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唐阳澄显得心不在焉,仲夏喊他好几次他也没听见。
谷思宜在群里发消息询问他俩想吃什么,他们已经到了村里卖菜的集市,准备买些菜回去。
“原来菜市就在那棵榕树附近,再拐几个弯就到了。”
“我们来时也没看见。”
“那是因为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
仲夏抬眼,前面的少年低着头,正拿着手机打字,周围几只鸟从林中飞起,发出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和鸣叫,他也仿佛没听见。
“下次去看看。”
仲夏认真想了想,貌似在这之前,唐阳澄在没有她的场合里都是比较被动的,没有主动找人说过什么话。
“真是奇了。”仲夏心想,“不过也是一个好现象。”
因为没有来时那么多人说话,仲夏只好目光放在了路边的景色上,一路上心旷神怡地欣赏美景。
走着走着,仲夏看见一片绿从中有一抹白黄色,凑近一看,是一处小野雏菊,在一堆绿意里格外扎眼。
阳光下的雏菊显得稚嫩无比,随时随地都会被狂风吹得凋零。
唐阳澄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不由地驻足。仲夏这两天穿着一双黑色马丁靴,人小小的,但是鞋子容易发出一些声响,常常让他听见。
他回头看去,见仲夏正蹲在路边,鼻尖是白黄娇嫩的一簇簇小花,阳光沐浴下,她白的过分。
似有所觉,仲夏偏过头来,露出笑意。
“快来看,野雏菊。”
唐阳澄的脚下像是在一瞬间被灌了铅,艰难挣扎了几秒,才迈步向她走去。
唐阳澄在她身旁蹲下,隔了十几厘米的距离。
“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它开的很好,很美。”
“姐喜欢雏菊吗?”
“喜欢,它很清新。”
“我以为姐会喜欢桃花这样的花。”
“为什么?”
在仲夏疑惑的目光中,唐阳澄面色慢慢泛红,他怎么能说,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的是像桃花一样的仲夏。
魔怔了。唐阳澄使劲让自己抛掉自己脑中的想法,凝神思考一秒。
“其实姐笑起来很像桃花,不笑的时候像雏菊。”
仲夏听到唐阳澄的回答愣了愣,这是她没想到的。
转瞬又笑开。
“好啊你,拿花笑你姐。”
唐阳澄上一秒刚刚恢复一些的面色又慢慢涨红。
“...没笑话,我说真的。”
语气里还有些不被当真的气恼和磕巴。
仲夏收敛笑意,漫不经心地用手在花上拂过,下一秒直接起身迈步。
唐阳澄跟上她,在她身旁。
“姐喜欢它,不摘下来带回去吗?”
“它很脆弱,摘下来容易变得零零散散,看看就可以了。而且这株是野花,野花不该当家花养。”
仲夏微微仰头看走在自己身侧的男孩,19的年纪,像是郁郁葱葱的花草一般旺盛,应该朝气蓬勃。而他,却像是从未见过阳光般,羞涩地含苞,却又忧郁万分,站在身边,又像成年男子般高大。
真是矛盾,仲夏想。
“你穿衣风格像你哥,老气了一点。”
“有吗?”
“有,下次换些颜色浅,款式简单的衣服,别整这么复杂的。”
“好。”
“姐以后还是不要提我哥了,至少以后在人前。对你影响不好...”
“还知道关心姐啦?”
仲夏看着唐阳澄略带羞涩的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到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先到家的几人早早就坐在餐桌上等他们了。
见他们回来,谷思宜摸摸自己“咕咕”响的肚皮,忍不住抱怨。
“你俩走路也太慢了,我和宁诗都要饿死了。”
“别,你自己饿别带上我,我早上可是吃的很饱才出门的,不像你。”
“哼。”
“回来了洗洗手我们就开饭了,快来。”
“你俩回来的时候看见路上有一头牛了吗?”
“什么牛?”
“老黄牛!”
“没有看见。”
“奇了怪了那就。”
宁诗看着谷思宜疑惑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仲夏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们回来的时候市场有个老伯在找他的牛,说是一头老黄牛,后来有人说之前在田里见到过,我们加的那个卖菜群里面还有人发老黄牛在路上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但是我们的确没有看见它。”
“这头牛自己跑出去了?”
谷思宜从碗里抬起头。
“不是,据说是老伯的老伴把它卖了,嫌它老了没有力气,家里还有儿子要上学……唉...趁老伯不在家,就联系人要卖了,结果刚拉上车牛就跑了。”
“小儿子也在那,只哭着说找不回来也好。”
“哭得挺可怜的。”
“这牛还是不要找了吧,找回来不也得卖出去。”
“可是人家老伯和小儿子都不知道要卖呀,我看找回来也不用卖了。”
仲夏在一旁撑着脸,饶有兴趣看几人聊村里的老黄牛。
“我说,你们入乡随俗得真快。这才半天,大家看起来都十分融入了。”
郭郴“嘿嘿”一笑。
“我们几个哪个不是想来综艺里放松玩的,而且这里风景好,自然而然就...”
“就是就是。”
……
吃完饭,仲夏和唐阳澄两人收拾了碗筷。郭郴本来想帮忙,被仲夏婉拒了。宁诗站在一旁看了两人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回房间。
美美地睡过一个午觉,几人又出发了。
纯步行代替了几人以前习惯的交通工具,多出了很多聊天的时间。谷思宜很想凑过来跟仲夏聊天,聊一些关于他们行业的八卦娱乐之类的,但是碍于宁诗的眼神警告,瑟瑟地收回了自己八卦的心,又开始跟大家聊起老黄牛。
“其实我问过那个小儿子了,他说他舍不得他家牛是因为这牛通人性,养了很多年了,跟他一起长大。小儿子说有一次他爸爸,也就是老伯,出远门务工,家里面的田没有人管,他的妈妈和妹妹从来没有做过这个事,哥哥也在外地打工,最后还是老黄牛带着小儿子去田里,自己低头把犁田用的工具背上。小儿子说,家里奴役了它一辈子,也没有给它吃过什么好的草料,没有给它怎么休息过,不想它最后老了还要被卖出去给家里补贴家用。小儿子说想给它养老。”
谷思宜说着说着就开始眼睛泛红。
“老黄牛很勤劳。”
“牛这类动物,都有勤劳的属性。吃的是最不起眼的草,干的是最重最累的活。”
“别再让它奉献自己那身皮肉了。”
“也不知道谁,平常吃牛肉吃的可劲欢了。”
“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谷思宜小声嘟囔着。
“仲夏姐怎么不说话?还有阳澄弟弟。”
“对哦,你俩怎么不说话?退出群聊了?”
仲夏闻言收回放在远处绵延山脉上的目光和放空的大脑。
“我在想我们去哪找那头牛。”
“我和姐想的一样。”
仲夏看唐阳澄两眼,其实她是乱说的,她没在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