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思媳妇的故意找茬,陆小乙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打心眼里感激她,这么好的托儿哪去找啊?瞧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真是天赐良机!
陆思媳妇仍在喋喋不休的诽谤抹黑,陆小乙也不辩,面带微笑的听着,等到她累了停下来的时候,才语气凛冽道:“这位大婶已经说完了,各位叔叔伯伯婆婆婶婶也容我这个小姑娘说几句话吧,咱们大鲁国各行各业都是凭本事吃饭,我正正经经的卖篮子,一没偷,二没抢,做的是正大光明的小生意,更没有强买强卖,这位大婶不买也就罢了,这样口出恶言诽谤我一个小姑娘骗钱,也不知是何居心?”
说完,捡起被砸在地上的篮子,抖抖灰递给围观的妇人,语气诚恳道:“各位婆婆婶婶都是明眼人,可以看看我祖父的手艺,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么差劲!”
果然,有不同的声音传来,陆小乙朝给出中肯评价的妇人点头,笑着感谢道:“这位婶婶的眼光真好!实话说了吧,我也不是第一次进城卖篮子了,买我家篮子的人多了去。偌大的一夫城,上至高门大户下到寻常人家,都说我这篮子实用又轻便,价格还便宜,这不,五十多个篮子,一个时辰不到,就剩十来个了。”陆小乙撒谎眼都不眨,明明只带了三十多个篮子来卖。
那妇人问道:“多少钱一个?”
“婶儿,你这么有眼光,算你便宜点,原价十七文一个,现在卖你十五文,你少吃一斤猪肉,就能买到这么实用的篮子,多划算呀!”
“是很划算,我买一个!”
见妇人掏钱,马上就有人跟风,很快把陆小乙手里十来个篮子疯抢一空。
陆小乙见没抢到的人言辞遗憾,笑道:“我祖父摊位上还剩几个,想买的可以跟我走,不远的,就在那边。”
没走几步,就见陆寿增挑着篮子迎面来,一脸焦急,原来陆寿增虽在摊位上守着,但时不时的会瞅一眼孙女的动静,刚开始以为她在跟一妇人讨价还价,后来见围的人越来越多,便感觉不对劲,把剩下的篮子串好挑上,急急的往孙女这边赶。
祖孙汇合,陆小乙也顾不得解释,招呼着买主把剩下的篮子买个干净。
待到人群散去,独独留下陆思媳妇黑脸站在原处。陆小乙笑嘻嘻的招呼道:“伯母,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来搅合,咱家篮子也卖不了这么快!”
陆寿增听陆小乙喊伯母,面露疑惑,感觉眼前这个妇人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陆小乙附到他耳边,悄悄说了这妇人的身份,陆寿增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脸失望的看着陆思媳妇。
这也不能怪陆寿增,毕竟两家多年不走动,他根本没把这个侄儿媳妇认出来。而且,陆思媳妇也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妇人,容颜跟刚成亲时还是有变化的。当年陆思一心在城里求学,陆福增给他租了个小院,刚好儿媳也是城里人,小两口一直住在城里极少回下溪村,没过两年,陆老太分了家,陆福增一家也迁到城里。
陆寿增认不出她也是情理之中。
陆思媳妇更是把陆寿增忘到爪洼岛去了,不过,这会儿她再想不起这老人是谁,她就是真蠢!
陆寿增叹道:“一会儿我就去关城等着,我倒要问问大哥,这样的儿媳妇有哪里好?”
陆思媳妇脸色青红变换,朝不远处一直等着她的老妇骂道:“张妈,你傻了呀!跟个木头桩子似得站着不动弹,还不跟我走!”
那老妇唯唯诺诺,紧跟而去。
陆寿增更气,不停念叨着:“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陆小乙见祖父是真的生气,生怕他跟上次一样气急攻心昏厥过去,转移话题道:“祖父,还有十来个草垫呢,咱们边走边卖吧!正好四处逛逛!”
于是,祖孙二人开始走街串巷售卖草垫。
草垫没有篮子好卖,因为篮子是家居常用之物,家家都需要,而草垫的受众就要窄些,多是有车辆的人家购买,而那些出行有车辆人家大多家境殷实,更愿意用软和的棉花褥子当坐垫,所以,到了午时,一个草垫也没卖出去。
陆寿增笑道:“剩下的草垫咱不卖了,留着给你爹换着用吧!以后咱也不编草垫了,还是篮子好卖!”
陆小乙点头。
“走,找你爹去,干粮还在他那儿,咱们吃了就往回走。”
陆小乙一想到又要走三十多里路,腿一阵抽搐。
陆寿增慈和的笑道:“上次是祖父粗心,生起气来没顾上你,这次咱俩慢慢走回去。”
陆小乙只好点头。
陆忠很好找,只要不出去拉货,都是在固定的地点等着。三人吃完干粮,陆寿增便带着小乙往城东门走,路过一家水果摊,特意买了几个雪梨,说是给她熬梨汁润嗓子。
陆小乙感动不已,一路上更是心情愉悦,一边听祖父说着村里的陈年往事,一边欣赏着官道两边的风景,路过一片开满野菊花的山坡,陆小乙兴致盎然的采摘一把,嗅着醉人的野菊香,感慨道:同样的一段路,来回几趟,非要等到这时才发现这片野菊花,果然心情不一样,看到眼里的风景也不样。
陆小乙不由的脚步轻快起来,到家也不觉酸软疲乏。
随后的日子,陆寿增把家里存储的软席草全部编成篮子,又带小乙进了一趟城,三次下来卖了五十二个篮子,十六个垫子,总收入一千零二十文,除开祖父应得的五百一十文以及上次支付小童工的四十文工钱,陆小乙竟然攒了四百七十文,加上陈寡妇给的两文钱,就是四百七十二文。
陆小乙心情好极了,数着自己的四百七十二文,筹划着怎么过个肥年。
玉兰笑道:“过年的事不是该你操心的,你把这钱收好,我是不会用你一个子儿的,你祖父那份你也赶紧给他拿去,眼看着新年将近,花钱的地方不少。”
“娘,草篮子太便宜了,累死累活才赚这么点!”陆小乙不满足的抱怨道。
“城里扛粮袋子赚钱多,你明天跟你爹去!”玉兰故意道。
“娘,你看我这胳膊腿,能扛动什么呀?你也不心疼心疼我!”陆小乙朝着玉兰撒娇,玉兰横了她一眼,“小不伶仃的人,这么一个多月赚了四百多文钱,比你爹还赚的多,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陆小乙得意的笑起来,“啊哈哈!加上祖父的那份,的确不少呢!”
玉兰嗔怪道:“嘿!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还不赶紧给你祖父送钱去!”
陆小乙给陆寿增送钱,祖孙二人又是一番推脱,陆寿增死活不要,陆小乙又死活要给,祖孙二人置上气来,坐在那儿谁也不理谁。
陆婆子笑眯眯的说道:“我说老头子,你跟孙女置什么气,孩子一片孝心,你就收下吧!”
陆寿增恨了一眼陆婆子,“你闭嘴!”
陆婆子也不生气,继续笑道:“我看勇儿媳妇吐了好几次了,八成儿是有了,勇儿天天窝在家里也没赚上钱,小乙这钱正好给勇儿媳妇买点好的吃!”
陆婆子说的是实话,地里刨食能有多少收入,何况是秋冬,不卖粮卖蛋家里就没进项,说来说去还是陆勇这个混人没本事,陆寿增思虑到此,不禁皱起眉头,脸上有了怒色。
陆小乙赶紧说道:“祖父,你就收下吧,等明年夏天,可以割更多的软席草,咱们可以编凉席和蓑衣,卖的钱会更多,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陆寿增深深的叹了口气,点头算是同意。
陆小乙蹦蹦跳跳的回到东院,窝在屋里谋划生财之道。
如今没有草篮子卖,还得再想其它办法,趁着年前再赚一笔。
说到新年,陆小乙不禁想起前世年前的疯狂购物季,自古采办年货都是新年前的重头戏。那就从年货入手,高难度的炮竹烟花她没本事涉猎,只能从最普通的新年吃食上打主意。
说到吃食,陆小乙印象最深的就是川菜和西北菜了。前世她生在蜀,求学工作却在陇,两地美食更是深入她心,哦,不,是深入她胃。尤其是西北一系列的羊肉做法,更是牵动她的食指,瞬间暴露她吃货的本质。
前世同住的舍友李雯就是西北当地人,家住郊区,家里经营农家乐,专做当地家常饭菜,尤其是她家熬制的醋,拌凉菜特别酸爽绵醇,让人回味起来口水直流。她家还买了新疆的成品馕坑,烤出的馕坑肉和馕馍更是一绝。陆小乙几次去李雯家做客,李雯妈妈都拿出散发孜然香的馕坑烤羊肉招待她,还有馕坑烤出来的馍,外脆里软,热吃最香,冷了变干变脆,嚼起来又是另外一种风味,其中有一种加了刺玫花馅的烤饼,味道最是特别。
对了!就做这种玫瑰烤饼!前世她见李雯妈妈做过,就是把刺玫花瓣捏碎加糖做馅儿,放馕坑里小火烤出来,不仅好吃还能久放。
陆小乙猜想馕坑烤这种玫瑰饼是当地人的改良做法,与当地随处可见的刺玫花有关,跟传统精致的玫瑰饼做法相比,少了猪油和玫瑰果仁馅,更少了酥皮和甜腻。陆小乙相信,真正精细的玫瑰糕点一夫城各个点心铺子肯定有售,但她这种类似烤干的做法,在干燥地方更耐存储,而且越嚼越香,原理等同新疆的馕馍。
售卖的对象就是一夫城里来来往往的商队,她没记错的话,上次那个行商说过,出了一夫关到蒙国最近的幽风城要绕行一段极其荒凉的戈壁沙海,他们需要经久耐放的干粮!这么好的商机陆小乙怎么会错过,她静下心来细细揣摩,想到激动处,更是抚掌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