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川算计着日子来的,想着到年末的时候聚宝阁事情多,李全和乔振桓肯定忙不过来,一忙碌起来,指不定就焦头烂额,他正好可以钻个空子,这个时候把这幅仿作送过来,说不定李全和乔振桓也不会用心细看,直接就把画给收了。
唐金川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过他的运气显然不太好,一进门就碰到了临时起意跑过来玩的霍思宁,这下踢了块铁板,霍思宁是眼里不揉沙的人,又有天眼作弊,眼光自然是比碳十四检测仪还要精准,一眼就看出了这幅画里面的猫腻。
李全开价一万块要收下这幅画,唐金川没有吭声,可惜他等了半晌也没听到旁边霍思宁再加价,霍思宁就那么笑看着他,等着他做决定。
唐金川骑虎难下,想要霍思宁加价不成,心里也明白,这画到了别处未必就能卖到这样的价钱,所以在等了数分钟之后,他实在没办法了,一咬牙只能同意了下来。
在霍思宁这儿吃了憋,唐金川对霍思宁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倒是非常深刻,也打定了主意,等离开聚宝阁之后,他一定要找人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姓霍的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唐老板客气,这画我收了,以后有了好东西,唐老板可别忘了聚宝阁,我这店开张没多久,缺的正是老客户,唐老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手里头好东西肯定不少,要是唐老板能多光顾,我这店也能多一条货源。您放心,价格方面我们绝对不会让唐老板吃亏的!”
霍思宁也不客气,唐金川同意卖,她就老老实实地收了,该说的好话她一句没落下,但是听在唐金川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儿。
他原本是想将这画当做沈周的真迹卖给聚宝阁的,沈周的真迹,就算再便宜,起码也在百万以上了,百万和一万,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这一回他确实是看走了眼,这聚宝阁虽然是几个年轻人当家,但是眼力劲儿未必就比别的古玩店那些老家伙差,他在霍思宁的手里见识了一回,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下一回也不敢再这么大喇喇地来踢馆子。
尽管知道东西有假,霍思宁也没有将事情做绝,她愿意花一万块钱买下唐金川手里这画,也是本着开张做生意,一万块买个人气,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
唐金川也不是蠢的,自然能听明白霍思宁话里的意思。做包袱斋这么多年,唐金川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虽然在霍思宁的手里吃了软钉子,但他到底还是在这幅仿作上赚了几千块钱,他也不是记仇的人,霍思宁释放了善意,他当然也就顺杆子爬。
“霍老板是个爽快人,我老唐也不是不讲规矩的,往后我这手里若是有好东西,一定会再来找你们掌眼!”唐金川这话说得真诚,是真心实意地对霍思宁感到佩服。
霍思宁见唐金川并不像说谎,这才点头笑道:“那我就等唐老板的好消息了。”
说罢,霍思宁就让李全给唐金川拿了一万块整的现金。
银货两讫,钱拿在手里,唐金川一颗心才算真正落了地,他告辞之后,转身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折回到了霍思宁跟前,低声问道:“霍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霍思宁一愣,看了唐金川一眼,点了点头道:“唐老板您但说无妨。”
唐金川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霍老板您这店是什么时候开张的?”
霍思宁道:“四个月前。”
唐金川略沉吟了一下,道:“我这段时间跟李老板和乔掌柜也打过交道,今日又目睹了霍老板的风采,看你们三位都是仁义的人,就是不知道,霍小姐您跟帝都梁家的人有什么过节?”
霍思宁闻言猛地就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唐金川:“唐老板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金川笑着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您,帝都梁家那边,您还是防着点为妙。”
霍思宁稍微思考了几秒,就明白了唐金川的意思,点了点头,对唐金川感激一笑:“我跟帝都梁家并没有什么过节,不过还是要谢谢唐老板的提点,我这边一定会多留意的。李全,你去送送唐老板!”
之前霍思宁可没这么客气,这会儿居然让李全送送自己,他知道霍思宁这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冲着霍思宁摆了摆手:“不用送,你们忙,我就先走了,咱们回见!”
说着就喜滋滋地从聚宝阁走了出去。
眼看着唐金川消失在琉璃厂大街上,李全几个才回过身来看向霍思宁:“霍小姐,刚刚唐金川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顾叙也皱紧了眉,李全和乔振桓不知道帝都梁家是什么人,但是顾叙却是非常清楚,他当初调查过霍思宁的身世,所以他很清楚那个梁家跟霍思宁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牵扯,现在见唐金川提到了梁家,他立刻就意识到,那个梁家只怕是按捺不住,开始有所行动了。
“没什么事儿,你们不用放在心上,把注意力都放在店里的古玩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事多留个心眼,把鉴定的基本功做扎实了,管他牛头马面都无所遁形!”
霍思宁已经从唐金川的话里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就是梁家的手笔,不过梁家究竟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目前还无法确定,而且她也不想让外人牵扯到她跟梁家的恩怨里面去,她自己都不在意梁家人,也没想过跟梁家要有什么交集,自然也不想让李全和乔振桓知道梁黄两家的那些旧事。
所以李全他们的问题,霍思宁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叮嘱李全几人好好看店,别的都不要管。
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是霍思宁在场,恐怕李全和乔振桓都要着了唐金川的道儿,所以霍思宁这么一说,这两人都羞愧地低下头去,都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也没心思再追问梁家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