“花廉价的价钱请了一群假道士,那些假道士非但没用把我弄出去。”
“还被吓疯了,现在都还在精神病医院。”
归根结底,整件事的所有根源都在于悦身上。
要不是于悦,她也不会死,更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于悦害的。
怨念席卷全身,随着陈小姐抬头的动作,她的面颊被黑雾萦绕。
密密麻麻的尸斑争先恐后顺着脖颈爬上来。
等我回过神来,陈小姐已经消失不见,连带地上的肉球。
老李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找到陈小姐没有?”
我皱了皱眉,简单将情况说了一下。
听到我说陈小姐可能去了陈家,老李在筒里的声音微微顿了顿。
好半响,他才重新回应了我句。“好,我一会儿过来。”
挂断电话,我照着陈小姐写下的地址打车来到花园一号。
几经周折,在一处单元楼下找到陈小姐口中的杜林父母家。
杜林父母坐在一处地下室,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下水道通道的臭味。
我掩下心底的不适,慢慢走过去敲了敲门。
半响过后,一名头戴墨绿色头巾的女人从铁门里探出头来。
头发花白,面上满是沧桑。
看到我,愣了一下,张着干裂的嘴唇问我找谁。
我看了她一眼,将跟在身后的杜林拉了过来。
看到久未见面的儿子,杜母立马哭出了声。
一把抱住杜林,埋怨的问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杜林低垂着头,没有陈小姐在身边,他整个人显得很局促。
明明是亲生父母,最爱他的人,可看着下意识后退的杜林,我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从地下室出来,老李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到小区门外了,问我在哪儿。
我报了一下地址,几分钟后,老李开着车过来。
昨晚一晚上没睡,他现在的双眼红红的,像骇了鬼似的。
看到我,招了招手,“平安小姐。”
我点点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司机怎么样?腿没事儿吧?”
听到我问司机的情况,老李叹了口气,“医生说不好弄,小腿上的肉被生生刺穿了。”
“想保命可以,但得截腿。”
没想到这么严重,我皱了皱眉,没再出声。
车来到医院门外,我跟在老李后面走了进去。
陈先生在二楼,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想到昏迷前陈小姐对他做的,还是忍不住后怕。
目光落在我身上,按捺不住激动起来,“大师,您帮帮我吧!”
看着对我前后态度完全不一样的陈先生,我有些疑惑。
听老李说完,我才知道,原来是司机在陈先生醒来后,将后续事情全都告诉了陈先生。
得知我将陈小姐的魂魄赶出了别墅,陈先生才真正相信我是真的有本事。
此时的他看上去面色异常苍白,完全没有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感觉。
抓着我的手,不住哀求,“只要大师肯帮我,让我女儿的尸体入土为安,不管花多少钱,我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