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锦觅像是一叶漫无方向的扁舟,就这么被生生推上了所谓谋逆的道路上。
锦觅就这么心神不宁的坐在洛湘府的庭院内,等了雀灵一整日。
直到更深露重,也不见她带着卞城王的回信前来会面。
她心不在焉的翻阅着彦佑那本《步步生莲舞步图》,脑海中闪过的画面,皆是雀灵已经背叛了自己,将自己的书信呈给了润玉,甚至,固城王复活以后,直攻禺疆宫,要对鎏英和桑佑斩草除根。
不行,她得立刻回一趟璇玑宫,看看能否像上次有幸碰巧偷听到穗禾和润玉的对话那般,再听来什么新线索。
说走就走,她立刻换上了今日彦佑送来的粉黛衣裙,挽着水袖,准备离开洛湘府。
“小姐,你大半夜不眠不休,穿成这样,是要下凡去捉鬼吗?”
离珠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锦觅,不觉咋舌。
她三步两脚的跑到锦觅身前,抬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又顺势抚了抚自己的:
“这也没感染风寒啊,怎会突然就神志不清了?”
“说什么晦气话呢,我是,我是打听到了,陛下爱看惊鸿舞,恰好我在行!”
陛下爱看不爱看尚且不知,但她这身打扮,在踏入璇玑宫大门的那一刻,守卫的诧异程度,堪比上次她从忘川归来,双脚血肉模糊的程度。
“嗯,陛下,陛下可在寝宫啊?”
她反问侍卫。
“陛下在大紫明宫与太巳仙人议事,暂且还未回宫休息。仙上,仙上是有急事,需要属下代为禀奏陛下吗?”
护卫强忍住笑意,实在不敢再抬头看她面颊上那层厚厚的脂粉,还有她腮上暗红色的胭脂。
她虽是花神之女,六界第一美人。可委实不懂什么梳妆之术,也一直都是清水芙蓉,天生丽质的长相。
如今第一次涂脂抹粉,倒把自己打扮的,像极了凡间的风尘女子,真是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啊。
“哦哦,好说好说,不急去请陛下回来,朝务重要吗!”
她慷慨的向着侍卫挥了挥手,接着,便如图册里所绘,踮起脚尖,碎步而行。
来到庭院中央,随意的甩起了水袖,甚至,一个不小心,还打落了院内盛开正旺的昙花……
这若说是彦佑教她的驭夫之术,就未免过分了。
她只是在某个凡间描写宫斗话本中看到的情节,讲的是,一位妃子为了争宠,就在皇帝下朝时的必经之路上跳了一夜的舞。
虽然最后这妃子被冻成了雪雕,死于非命。
可她倒是认为。如此用心之举,实在感天动地,又怎能不让润玉为止感动呢?
侍卫瞧着她一反常态的举动,不觉捏了一把汗,生怕她中了魔族的邪术,就赶紧去回禀了天帝。
可此刻的润玉,正在大殿内与太巳仙人商议着如何布阵忘川的事宜。
这固城王在魔界复活的消息,已然扩散开来。那么他势必会依照承诺,打入禺疆宫内,杀了天族叛臣桑佑。
“待他杀了桑佑之后,你便带兵攻入禺疆宫,以包庇叛臣之罪,逼魔尊退位。带一队精兵前去即可,不必为了这群魔头,再折损了我天界的将领。还有,另派一队精兵提前把守虞渊,切莫再发生私藏灵魄,心存侥幸,以待他日复活之事发生。”
润玉微微扬起嘴角,深邃的眼眸中,略过一丝狡黠。
“可若是固城王以为我们天界食言,到时不愿带领群魔俯首称臣,可该如何是好?”
“无妨,本座自有办法。”
他岂能不知,魔族中人皆是和旭凤同样的体质燥热,其本属火。
这九转金丹里增加的那味药,依旧是祛火的白薇。就连鎏英的续命丹中,他也会命老君加上这味药,这真是屡试不爽的段数。
毕竟于他来说,只有互相牵制的关系,才能长远且永不越界。
太巳仙人虽不敢恭维,他之于魔界的手段,但依旧是笑脸相迎,溜须拍马的作揖道:
“陛下明察秋毫,心思缜密,有您治理魔界群魔,真是天下苍生的福气啊!
“太巳仙人,本座还有一事不明真相,还望据实相告。”
他手中的笔锋顿了顿,周遭的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隐隐的杀气。
“还,还望陛下明示!”
“那日洛湘府内宣读旨意,你为何会无故中了水系凌波掌?”
面对他居高临下的质问,太巳仙人额角瞬时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老臣只是,只是……”
“即是老臣,就该明白水神在本座心中,以及在天界的地位!切莫一时糊涂,自毁前程。”
他重重的放下手中狼毫,不容太巳仙人解释。
他这一生所求不得,只求锦觅在他身旁过的平安喜乐。
哪怕是他最器重的重臣,也不能置喙锦觅半分。
他默默的拿出一封诏书:
“你为天界鞠躬尽瘁半生,待平定了本次叛臣之乱后,也理应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不过,你放心,本座会给邝露一个好前程,也会为她寻一处好归宿,定会如你所愿。”
“陛下,陛下!”
太巳仙人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只好怔怔的跪倒在地。
“陛下,属下有急事回禀陛下!”
侍卫略显不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何事?”
他淡然的反问。
“水神,水神仙上似是得了魔怔,如今正在璇玑宫施巫蛊之术!烦请,烦请陛下速速回宫,一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