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人走在仔细打量这只青铜壶,有几个还带着高倍放大镜,一边审视一边沉吟:“器型,年代,包括纹饰特征都很清晰啊……”
有人带着白手套,直接抱起那青铜壶掂了掂,点头道:“质量也没问题。”
旁边庄向阳摘下了老花镜,也忍不住啧啧赞叹道:“锈色和包浆都非常完美,没什么瑕疵。”
看过东西后,台上的人纷纷散去,这时候,周世涛才对着石庆云笑道:“石教授,咱们也上去瞧瞧,看看这只被这么多人赞叹的青铜壶呗?”
石庆云点了点头,两师徒四人都走上了台。
梁睿城见到周世涛上来,目光一闪,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落到了霍思宁的身上一眼,阴云暗涌。
霍思宁故意装作不认识梁睿城的样子,随着周世涛走到了那青铜壶跟前,梁睿城这时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周老先生,这样的青铜壶可是堪称经典,如今市面上这样的东西可不多了啊。”
周世涛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就戴上了手套,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
霍思宁也跟着周世涛凑了上去,之前她用的是天眼透视,对这只青铜壶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会儿近距离面对面,她又仔细地看了这件青铜壶一遍。
在看过这青铜壶之后,霍思宁对钟仿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那就是震撼和深深的佩服。
这个转做古玩做旧的钟仿幕后人,真的是一个手艺超群的牛人,这样的天赋可以说无人能敌,先不论这人是不是走了错路,但是他的高仿手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古今中外第一人,如果这人能够走正道,说不定早就成了一代宗师。
霍思宁眼前的这只青铜壶,用肉眼看过去,无论是铜锈颜色,还是铜壶的包浆和润度,都恰到好处,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瑕疵。
如果不是霍思宁拥有天眼透视,能够看到那铜壶内壁上刻着的简体钟仿二字,发现这铜壶壶身没有紫气,恐怕她也要被这只青铜壶给骗了。
霍思宁心中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正是因为钟仿制作精美足以以假乱真,所以周世涛才会对钟仿如此重视,持续多年调查有关钟仿的来历和出处,坚持要查到这个幕后做旧之人吧。
毕竟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市面上,根本让人防不胜防,也不知道现在古玩圈子里究竟还有多少人被钟仿所欺骗,一些精美的古董光是靠鉴定师的眼力已经不够了,除非科学鉴定才能检测得出来,周世涛这么做,一是担心钟仿毁坏了鉴定师的信誉,砸了古董鉴定师的招牌,二来也是为了平衡古玩市场,不至于让这个行业出现大乱子。
也许是霍思宁一直盯着这青铜壶皱紧眉头的缘故,霍思宁的异常很快就被周世涛捕捉到了,周世涛忍不住轻声询问道:“霍丫头,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霍思宁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就是想事情走神了。”
周世涛是个人精,在古玩圈子里面混迹了这么多年的,自然不会听话只听表面意思,见霍思宁这么说,他心下一动,忍不住又看向了那只青铜壶。
本来他也是看好这只青铜壶的,他在下面坐着的时候,就一直在看这只青铜壶,现在一番近距离观察之后,他觉得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件大开门的物件,没什么好挑剔的。
但是霍思宁这丫头在鉴定上面的水准一向很高,这让周世涛这个当师父的都佩服得紧,现在看到霍思宁表现出了异常情况,周世涛心下不免多想,难道他也看错了,漏掉了什么细节不成?
正疑惑着呢,那边梁睿城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周老,这青铜壶您怎么看?”
见周世涛盯着这只青铜壶久久不语,梁睿城原本自信满满的情绪顿时一抽,心下微有点慌,急急的开口询问开来。
周世涛看了看霍思宁,又低下头看了看那青铜壶,斟酌了一下,这才摇着头说道:
“这物件表象很完整,无论是从锈色到润度都无可挑剔,但是我们鉴定古玩有一个点,那就是物件的完整度,一个西周物件,能够保存到九成的完整度,就已经算是超出我们鉴定范围的极品了,你的这个青铜壶,没有破损,表面任何瑕疵都没有,实在太过完美了,所以我拿不准。”
周世涛这番话,让梁睿城顿时错愕,也让台下的众人惊讶不已。
太过完美,所以看不准,这话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在古玩圈子里,的确是有这样的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也不能说周世涛这是在故意找茬。
周世涛是古玩鉴定圈子里的权威,他若不说这东西有问题,大家肯定就这样混过去了,可是这会儿连周世涛都说看不准,原本在周世涛之前上台,对这家青铜壶啧啧称赞的那些人,就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这些人再细细品味了一下周世涛说的那番话,一个个也品出味儿来了,看向那青铜壶的眼神,顿时就流露出了一种怪异的神色。
这个结果,顿时就让梁睿城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心下暗恼,本来他急巴巴地询问周世涛对这只青铜壶的看法,目的是想听周世涛夸赞一番,然后他就可以在这个会场出出风头,再想办法将周世涛跟这只青铜壶捆绑在一块儿炒作,把这只壶的价格炒上去。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泰斗级的人物,在这只青铜壶上,居然没有铁口直断,反而是给出了他“看不准”这样的答复,这就大大超出了梁睿城所能控制的范畴。
古玩圈里的“看不准”,一般可以理解为两层意思,一个就是拿不定主意的意思,另一个,则有表示东西可能有问题,是赝品或半真半假的意思。
周世涛丢下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大家的目光都从欣赏转为了怀疑,把梁睿城原本算计得好好的一盘棋给打乱了,这让梁睿城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