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温升高,棚子下热得心慌,祁风拿来几把蒲扇,端来晾好的茶水,笑呵呵的对陆小乙道:“瞧不出来呀,假小子也挺能吃苦的嘛!”
陆小乙咕噜噜灌下一碗茶水,才回他道:“我吃苦的时候,你还在屋里享清闲呢!”说完,瞟了一眼祁风,见他原本白净俊朗的脸颊,如今也晒成了小麦色,外表看起来稳重成熟多了,可笑起来还是那股二货劲儿。
“我几时享过清闲了?”祁风说着话,曲臂显摆他的手臂肌肉,“瞧瞧,黑了!壮了!”再看向余粮,“个子也超他了!”
这是什么眼神!明明还是矮余粮一截儿好吧!
陆小乙不愿意跟‘睁眼瞎’说话,转头问陆忠:“爹,饼子不多了,还回去补货吗?”
陆忠笑道:“不补了,卖完了好谈正事。”又问祁风:“风子,咋不见你爹?”
祁风摇头,转头去问张铁牛,“张叔,我爹一大早去哪儿了?”
张铁牛想了想,缓缓道来:“老大五更起来练了一个时辰的木人桩,又拉着我过了百十来招,最后说是去拉屎,我还听见他在茅房里哼小曲儿呢!过后,我就再没见他人了,莫不是掉茅厕里了?”
许武是正常人,横了张铁牛一眼,道:“你这么大人还掉茅厕吗?”
祁风是二货,脑回路与众不同,“爹即使掉茅厕里,这会儿也该爬起来了吧!”
许武道:“早饭后我还见着老大呢,他嘀咕着来一百下墩身举大石,后来没见他做,不知人去哪儿了!”
问一圈下来。等于白问。
祁风喃喃道:“大热天的,他不在家墩身举大石,跑哪儿去了?”
余粮宽解他们,“祁叔一向做事有安排,他不说自有他的道理,你们别瞎想了。”
陆忠想起跟杨屠预约的猪肉,对众人道:“我去趟肉市。你们看着点。”
“爹。我也要去。”
“天热,你别去了,在这儿等我。”陆忠说完。便一头扎进阳光里,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往肉市走去。
祁风笑道:“羞不羞,你爹去哪儿你都要跟着!咋啦?害怕我们把你吃了?”
陆小乙恨了他一眼。走到余粮身边坐下,余粮自然的把手中扇子换个方向。扇出的凉风把陆小乙罩住。
祁风跳将过来,指着陆小乙道:“嘿!我发现你这假小子对我好像有意见,随时都摆出一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弃样,你是怎么个意思嘛!我几时得罪你了!”
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掀翻在地。他竟然忘了,不,确切的说。他就没把曾经的事没当回事,即使后来知道她是小姑娘。一见面仍然假小子假小子的喊着,看来他主观上还是没把她当姑娘看待。如此想来,陆小乙觉的自己有些矫情,跟一个把你当哥们的人相处,还是大大方方的好。
陆小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指着祁风手里的扇子,道:“呐!别人都有扇子,为何我没有?”
祁风恍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扇子而已,用得着那么小气吧啦的吗?”说完,凑过来,狂摇手中扇,“我给你扇扇,权当赔罪好了!”
陆小乙往余粮身边靠近些,吩咐祁风:“使点劲儿呀,给粮哥也扇点风。”
祁风苦着脸抱怨道:“我好苦命啊,男儿身丫鬟命!”
一旁的许武和张铁牛笑着看过来,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啥。
等陆忠买肉回来,祁山还没见人影,祁风、许武和张铁牛都皱着眉头,一脸焦急。
陆小乙想劝几句,被余粮轻碰手肘示意她不用,并悄声告诉她:“风子他们不是担心祁叔安危,是愁中饭没人做。”
竟然是这样!没想到壮的像头牛的祁山还懂得下厨做饭,陆小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陆忠看看日头,对小乙道:“中饭你去做吧,也不用做太多菜,顿一大锅肉就行,他们几个吃饭都不挑。”
陆小乙提出让余粮帮他打下手,祁风也自告奋勇嚷嚷着去帮忙,陆忠便让他们三人同去。
镖局的灶房很大,若不是事先知道是男人下厨,陆小乙会好奇什么样的主妇能把灶房造成这幅乱相。
只见灶台上一堆锅碗瓢盆,有些洗了有些没洗,乱七八糟堆叠在一起。菜案更是凌乱不堪,一排调料罐子有的盖着、有的敞着,有的歪倒在一旁,调料撒的到处都是。旁边的菜架上横七竖八的放着几样瓜菜,蔫蔫的样子一看就放置了两天以上,跟自家菜地里新鲜采摘的瓜菜不能比。
陆小乙扭头问祁风:“你们咋不请个厨娘?”
祁风挠头,“以前是镖局里王叔的媳妇帮着做饭洗衣,后来镖局生意不好,王叔便带着王婶回老家了。前阵儿我爹又雇了个厨娘,我爹嫌她事多,又辞掉了。”
“哦,知道了。”陆小乙点头表示理解,几个寡男人住一起,能把饭菜整出来就不错了,其他的就不要有高要求,“咱们收拾收拾吧,粮哥,你整理菜架,风哥,你擦洗菜案,我来收拾灶台,怎么样?”
都欣然同意,三人说干就干,陆小乙从一旁的橱柜里翻出一条泛黄的大围裙,系在身上正好能裹个严实。
菜案是大木板,灶台是青砖台面,油污长年累月浸在一起,清洗起来并不方便,古代又没有厨房清洁剂,只能烧热水一遍一遍的清洗。三人忙活一通,也只是收拾个大概,保持了明面上的整洁。
清理干净后,灶房空间变大了,看在眼里也舒服多了,接下来就是做饭。
房梁倒垂下来的钩子上挂着半篮鸡蛋,房梁下是菜架子,十来根蔫蔫的茄子、半篮青椒、一捆泛黄的蒜苗还能吃,其他烂菜全部丢掉了。菜案上,有油、盐、醋、糖、豆油、蒜头和一些花椒粉辣椒粉,其他一些调料参杂在一起,分辨不出,陆小乙便放置一旁不予采用。灶房角落还有半缸辣椒酱,酱色暗红,看起来像前世的红油豆瓣酱,闻一闻,味道相差太多,尝一尝,勉强能用上。
菜、蛋、调料大致如此,好在米面齐全。
陆小乙想了想,决定做米饭,至于大伙的饭量,由祁风提供。茄子青椒蒜苗鸡蛋和肉,陆小乙打算做三个菜:蒜苗回锅肉、青椒炒鸡蛋、凉拌茄子。这三个菜都是她前世常做的家常菜,做起来毫无压力。考虑到四个中年男人,两个正长身体的大小伙子,再加一个口壮的自己,饭菜的份量尽量多做。
余粮烧火煮饭煮肉,祁风摘菜洗菜,陆小乙切切涮涮,三人配合的挺默契,待到菜切好,肉也煮到七分熟了。
很快,灶房里飘满回锅肉的香味,辣椒酱虽然不正宗,但五花肉回锅后的香味儿搭配蒜苗,还是有七八分川式回锅肉的感觉。
祁风馋得拿筷子到锅里夹肉,气得陆小乙拿锅铲赶人。无奈祁风手长眼疾,被他得逞夹走一块肉片,迅速躲一边吃去了。
陆小乙见余粮老老实实的烧火,不抢也不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作为奖励,陆小乙主动夹一块肉让他尝尝咸淡。
祁风气的跳脚,想过来再夹肉吃,见陆小乙已经举菜刀了,才悻悻然蹲到灶膛前看烧火。
灶房里香味四溢,镖局外面大眼瞪小眼,因为祁山回来了,提着一坛酒,哼着小曲儿,对卖饼的陆忠许武和张铁牛道:“收摊收摊,别卖了,中午咱好好喝一坛。”
张铁牛道:“老大,你早晨拉完屎去哪儿了?”
祁山把酒坛子朝他掷过来,道:“当然是吃饭去了!”
许武问:“吃完饭呢?咋没见你人?”
祁山神秘的笑了笑,“这事咱们边喝酒边聊。”又朝陆忠道:“陆兄弟,今天有事对不住了,我这就让祁风去杏花楼置一桌席面送来,咱们中午有酒有菜好好聊聊。”
“祁风,祁风!这野小子跑哪儿去了?”祁山喊两声不见人,抱怨起来。
陆忠道:“祁风余粮加小女在灶房里整治中饭呢,估摸着快好了,咱们也收拾收拾进去吧。”
灶房里已经做好了饭菜,尽管只有三个菜,但份量十足,盛菜的容器一律是盆,而不是盘,上菜的小二一律是壮小伙,而不是小姑娘。
陆小乙已经打好清水,等待叔叔们过来清洗手脸、消消暑热,谁想等了半天,无一人过来清洗,竟是奔膳堂去了。
陆小乙一脸黑线,拿着碗筷去膳堂,好家伙,都坐得整整齐齐,眼珠儿齐刷刷的瞅着桌上的菜盆。要不是他们手中无筷,陆小乙敢肯定他们已经抢起来了。
祁风站起来激动道:“爹、许叔、张叔,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待会儿一定要细嚼慢咽,注意吃相,今天的菜太好吃了,我担心你们不小心把舌头吃下肚。”
祁山上来就给儿子脑袋一下,吼道:“给老子坐下!还没吃呢就唧唧歪歪不停,别以为你下趟厨做的菜就能赶超我?小子,吹牛不要吹大了!”
祁风哼道:“那你别吃!”
“老子先喝酒!”祁山拍掉酒坛上的封泥,依次给众人斟满,再看向陆小乙,笑道:“小鱼儿,你来一碗?”
小鱼儿?小乙一脸黑线,这对父子叫人怎么这么随意,儿子喊她假小子,爹叫她小鱼儿,究竟有没有人说得清她的名字呀!
陆小乙摇头把酒碗推开,也没那么多忌讳,挨着陆忠坐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