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于无数世界的我,每一次穿梭都伴随着记忆的流失,连自身作为穿越者的身份也模糊不清。这一段不解之缘,似乎是以“6”这个数字编织起的奇妙纽带。
“每个世界掠过,记忆随之褪色,竟浑然不知自己是个穿行时空的旅者。”
这冥冥中的牵系,似溯源于青春的初章。高一时的新班重组,命运让我们成为同桌。他那清爽整洁的短发下,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线条分明,嘴角常挂一抹梨涡浅笑,对每个人皆报以热情的笑容。
时光荏苒,学生时代的许多事已随风而散,但他每一句言语却深深镌刻在我心底。高中生活的初始,面对这位并不熟稔的异性同桌,我内心颇感不适。
初入高中的那天,我木然地坐在课桌前发愣,他恰巧查看完分班成绩走入教室,看见我即刻展露笑容:“你知道吗?分班考我比你高出了六分哦。”
我一时愕然,不明其意。他接着回忆道:“咱俩初中同校,你在加强班的时候应该见过我吧?”
我诚实地回应,记忆中确实未能清晰忆起。他略显无奈地笑笑,娓娓道出:“我在五班,我们曾是同窗。之所以记得你,是因为你初中的排名始终坚守第六位,那是我一直努力追赶的目标,却总与你相差几步之遥。”
他戏谑地询问:“难道你特别钟爱‘6’这个数字吗?怎么多次考试下来,名次都固若磐石,同学们还给你起了个绰号——‘小六’。”
我摸了摸鼻尖,微笑不语,心中深知前五名皆是严谨刻苦的学霸,我难以超越。然而,关于这个缘由,我没有告诉他。
此次分班他领先我六分,他欣喜若狂:“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终于打破了这个所谓的魔咒,超过你了。”
他的笑容洋溢着阳光般的温暖,我也被这份喜悦感染,笑着送上一句“恭喜”。
那时的我们并未预知,这“6”的巧合竟会成为我们一生无法挣脱的纽带。高二文理分科,我们再次共处一室,日复一日的相伴,让我的情感悄然发生转变。
高三的一次关键考试,我们以六分之差各奔东西,我有幸被保送至北方一所名牌大学,而他则遗憾落榜。
沉重的打击使他收起了昔日的嬉笑面容,下午不再出现在篮球场上,而是独自坐在教室安静自习。我想劝他不必过于介怀保送之事,却终究未曾开口,只是默默整理好行囊,准备离开校园。
临行前,他叫住了我,笃定地告诉我:“你的未来必定璀璨夺目。”
泪水在我眼中打转,肩头微颤,我含泪致谢。再到后来返校拍摄毕业照时,他递给我六张座位表,打开一看,竟是我们自高一开始班级变迁的记录。
座位表几经更迭,唯一不变的是我和他并肩相邻的名字。从高一至高二,直至高三,我们始终同桌,从未改变。
他感慨万千:“无意间翻书时发现的,觉得巧,就都保存了下来,权当是一种纪念。”
六张座位表,承载了我们的整个青葱岁月。自此之后,我们再无联络,而我却未曾料到,那次分别,才是我对他的执念真正开始之时。此后的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这个神奇的数字“6”。
毕业照拍摄后的首次重逢,是在他高考的校门外,我怀抱一束鲜花,藏身树荫下注视着他与父母交谈的身影。似乎有所感应,他回头,我们在人群之中隔空相对,却未向前靠近。
那一刻,我清醒认识到,我和他的高中生涯已然落幕。
第二幕重逢,发生在L市的高铁站台。他率先打招呼,我惊讶地回应:“真巧啊!”
他同样微笑应答:“是啊,真巧。”
高考结束后,他选择了南方的大学并顺利通过了选拔,启程前往军营报道的前一天,我亦踏上同样的旅途。一辆列车北上,一辆南下,我们将各自奔赴远方。
第三幕相遇,在阔别已久的母校。彼时我已大学毕业,一次偶然的机会回到母校探望昔日恩师。在教学楼的楼梯口,我正通话上楼,不经意间抬眸,恰好遇见他身穿白色T恤,从楼上款款而下。
四目交汇,我们同时停下脚步,在楼梯上上下下互望着彼此,最终只剩下一句略显生硬的问候——“好久不见”。
第四幕邂逅,在小城的跨年夜。雪花飘舞,广场热闹非凡,朋友拉扯着我加入欢庆的人群。举目四望之际,我瞥见远处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背影。
与以往不同,此刻他身边多了一位娇俏动人的女子,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第五幕相逢,是在久违的同学聚会上。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参加同学会,竟会在此重遇他。席间,有同学拿我们开玩笑,笑谈我们曾三年同桌如今却如此生疏。
我只好含笑应对,心中五味杂陈。
最后一次相见,是在他的婚礼之上,收到请柬方知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照片中的新娘正是曾在跨年广场上见到的那个女孩。他们在镜头前笑容灿烂,新娘依偎在他身旁,显得亲密无间。
婚宴现场,他们前来敬酒,我同大家一道献上祝福的话语,他笑着调侃我,叫我早日觅得一位真心待我的良人。
我只能笑着回应。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能遇见他。偶尔从朋友圈瞥见他的动态,得知他带着妻儿移民海外,我淡然一笑,似乎多年的执着之情也随之释怀。
数月后,我晋升职务,公司派遣我去外地分公司任职,自此长期驻扎在那座城市。
有一天,我女儿满脸欢喜地跑来找我,手中挥舞着一张白纸,兴奋地说:“妈妈,这张纸上写着字呢!”
她用紫光灯照亮纸面,赫然映现出一行小巧的文字——“绵绵,好喜欢你呀!”
那一刻,旧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遗憾的是,我们只能活在彼此的记忆深处。
番外一:我们都回不去了
当你对一个人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得知对方仍深爱着你,该如何应对?生活往往比戏剧更为跌宕起伏,相识的第十六个年头,他因病情加重回国治疗,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
他住进了当地医院,作为这座陌生城市中他唯一的熟人,我闻讯前去看望。此时的我们都已三十二岁,距离十六岁那年初识,已过去了整整十六载。
他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风采,病魔的摧残令他形容憔悴,身形消瘦不少。我坐在病榻旁,思绪纷飞,心中悲痛难抑,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已消失在眼前。
他苦笑着问我是否觉得自己现在很丑陋。
我回答:“只不过不像以前那么帅气罢了。”
我始终认为十六岁的他是最美好的模样。
他目光转向天花板,声音虚弱:“我们十六岁时相识,十六年后,你我同是三十二岁,各自组建了家庭,开始了新的人生。你有了女儿,我有了儿子,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笑着问他是否怀念那个时候。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扭头看向我,缓缓地说:“恐怕我要走了。”
我心头一紧,表面却佯装责怪:“呸呸呸,瞎说什么?病糊涂了吧,怎能说出这样诅咒自己的话。”
他平静地道出对自己的了解:“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看来,今年怕是听不到夏天的蝉鸣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安慰。
他总是勾起我心中的那段尘封往事。那天,我没有久坐,仿佛在逃避某种情绪,匆忙寒暄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但自那以后,我与他的妻子逐渐亲近起来。
她为了给孩子在这座城市办理入学手续,我看到他儿子那酷似他模样的脸庞,不禁心生怜悯。于是主动提出帮忙,因我在这座城市生活已久,有一定的关系网,最后帮助他儿子顺利进入我女儿所在的学校就读。
我不清楚自己出于何种动机,或许是因为两个孩子年龄相仿,我又特意将他儿子编排到了我女儿的班级。每次接女儿放学时,看到他儿子在队列中,心里总会莫名地感到欣慰。
那年春天,正如他所预言,他终究没能熬过那个春天,听不到那年的蝉鸣。
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要嗔怪他,说他这张乌鸦嘴竟然比真正的乌鸦还灵验。
他的追悼会在我们最初相识的城市举行。那天,我特地请假前往,一整天恍恍惚惚,不知所措,只是默默站在他的遗像前,无声地陪了他一天。
一切终归沉寂,唯有那份属于“6”的记忆,依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