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屏住呼吸,脑袋中短路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冷静。
他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了,没错,他被吓到了,血液极速流过他的心脏,加剧了跳动,他一动不敢动盯着丧尸,隔着一扇玻璃,一扇防盗窗,外加一百叶窗帘。
月光射在丧尸的身上,可以看到他青灰色的脸,被撕裂的嘴,白红交织的牙,他身上穿着家乐福标记的衣服,应该是那里的工作人员,他的其中一个手臂上的肉已经被啃光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就好像残破的肉骨头。
丧尸动了动,他的脸贴在了防盗窗的金属条上,试图将鼻子贴到玻璃上,可是显然他的脑袋比较大,他挤不进去。
罗恩不知道它发现了没,他紧了紧手里的枪。
丧尸非常执着,他对着防盗窗使劲了力气往里头挤着,他的头就咔嚓一声凹进了一块。
罗恩看到他的脑袋仿佛鸡蛋壳一般被挤碎,流出黑漆漆白得像豆腐脑一般的液体,但是他不觉得疼痛,依然把脖子伸了进去,他的鼻子就贴在了玻璃上,他发出咆哮声。
罗恩慢慢举起了手枪,他不敢隔着玻璃射击怕玻璃碎裂发出更大的声响,他也不能任由着这具丧尸咆哮吸引来更多的丧尸,所以他铤而走险,打开了领用窗的玻璃,对着它的脑门果断一枪,声音很轻,丧尸便不动了。
罗恩保持安静,其余的丧尸停顿了翻,没有听到响声,便继续恢复了蹒跚的行走。
罗恩悄悄架起了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窗外的丧尸,他试着射倒了一个,停顿了会观察丧尸的反应,他们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倒下而有所警觉。罗恩又继续射击,直到把门口徘徊的丧尸都击倒。
但是他依然无法出去,因为他一出去,主干道上的丧尸立马就会发现他,所以他还是得耐心等待时机。他盯着那具卡在防盗窗里的丧尸,那注射器就在他的脚上,他要怎样才能拿到呢?
最直接的方法,打开门出去,这显然不够高明,他也不想出去,现在的门并不牢固。
他将丧尸的脑袋慢慢推了出去,这是一种很怪异的触觉,冰凉,又有些脆弱,他的头骨已经被挤碎了,所以当他把他推出去的时候并不花力气,好像将一只软趴趴的柚子推挤出去的感觉,丧尸仰面倒地,发出响动来。
不远处的丧尸停止了漫无目的地走动,开始朝罗恩的方向移动过来,他们咆哮着加快了步伐,发出低低的叫声。由于没有目标,急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又开始分散起来。
罗恩突然有一个想法,他们的视力其实并不好,只是凭着嗅觉和听觉,以及对热度的感知来寻找活物,也许可以在一定距离范围之内,而他们的视觉系统还没腐烂的话是可以发现活物的。这也就解释了刚才的那具丧尸张望之后,拼命要挤过来的行为,而这具丧尸倒地之后,其余的丧尸虽然能听到声音,但是声响并没有持续发出来,所以他们走了一阵子之后又失去了目标,罗恩判定他们的视线范围并不能到达他这个角度。
尽管有了这样的结论,但是他依然不能出去,因为开门必定会发出动静来。所以他考虑的是如何从窗户将东西取进来,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丧尸,他的脚就在窗下,注射器就嵌在他的鞋里。
罗恩拆了电脑上的网线,他打了活结,慢慢将网线放了下去,距离不远,所以他很快就套住了脚的上半部分,连同注射器,他慢慢收紧网线,可是网线却没有卡在注射器上,而是卡在他的前脚掌,他一拉居然没拉动,尸体很沉,网线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却将他的前脚掌给死死套住了。
“该死!”罗恩骂道,他将网线拉紧了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丧尸的整条腿都给抬拉起来。他一边注意观察其他丧尸的情况,一边慢慢地抬起那条腿,他感觉一阵兴奋,腿抬起来之后,他伸手就可以拿到注射器了。
他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他只要把手伸出领取窗口,就大功告成了。
他瞅准了正准备下手,突然他听到一阵蹭蹭的声音,是尖爪挠地奔跑发出的声音,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它迅速在窗前飞过,丧尸抬起的那条腿便被它咬断,罗恩紧紧抓住了网线,他几乎被那股力道带上去撞上了玻璃窗,好在他的应变能力足够快,他死死拉住了网线,那边力道一松,罗恩拉着网线就跌在室内。
然后他笑了,网线的末端缠着一只球鞋和球鞋里夹着的注射器,而里面的脚早已不知去向,罗恩迅速关上了玻璃拉上了窗帘。他此刻满心喜悦。人有倒霉的时候,也总有走运的时候。他觉得他走运了,他甚至早已将刚才那只飞跑而过的动物抛在了脑后。
他拿着注射器,进了内门,对着安妮道:“安妮,你看这是什么?”
安妮难以置信地望着:“针筒,你……你哪里找到的?”
罗恩:“别问了,赶紧给他注射吧!”
罗恩坐了下来,他觉得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会。
安妮马上给罗布斯静脉注射了抗生素,她看了眼对面的那对夫妇,他们已经昏昏欲睡。
安妮检查了下被大功率灯光轰照的衣服,已经半干了,她回到罗恩的身边坐着,抱着双腿,合着眼休息,她真的很想休息,于是不一会便沉沉入睡。
这一觉足足睡了八个小时,安妮和罗恩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看门,然后手马上摸抢,在确认了周围任然没有任何改变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这一觉睡得太完美了,很沉,没有听到一点响动。
安妮利索地穿好衣服,将身上的背心还给了罗恩,她摸了摸罗布斯的额头,他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恢复如常,她又为他的伤口消毒了一次,他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
罗布斯长长的睫毛煽动了片刻,睁开了眼,浅棕色的眼眸格外清澈,他一睁开眼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安妮,能够再看到你太好了!”
安妮拍了拍他的脸:“好了,你死不了了,起来吧,赶快吃点东西,再吃点药。”
罗布斯感觉浑身酸痛,他起身坐好,身体感觉舒服多了,安妮给每个人分了点面包和水。
罗布斯一边吃着,一边说:“安妮,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这次要是没有你,我和罗恩都得挂了。有时候救人也许意味着会失去更多的人,但是谁又知道呢,哪一天这个人会不会正好又救了自己。至少这次我们冒险成功了!”
罗布斯举起矿泉水瓶:“为我们能多活一天干杯!”
对面的那对夫妇却没有那么高的兴致,小孩子也醒了,他的状态不是太好,还在咳嗽,安妮找出了点感冒药退烧药给孩子吃下。
罗恩一脸严肃:“他得马上止咳,否则我们不能带着他上路。”
水灵紧紧抱着孩子:“我们能不能在这里躲上几天?等孩子病好了再走?”
罗恩:“不行,我们的食物不够。而且这里不安全,那些野兽随时可能惦记着我们这些活人。”
安妮将面包塞得满嘴都是,然后她开始收拾东西,她将药品都收拾妥当然后装入背包,又将剩余的那些食物和水尽可能地都带上,她将背包分成两个,一个给罗布斯背,一个自己背,把东西都分散装。
安妮:“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的话,我们可以给你们留一袋食物,枪支弹药也会给你们留下。”
张伟马上说:“我和你们一起走,她要留下就自己留下好了!”
女人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你就知道自己一个人逃,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老婆和孩子啊!”
张伟凶狠地道:“你才是没良心的,当初,我要回去救我妈,你偏不让,去什么诺亚基地,说我妈早死了!你这样的人还配做人家的老婆?我真他妈的丢人!”
水灵不甘示弱:“你妈住的地方那么远,我们要经过市区才能过去,你也看到当时的情况了,我们往市区开就是死路一条,你没有资格说我,你才是真正恶心的人,人家杜峰好心救你,你却不顾他的死活,自己逃了!”
张伟啪地一声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孩子歪着脸,想要哭,却不敢哭,他怯生生地看着他爸爸,水灵慌忙拍着哄着,她红肿着眼睛哭道:“阿哲,你爸就是一畜生!”
安妮一听到杜峰的名字,整个人一激动,她慌忙问道:“水灵,你说杜峰他怎么了?你们是从第一医院逃出来的?”
张伟情绪激动地喊着:“你敢说信不信我掐死你!”
水灵恨恨地:“你有胆子做为什么没胆子承认!我偏要说,你有本事就掐死我!”
张伟凶神恶煞般的果然要扑上去掐她。
罗恩的枪筒子就直接抵上了张伟的脑袋:“让她说,否则老子先毙了你!你最好学会尊重女士,更何况她是你老婆!”
水灵见有人给她撑腰就大了胆子:“他根本没把我当老婆,他简直不是人!”
安妮迫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水灵道:“孩子生病了,我们去看急诊,遇见了在急诊科等人的杜峰,当时他看我们吵得凶,上来说让我们别吵了,我们就不吵了,给孩子去看病了。
那个时候急诊科夜里挂盐水的人很多,我们也坐在那里挂盐水,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就发生咬人事件了,一开始我们不注意,以为就是普通的咬人,后来情况越演越烈,医院里到处鬼哭狼嚎,到处都是人追着人咬。
很多没有被咬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抽风倒地,起来之后也开始咬人。
我和张伟拔了盐水针头,慌不择路,在逃的过程中被一个咬死之后又活过来的人追咬,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意识到那是丧尸,只觉得那个人像疯了一样,张伟这畜生居然自己先跑了。
我带着孩子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我们在楼上遇到过的那个人冲了出来,拿起盐水杆子就敲了那丧尸的脑袋,将他顶开了,然后拉着我跑,我们躲进了一间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