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几乎都在这第一时间,被这奇异的呼吸的声音,吸引过去。
没错,他们刚才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只忽然冒出来的怪手上,甚至,后面又被那个半人半老鼠的东西吸引,根本都没有人,再去看萧圣一眼,其实,这也是片面的,变相的,说明了,在现在的这些大臣,甚至是在这个皇子萧砚的心里,这个父皇,这个老皇帝,萧圣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的重要,或者说,他其实,已经算是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
一个一生都碌碌无为,平庸至极的皇帝,到最后就是要面对这样惨淡的下场,因为他的一生,没有任何的卓越的功绩,所以,他最后的作用,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将自己的皇位,妥帖的禅让给自己的最喜欢的儿子,这一生,作为皇帝的一生,萧圣就算是可以圆满的画上一个句号了。
可是显然,这位一辈子都没什么大作为的皇帝,并不甘愿,如此平凡平静的死去,他甚至,都不甘愿自己一个人独自死去,因为在所有人,朝他看过来的时候,萧圣张开了嘴巴,显示露出了不一样的血红色的舌头。先是示弱,让大家多少对他这个老人给予了同情心。
然后
接下来,他又是好一顿尖锐的咳嗽声,咳嗽来,咳嗽去,却是让所有人都越发的向他靠近,因为萧圣一边不住的咳嗽,一边在轮椅上,抬起放在扶手上的那只骨瘦嶙峋的手臂,朝他摆了摆手。像是在叫萧砚过去。
金漫想着,应当是临终禅让了,终于想想开了,要将这个大好的江山社稷,传位给这个儿子了,心想着,萧砚啊萧砚,也真是不容易,他终于到了这一刻,也算是不白等着,也算是对得起萧砚,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的努力。
金漫欣慰的点点头,一边感受着身上传来的迟钝的痛。浑身上下好像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一般。
人家父子二人叙话,金漫也就不好再往前,跟着凑合,她默默往后退去,却是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抬手扶着额头,险些没有坐倒在地,只是身后,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的,给扶了起来,那只手臂,牢牢的托在他的腰上,顾不上什么礼数,竟是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金漫的右手,那只右手,现在正是血淋淋的,就是刚才,金漫冒着危险,直接握住了那个老鼠精的匕首,导致的后果。却不想这一握住他的刀,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确实
让金漫的整个手掌,仿佛从中间一分为二,断掉了一般。看起来血肉模糊,这个用一只手臂,撑住金漫的少年将军,正是晋飞。
晋飞虽然年纪小,但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一刻的恐惧感和愧疚感,就算是晋家的人都对他不好,都用各种手段打压他,欺负他,他也曾经为了自己,能够好好活命,而去反攻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所谓的伤及无辜。
可是这些,他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还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罪有应得。
十几年里,他伤及无辜的时候,那种愧疚的心,都没有,现在来的迫切,眼看着金漫,为了自己负伤,到如此地步,晋飞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痛,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在瞬间,便涌起了一些泪花,对着金漫,发出一些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的那种气声,拟声词。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几次张口,却没有办法,再说出一点话来,好像那万千的言语,全都像棉絮一样,堵在了喉咙,不上不下,让他无法,坦然地说出自己的心声,那句“多谢了”,三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金漫好奇的瞪着他,想着这人别再是有口吃,
结巴的病症,也没催促,安静的等待着他。
可是他们两个人,谁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会对将来有多大的影响。
晋飞此时,这未说出口的三个字,会像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心头,成为他执着一生的执念,让他这辈子都为了这句“多谢了”三个字,而去报答金漫。
金漫本来眼前一花,觉得自己一定会倒下,反正,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着别处,自己摔了个狗啃屎,也不会被别人笑话,她想插着刀,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没想到有人,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撑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这么一来,金漫也就躲开了,被摔个屁股堆的悲惨命运。
她回头一看,正对上晋飞,那双饱含着愧疚感的眼神。金漫一愣,她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看到过这种神情,包括在洛川身上也是,洛川似乎总是会用很滚烫的,火热的,眼神望着自己,像是孩子对母亲那样的崇拜一样。让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关爱他,去骄纵他,但是,眼前的这位晋飞,却不是这样的感觉,他的眼中,充满了愧疚感,是那种,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奉出生命的,那种愧疚感。
这也太吓人了!
这眼神,倒是一下子给金漫弄的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金漫看他一个劲的,盯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看,便想着把手收回来,可一边说道,“啊,一点小伤罢了,你不用在意。”
可是谁想到,晋飞这孩子,不光没有让金漫把手撤回,反而变本加厉的,竟然不顾男女之别,伸出手,去将他那只受伤的手握在手中,放到眼前的时候,他才看到金漫的那只受伤的手,到底有多严重?
不光是血肉模糊,皮肉翻飞甚至在关节的地方,都能看到隐约的,那些深深的白骨碴子,可见方才,那人快要被抓时的那一刀,实在是砍的,实在是用力。
果然,人之将死的时候的蛮力,是最深不可测的,按道理来说他的力道应当比不上金漫的力道才是,可偏偏就是这一个被人小看的一刀,竟是江金漫伤的最重,他的手上满是血迹,看今麦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有着说不出的害人。“没关系的,一点小伤害”,金漫这时还不忘调侃一声说的,“没想到啊,小晋将军你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么细心的人,怎么见不得我女人受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