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沈惠娟走了三十公里山路,好不容易才把猪仔从乡上赊来,就等养肥宰了换钱。
这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到时候能剩下一些边角肉不说,还可以留下二三十斤猪油。
李高丽见沈惠娟红了眼睛,瘪着嘴骂道:“怎么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杀猪你就连本带息把钱还我。”
“李婶,我求求你,再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沈惠娟就差跪在地上了。
可是李高丽却呸了一声,“你能想什么办法?出去卖?”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拿不出钱就赶紧滚开,别耽误老娘杀猪!”
李高丽当初在给她借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她知道沈惠娟还不起。
有个像吸血鬼的楚长胜,家里还想剩钱?
这年头,猪肉绝对算是稀罕物,村子里不少人家只有过节能吃上一点。
沈惠娟见李高丽来真家伙,眼泪不争气的流淌出来,急得她拦在李高丽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李婶,你行行好,那条猪是我家的命根子,您大人有大量宽限几天,行吗?”
“我呸!”
李高丽狠狠一脚踢开沈惠娟,“别
他妈一口一个李婶,老娘和你可不熟。”
“实话告诉你,我家那口子已经叫人去了,今天你休想赖账!”
说话时,瞟了一眼楚长胜。
她带着杀猪匠赶来前,就叫丈夫赶紧去请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帮忙按猪。
她早在给沈惠娟借钱之前,就来看过圈里那头猪,少说也有两百来斤!
就在这时,五六个光膀子男人,有说有笑的朝楚长胜家走来。
李高丽冷呵呵笑道:“臭表子赶紧给老娘滚开,不要逼我对你们动粗!”
看着李高丽的丈夫带来了一群男人,沈惠娟绝望了。
“你抱着呱呱进屋去。”
楚长胜摸了摸呱呱的头发,脸色冷清。
沈惠娟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女儿,欲言又止,抱着女儿就往堂屋走。
“粑粑,不要让他们杀大猪猪!”
“粑粑……”
沈惠娟抱着呱呱,心里猛地一颤,这还是女儿第一开口叫楚长胜爸爸。
她抽泣着不敢回头,眼泪却早已涌了出来。
反观楚长胜,当她听见呱呱喊他爸爸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炸雷击中!
平复了片刻后,他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他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甚至直接离开村子,但此刻…
李高丽的丈夫来到门外,冲着她问:“老婆,怎么回事儿?”
“他们不认账?”
李高丽正要开口之际,楚长胜冷冽的声音顿时响起:“你们杀猪抵债?”
他顺手从柴堆里抽出一把柴刀,李高丽当即吓得躲在了丈夫身后,骂道:“狗日.的,你他
妈想干嘛!”
楚长胜懒得和他们多说,“可以用猪肉抵债,但是得等着!”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躲在大门后面的沈惠娟,身子仿佛被电了一下。
也是,事到如今不杀猪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长胜环视一周,冲着堂屋说:“惠娟,你去叫林超强来,就说我找他晚上喝酒。”
沈惠娟内心一阵挣扎后,还是照着楚长胜的吩咐做了。
难道上天就是要这样折磨自己?
沈惠娟感受着雨滴拍打在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了,而怀里的呱呱却说道:“麻麻,他是不是又变成坏人了?”
她拼命摇着头,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林超强家。
林超强和楚长胜一样,也是村里的混混,平时就会喝酒赌钱。
只不过,林超强在村里有关系,他二叔还在乡上杀猪卖肉,所以要比楚长胜的日子好过多了。
再说楚长胜,仍然和李高丽一帮人对持着。
李高丽嚷着大嗓门儿:“楚长胜,你让那个臭表子……”
啪!
楚长胜眼神陡然间尖锐起来,直接一巴掌扇在李高丽脸上。
“你,你他
妈敢打老娘…”
啪!
又是一巴掌!
李高丽捂着生疼的脸,一把将丈夫拽了过来:“老公,你还愣着干嘛!弄死他!”
“这…”
楚长胜提着柴刀,都知道他不怕死,惹毛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长胜,你凭啥打人!”
“是啊,你信不信拉你去派出所!”
“打人了,楚长胜又打人了!”
“走,
你跟我去找村支书,让他评评理,哎哟我的亲娘诶…”
……
面对李高丽的撒泼,楚长胜压根儿就没有理她。
直到沈惠娟一脸茫然,带着林超强和好几个混混回来。
林超强听说楚长胜请他喝酒,立马把村里的狐朋狗友全部叫来了。
“胜哥,怎么回事啊!”林超强叼着根狗尾巴草,浑身癞气。
楚长胜说:“你二叔不是在乡里卖肉吗,现在多少钱一斤?”
“八毛!”
得到这个数字,楚长胜对杀猪匠问道:“你宰一头猪要多少工钱?”
杀猪匠愣了愣,支支吾吾的说:“我一般都是拿走猪毛,然后主顾家能送我二两肉,管我一顿饭就成。”
在那个年代,这是杀猪匠工作的标配。
楚长胜道:“我请你宰头猪,就按照这个价格来。”
然后,又对林超强说:“兄弟,我请你们喝酒吃肉,帮我按猪没问题吧?”
林超强擦拳磨掌道:“不就是一头猪吗?咱哥几个轻松拿下!”
“是啊,胜哥你放心,我可是一膀子力气!”
“胜哥只要管酒管肉,我呀,给你翻猪肠都行!”
准备好这些,楚长胜凑在沈惠娟耳边:“你先带着呱呱去远一点的地方玩会儿。”
紧接着。
楚长胜亲自上阵,和一群狐朋狗友,将圈里的猪拉了出来。
很快,一道惨叫声响起。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猪已经宰好了。
楚长胜将猪毛从水里捞出来给了杀猪匠,又让杀猪匠割了十二斤半猪肉。
“还你,滚吧!”
楚长胜将猪肉扔给了李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