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二皇子的说法一丁点儿也不意外,他只是微笑着问道:“哦?你什么都没做?那你说说看,是谁做的?”
二皇子呆呆地跪着,仙风道骨的风采一点点儿褪下去,渐渐变成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木木模样。
“要谋害朕的,数来数去也就是你们兄弟几个。”皇帝循循善诱道:“你自己先头儿也说了,如今你腆为最长,阅历自然也是最多,如今朕躬危急,你既为人子,又为人兄,难道不应该为君父分忧,找出为非作歹之人么?”
二皇子的脸色重新活泛起来,咬咬牙,眸中露出狠辣之色,忽然将手一指,正是指向金妃:“儿臣知道,父皇身边的童公公,与金妃过从甚密!六弟虽然年幼淳朴,但金妃乃是六弟的生母,自是为六弟打算。宫中诸事,与金妃脱不了干系!”
既然撕破脸,二皇子也不将金妃称作娘娘了,说得实牙实齿,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金妃那里是肯吃亏的主儿,登时站起身来,啪的一下,将二皇子的手指打了下去,冷笑道:“这就狗急跳墙瞎咬人了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宫与童公公过从甚密了?!空口白牙的,你说本宫脱不了干系就脱不了干系么?”
二皇子早就发现素来得皇上信重的童公公不见了,据说是被派去陪伴自己的生母,也就是皇后了。皇后如今的情形,二皇子自然清楚,陪皇后基本上就是比冷宫多口热饭的待遇而已。可见童公公必定是牵扯进了了不得的事情之中,才会被“贬”。
至于说童公公与金妃有往来,就纯粹是推论了。童公公是什么样的人?金妃又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两人有往来。难道还会落到别人眼睛里?
只是在二皇子的想象之中,五弟身子病弱六弟过于单纯七弟年仅五岁,故此父皇应该是属意四弟继承皇位,现在若是再跟四弟过不去,愈发显得自己有夺位之意,所以只能将罪名推到另一位有夺位之嫌的人身上——最合适的就是六皇子的生母金妃了。
要在宫廷中施展手段,小主儿们根本不够看。必须是有权有势有钱有人的才行。
金妃。就你了。
二皇子根本没搭理金妃怒气冲冲的呵斥,向着皇上又磕了个头,道:“父皇。事到如今,儿臣也不能再瞒着了。虽说儿臣早些年便出宫建府,不过旧时在宫里读书时便有心结纳,与宫里内书房的太监交好。故此宫里的动静多少还知道些。”
“太子是儿臣的同母兄长,从前太子在位。儿臣也不敢妄想,只是自年前太子心疾逝去,身边幕僚多有议论,朝中大臣也有支持儿臣的。儿臣难免心有所向。”
说到此处,二皇子倒是心中一动。太子逝去后,因二皇子跃为嫡长。颇有几位大臣举荐立二皇子为太子。但二皇子总不能堂而皇之地默认,当然要做做样子推拒一番。谁知推拒之下,皇上居然就此认了不再提,倒让二皇子很是气闷了一番。
现在想来,难不成父皇是有意的?
不过金妃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等着自己“举证”呢,二皇子收敛心神,继续道:“儿臣既有意靖服四海为父皇稳固江山,故此对宫中情形多有留意。据报,金妃与童公公曾密会于文舒宫、泰津殿、紫竹林等处,行踪诡然,必谋阴晦之事。故此儿臣斗胆直言,说不定巫蛊之事,亦是与他二人相关。请父皇明查!”
二皇子这番话实在够阴险。他先是索性认了对皇位有所图,并为此在宫中埋下了暗线。这根本算不上罪名,只是将私底下的想法拿到明面上来而已。他不说,皇上也一样想得到,说出来,还显得磊落。
既然磊落在先,后面所说的东西,便一起涂上了磊落的表象,加上点明的几处地点,都是宫中的偏僻之处,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
金妃脸色阴沉沉,真是狗咬一口入肉三分,不流血也疼得紧,何况自家事自家知,和童公公确实有所往来,不过金妃自认绝不会被人发现,二皇子必定只是随便攀扯,故此恨声道:“你胡说!本宫与童公公密会谋算什么?皇上岂会被你这小小伎俩蒙蔽!”
二皇子冷笑道:“你们谋算什么,自己心中有数。我不过认识几个连父皇身边都挨近不得的太监,那里能得知你们的谋算呢?!若是之前得知,又岂能不告知父皇,让父皇平白地陷入险境。”
金妃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低估了二皇子。与二皇子一样,金妃也认为皇上很可能属意四皇子,故此一直都是针对四皇子布局。
不想这文质彬彬整天不是写字就是画画的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能整出凝光殿和萃玉宫的安排已是不简单,如今连嘴皮子都如此厉害不落下风,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不是在说莫须有,半点儿证据都没有!”金妃定了定神,决定进行反攻:“你说认识的太监连皇上的身边都近不得。或许吧。可是,他们总不会连铺个地板换个帐子之类的事情都插不进去手吧?你想指鹿为马,将凝光殿和萃玉宫的事情硬安在本宫头上,这等荒唐事,置皇上与何地?!”
言外之意,你当皇上是傻的么?皇上既然查到了凝光殿的地板和萃玉宫的锦帐有问题,那肯定顺藤摸瓜将动手的人找到了才对。那些人明明是你二皇子的人,你要硬栽过来说不通哦。
二皇子此时心中却不是十分惊惧,与金妃唇枪舌剑之时,早已用眼角看到皇上的神情是十分感兴趣,一副“看你俩谁能说得过谁”的样子,如此看来,自是有脱身的余地。
再者,真正动手脚的人与二皇子之间还有好几道转手,要每个环节都证到实处,几乎不可能。
之前皇上指责二皇子的问题,其实也并不是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而是因为二皇子坚持让皇上移驾的缘故。基本逻辑在于:你让我移驾,而移驾之处有问题。由此推论,移驾之处的问题是你干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