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印红了天，好些落在阶前，晃眼极了。
“这就要走，”张子凡伸着手，他甚想挽留，“不和她们说一声吗？”
李星云被这句话扯住步子，草帽之下的脸...在苦笑，“还是算了，到时候自顾不暇，还是让她们少些危险。”
来人甚是匆忙，拱手禀报：“少夫人，少主与李公子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五叔，里面怎么样了？”陆林轩问。
“观点不合，一个要强攻，一个主张智取，”李存义从竹苑回来，看见姬如雪与陆林轩正往这边赶，无奈擦身而过，叹道：“这别再是一个袁天罡，一个李淳风啊。”
姬如雪收紧了拳头，赶紧与陆林轩冲过去。
“张子凡！”陆林轩一脚蹬开门，“师哥。”
门开了，印入眼帘的是李星云的脸，他一身轻减，像是要走。
“张兄，受教了。”
“师哥，”她想去抓李星云的手臂挽留他，却被人避开。
“怎么会这样，”陆林轩跑过去，“张子凡，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你说话呀！”
李星云走到姬如雪旁边，与她齐肩，“雪儿，我们走。”
“师哥，你别走啊师哥，师哥！”
咰济坐在屋顶上，看着这出好戏，“这俩倔驴演得可真够像的。”
【玩家还有心思看热闹，这么笃定姬如雪会信你。】
“事关李星云，”咰济看着那渐远的一红一蓝，“她一定会来的。”
【说的好像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要你不捣乱，事情就好办多了。”
——某片树林
“雪儿，快尝尝。”李星云捏着烤鱼棍子，递给姬如雪，“可香了。”
不巧，他撞上了姬如雪的视线，两个人对视了一阵，一直看到对方心里。
“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李星云示弱地笑笑，嘴唇却在抽搐，看得出他在努力掩饰自己。
姬如雪心里不是滋味，扯着嘴角也笑了笑，接过那条鱼，囫囵地吃了起来，比起饥饿，她更像是在撒气。
她想不通，若今日之事是假的，为何他要瞒着自己，若今日之事是真的，痛失挚友，他心里必不好受，可他却强压情绪。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论哪般，姬如雪心里都不好受。
“饿坏了吧，”李星云翻了翻火上的鱼，“雪儿多吃一点。”
“星云，鱼有些咸了。”
李星云看了眼鱼，立马领会，“我去帮你打些水，等我。”
“好。”
姬如雪目光柔柔地送人离开，而后才缓缓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你赢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姬如雪瞥了瞥火上的烤鱼，“吃吗，火上还有。”
“额不用不用，我刚刚已经看饱了。”
“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警告：玩家放弃完成任务也会导致记忆丢失，无法回到现实。】
“**！”
【请玩家规范用语！】
咰济气恼的闭上眼睛。
虽然雪儿听不懂，当着她的面，还是要保持良好的形象，文明用语。
【请玩家抓紧时间执行任务。】
咰济咬紧牙关，“罢了，虎落平阳打死都不吭声。”
“你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姬如雪看着神经兮兮地姑娘。
“雪儿，其实...我知道李星云他们的计划。”
......
“他要以死破局！”
争吵、决裂、各走一边，姬如雪回想今日之事，原来是这般。
她忍不住发抖，颤意勾起痉挛，叉着鱼的木棍被她弄掉了，鱼肉裹了满身灰。
“你没事吧。”咰济想去扶人，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怎么都够不到。
“天子...他是想利用天子设局。”
以前他总视“天子”二字为裹缠他的线，他不甘、也不愿被卷入旋涡，如今他将自己淬满毒药，甘心做那被鱼线缠死的饵，只为以命破局。
“李星云，”姬如雪冷笑着，像是在怨，更多是叹，“原来这就是你的办法。”
“雪儿，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
“你别哭啊，一会儿李星云知道了会劈了我的。”
【切，怂包！】
“你给我闭嘴！”
“雪儿，”李星云拎着水囊，“雪儿我回。”
“完了完了，他来了他来了。”咰济拔腿就跑。
【他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说话，你跑什么？】
“做了亏心事我还不能害怕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切！】
李星云看着人明显有过泪意，表情也恹恹的，“雪儿，你怎么了？”
“无碍，”姬如雪看着咰济离开的方向，“可能是累了。”
“让我靠一会儿，好吗？”
李星云背靠着树干，把姬如雪圈在怀里，火堆的光在他们脸上跳跃，为此景添了不少温情。
李星云笑着，一脸满足，“雪儿想靠多久都行。”
“星云。”
“嗯？”
“今晚的星星好亮，”姬如雪看着澄明如水的天穹，指着：“你看那颗。”
李星云笑着，跟着看过去，“确实很亮，或许是因为它离月亮最近的缘故。”
“星云。”
“我在。”
“赶了一天的路，好好睡一觉吧，”眼泪顺着她的鼻梁流淌，姬如雪压着声，“有我陪着你。”
“好。”
天光大亮，李星云早没了踪影，他在姬如雪身边放了几个果子，那是他临行前的不舍。
“星云，”姬如雪在林子里大喊，“李星云！”
除了惊走的飞鸟，姬如雪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别喊了，天还没亮他就走了。”
“不过他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字句，”咰济沉重的舒了口气，“倒是狠心。”
“即便没有任何字句，他也明白我定会寻他。”姬如雪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准备上路，“倒是你，这眼睛像是哭了很久，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一些难过的事，忍不住。”
“姑娘，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多笑笑吧。”
“等等。”
姬如雪牵过马匹，“姑娘还有事？”
“虽然我很清楚这些话不该说，但”咰济深知二人秉性，但她还是没忍住，她朝人哭喊着：“姬如雪，这江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江湖，为何你们却要主动担下所有的苦痛，哪怕...骨枯黄土。”
姬如雪被逗笑了，她有些意外，“你说的对，这江湖不是谁一个人的，李星云的命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的...也一样。”
李星云会为姬如雪死，却不能只为姬如雪死。
“我们从不想做什么救世之主”姬如雪抬手挡掉刺眼的日光，她的动作明明透漏出的是不喜日光，却又像在窥探日光。“我们只是做自己该做之事，万死不辞！”
“如今形式，我只愿此身能成为那棋盘上的活子，助他一臂。”
“姬如雪，你难道不恨他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姬如雪捡起素心，顺了顺马头顶的鬃毛，“倘若最后我们都能活着回来，我定要好好揍他一番。”
“谢谢姑娘对我推心置腹，”她笑着，扭过头对咰济道，“后会有期。”
转身时，还是没忍住，除了道路两岸的青松，无人知道她留在那里的那滴不舍的苦泪......
“——驾！”
在她与李星云离别的那一刻，姬如雪便改变了想法。
我不打你了，李星云，只要你回来就够了。
【人都走远了，你还哭什么。】
“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我就不用看到他们这么苦。”
【说得好像你走了，他们就没这么苦一样。】
“至少蒙在鼓里，心里还能生出些期盼，”咰济看着那道蓝色的倩影，“如今...她连那一点期盼都没了。”
原来，我无法成为他们破局的金手指，我的存在只会让一切发生更苦痛......
“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