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柳树梢头已出新绿了,京中贵女们的大考也告一段落。如今是新科进士放榜的日子了,一时间,榜下捉婿,插花游街,好不热闹,一些有爵之家也纷纷设宴邀请新科进士喝酒吟诗,实在畅快。
真是“一士登甲科,九族光彩新。”
但这一切的热闹似乎与祯和无关,这几日,郡主总是拉着祯和去打马球,一张张请帖堆满了勇毅侯府。
许是马球打腻了,郡主又约着祯和,今天比试蹴鞠,所以祯和一早就起来了,用过早膳后,在院子里热身。
祯和姐姐,你在哪呢?
我在这,是谨之啊,你今天不当值吗,怎么跑出来了?
谨之说:“祯和姐姐,我刚听到宫里的内侍说,官家在集英殿内龙颜大悦,很是高兴。
祯和:“是了,如今殿试,官家得了新进士,民间多了好官人,官家自是高兴。
谨之:“皇后娘娘也听闻官家心情大好,特设琼林宴款待新科进士,还邀请了京中的贵女一同赴宴呢。”
现在吗?
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呢,皇后娘娘特地让我来告诉你的,快些换了衣服,跟我走。
可是我还约了长乐郡主蹴鞠。
快别等了,郡主一大早儿来拜见太后娘娘,被太后留在宫中梳洗打扮,到现在还没好呢,怕是为了赴宴做准备,来不了了。
今日设宴,怕不是给王公贵女挑选夫婿。
就是这个意思呢!姐姐快些换衣服吧。”
祯和换下轻便的衣衫,梳了一个同心髻,只别一个碎花流苏金簪,换了一件浅蓝衫褙子,褙子上绣着精致的白花纹,下身是浅蓝色及地长裙,丝质长裙轻轻下垂,腰间垂下一块玉佩,脚上的精致的鞋子在裙摆下微微翘起,靓丽十足又不失少女感。
谨之不由得看呆了,好一个美人。
琼林苑。
正殿内,雅乐绕梁,欢笑声不绝于耳,官家与诸位大人和新科进士们正谈笑着,殿内均是恭贺官家喜获人才的祝福声。偏殿与正殿的连接处,设置了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正殿内的人影。
谨之引领祯和从侧门入殿,殿内主位上皇后端坐,两侧坐着嘉贵妃和荣嫔。席下坐着郡主、县主等一众贵女们。
祯和走向前,规规矩矩的向皇后娘娘请了安。
祯和来了,快些入座吧。
谢皇后娘娘。
祯和往席下看去,席下很多空位,心想:“我到的还算早。”席下月伊冲着祯和悄悄摆手,祯和走到月伊旁边坐下。
月伊姐姐,这几日你不在宫中,我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了。
你个小丫头说话真肉麻。
哪有嘛,书英说的是真话。
好好好,信你。
祯和和月伊对视一笑。
祯和,等宴会结束,你来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好。
祯和四处寻觅郡主的身影,终于在前面找到了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只见郡主头上戴满了首饰,太后娘娘可真是费了大功夫呀。
郡主也看到了书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抱怨太重了。
祯和同情般的看了看郡主。
贵女都到齐了,宴会正式开始,正殿内有不少进士为官家呈上诗作,多是歌颂帝王伟业,听起来无甚意思。其中有几位受邀的官家子弟也趁机谄媚,祯和心想:“这般阿谀奉承之人如何入得了朝堂,京中子弟多靡废,若不是祖上护佑,哪来的今日的富贵。”
祯和兴致乏乏,想找个借口出去走走,这时,正殿内一个声音响起,“草民不这般认为。”此人声音铿锵有力,犹如玉石之声。祯和寻声看向屏风处,此人面若冠玉,英俊潇洒,气质不凡。
是他!
书英看这那人,心中一纠,心口隐隐作痛。
官家:“哦?探花郎有何高见啊?”
探花郎:“草民拜见陛下。”
官家:“平身。”
探花郎:“陛下所说蝗灾、旱灾、水灾一事,草民有不同见解,但所言恐怕冒犯天威。”
官家:“无事,今日琼林宴,尔等皆可畅所欲言。”
探花郎:“谢陛下。草民认为,民间灾害连连,是因循守旧,人事不休的结果,仅靠朝廷赈灾,减轻赋税并不能解决根本。”
官家:“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探花郎:“蔡襄曾奏言,不颛听断,不揽威权,使号令不信于人,恩泽不及于下,此陛下之失也。草民亦认为,陛下应自我反省,更加勤政务实,树立朝堂威信。”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无声,大臣皆瑟瑟发抖,祯和也心中一紧,“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和陛下说话。”
官家面色不善:“你的意思是,天下百姓罹难,皆是朕的过错?”
探花郎跪地:“草民不敢,草民只希望陛下能亲贤臣,日常省身,时常责己,不唯奸佞谄媚之言,方能令天下百姓信服。”
天子看着席下之人,不怒反笑:“好一个直言善谏,好一个忠言逆耳。来人,赏。”
宫内内监:赏,盛家探花郎黄金百两。
偏殿内的祯和,听着盛怀宇的话,心中一阵作呕,上一世,自己就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的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若说他有心为天下,不如说他是个攀附权贵的墙头草。
祯和,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可能是这几日打马球累着了,没事的。
祯和觉得无趣,便拉着月伊出去了。
月伊姐姐,你刚才打算给我说什么?
祯和,我父亲替我选了一个夫婿,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出嫁了。
出嫁!
上一世月伊姐姐,就是这个时候出嫁的,只不过,再次听到这个消息,祯和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那人,是我父亲的学生,姓余,也是今年的进士,父亲看他品学兼优,很是喜欢,我之前在家中远远望了他一眼,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只不过,我心里还是没有底。
上一世,月伊姐姐低嫁,但幸得夫婿温良持重,二人相敬如宾,生活美满,后来她的夫婿更是青云直上,成了受人敬仰的余老太师。
月伊姐姐,放宽心,孙伯父挑女婿的眼光一定没问题。
有你宽慰我,我就安心多了。
我出嫁后,还在京城住着,若以后你也出嫁,也不要太远,这样我们二人还能时时见面。
月伊姐姐,怎么你一出嫁,也要把我嫁出去吗?
我还不想嫁人呢。
好,我们祯和还小,再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