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孤家寡人,不过是一种在高处不胜寒而产生的心境罢了,至于他,他和那些帝王不一样,他的身边有朋友在,有忠于他的臣子在,就算前方的路看起来更加坎坷,又有何惧呢?所以萧砚仿佛是被点燃了心里的小宇宙,从前他面对这个大雄宝殿,升起过千遍万遍退却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治愈了。
金漫看着萧炎眼神之中,那明显亮起来的光亮,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比起这两日来的忧思重重,总归是要好得多。
“殿下,你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在此处为我们观敌压阵即可。”仿佛每次有危险的时候,金漫都会说出这句话来,也好像每次说完这句话之后,金漫都会带给萧砚他想看到的结果。但是每一次的过程,金漫都没有说过是如何的不容易。
这边萧砚脑子里正在回想这些有的没的,而另一边,金漫已经已经是第三次抬头看向月亮,奈何今天晚上的月色并不那么明显,能让她一眼看清现在的时间,晋飞仿佛是她心中的灵力虫似的,看见金漫这焦急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频繁地看月亮是为什么,但是见她看完月亮,就低下头掐着手指头在
这边暗戳戳的计算,就知道她想算时间。
但是这么多天走下来,他多少对金漫也有所了解,知道她并不擅长计算时光,便出声提醒,“公主,现在已是子时了。”
“子时?子时过了吗?是已经过了吗?”金漫激动地一连三问,倒是把晋飞问愣了,毕竟现在身后那些少年英雄们,全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着金漫的命令,直冲到宫殿里去秦王救驾呢?谁想到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金漫却对时间如此着迷,还要如此地精准。
光靠一个月亮也没有办法看得那么准确,就算是他们这些古人自己,但幸好跟在金漫身边的人是晋飞,晋飞常年在军队带兵打仗,他的时间概念比寻常人要强上很多,听金漫这么一问,又仔细地看了看月亮,认真地转过头来说道,“确实已经过了,但并没有过一炷香的时间。”
“已经过了呀。”金漫的语调陡然下降,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紧张,反而是有点悻悻的,垂头耷拉脑的感觉。她原先还想着打进了皇宫之后,还能给魏生锦他们发一枚烟花信号弹,看一下他们到底有没有去找到那个性格古怪的神医老头。可是现在,被之
前的种种事情一再耽搁,拖延到现在,一看时间早都过了。
金漫越想越生气,这一肚子的怒火,全都要对着现在大雄宝殿里的人撒出去才好,她反手从腰上抽出弯刀,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走!进去!我们速战速决!”
大雄宝殿里乍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王翰林和魏俊辰,还有王若若,这几个年轻人非要跟着金漫一起进殿。当然,他们的这些举措,金漫不会只拿他们当做是好奇心的驱使,或者是对萧砚有什么所谓的忠心,只不过是这一路走来,已经走到了眼前这一步,马上就要功成名就的时候,他们如果再像其他的文臣一样,躲在她的身后,只怕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就要打上许多折扣,不如这个时候拼去性命,好好冲一把,好歹已经到了宫殿的最后一层,凶险又能凶险到哪里去呢?
金漫自然明白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也没有拒绝他们的请求,同意了以后,就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保证好个人的安全,反正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只要不怪到她的头上就可以了,个人的生死只能个人自己全权负责。
他们几乎是屏住呼吸,轻轻跨入了大雄
宝殿那高高的门槛,就是这第一步迈了进去,命运之门从此便大相径庭。
这个宝殿之内仿佛和之前他们在外面观察到的一样,因为没有任何的守卫和兵卒,显得格外地冷清空旷。尽管他们已经如此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当金漫的靴子踩在地上的时候,鞋底的沙砾和光滑的大殿地面,还是发出了摩擦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公主,殿里没人啊。”王翰林这时候都能感觉到大殿里传来的丝丝阵阵的阴森之气。他其实已经暗中观察金漫许久了,想着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格外吓人,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谁料他本来是想看金漫如何害怕发抖,但是嘴里却是下意识地很诚实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或许早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王翰林就已经习惯了,将金漫当成是自己的领袖一样。
王翰林仗着自己目力极好,站在殿外,朝殿内看去,他甚至连屏风后面都看得清楚,对着金漫再一次说道,“公主,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是吗?”金漫口中答应了一声,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像是含笑一般扫过整个大殿,眼光忽然一错,一直望着大
殿中央的某处,眼神之中先是出现了困惑和惊讶之色,随即嘴角便浮出了一抹冷笑,下巴一点,示意身边的人,“大家千万小心,你们再仔细看看!那不是人又是什么?”
众人听了金漫的话,下意识地收敛了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重新紧张起来,有人小声嘟囔着,正是王若若,“说了没人,真的没人。”
但是下一秒,王若若便险些惊叫出声,还好被他自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这声尖叫穿透大雄宝殿的顶子。
再仔细看去,那个宝殿的座椅之上,却是坐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身形仿佛是被抽了真空一样,瘦瘦的,干干巴巴的,像是一具干尸,不仔细看,在这黑灯瞎火的大殿里,什么也看不出来,所以才特别不显眼罢了。
本来他们进到大殿以后,确实被这空荡荡的大殿这一假象迷住了眼睛,但是经过金漫这么一提醒,他们也就看见了,在大殿的中央,那把硕大的龙椅上,还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这个人看起来甚至可以说并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就是这么一个摆设一样的家伙坐在那,若不是他的眼睛还在眨动,真的看不出他是一个有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