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是从没想过,要生个孩子的,他一直觉得,两人世界挺好。
譬如,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家里的任何地方调戏杨东,那家伙即便是两人已经结婚,成为夫夫了,但总会不让他失望——每次都饥渴难耐的很。
说起来挺害臊的,他家地方不小,可角角落落都曾有他们恩爱的痕迹。
两个人也并非没有事业,大洋国际发展的不错,杨东虽然不再是加班狂了,可也忙得不得了,时不时要出差,要开会。而他虽然已经觅得良人,但显然,坐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夫哪里是冯春能干的事儿,他的精力太丰沛了,总是要发泄一下。
更何况,从结婚开始,他的运气似乎好了不少,《侠者仁心》他又一次盖过了宁远峥的风头,红了一阵子。随后,去年年初拍的小成本制作电影《等待》参加了国外的电影节,竟是给他捧回了个影帝回来。
冯春受邀去走红地毯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他总觉得他的人生其实好运气并不多,有时候还跟林勇庆幸,说是,“我这辈子的好运气,恐怕都加点在找一个好爱人身上了,所以,没有父母缘,虽然工作也努力,但也依旧不温不火。”
那时候林勇还劝他,“总会越来越好的不是吗?人生前半辈子遭罪,总比后半辈子遭罪要强。”
冯春知道,他说的是章天幸和章天爱,还有周海娟和章建国他们四位。年中的时候,熬了四个月的章建国终于因为感染引起的并发症去世了,去世前,章建国让人传话来说想再见他一面,冯春自然是不想去的,可他的要求实在是太强烈了,甚至打了电话来。
章建国在电话里让人问他,“壮壮长得什么样?有他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冯春那一刻想的是,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做了那么多恶事,明明曾经那么的无情无义,可偏偏在死的时候,做出这副样子,来悔过。是人老了心就软了,心就善良了?冯春并不觉得,起码对章建国来说,他不认为,他觉得是,是章建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惨,可以用来博取同情,博取原谅。
所以,冯春告诉他,“没有,都烧了,他在这个世上来的艰难,活得也艰难,不需要留什么念想了,无牵无挂的投胎最好了。”
那边章建国就没了声音,冯春就挂了电话。
他手中其实是有壮壮的照片的,可他并不想给,挂了电话后,他一个人偷偷的走到了家里的储藏室,在里面搬出了个从他房子里运来的箱子,然后打开,在一本书中,找到了那张照片,那是壮壮三岁生日时他们拍的,那时候,他妈还没和继父结婚,照片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妈比起同龄人衰老了许多,穿着又朴素,像是个满面风霜的普通妇女。他站在一旁,脸已经整容好了,但因为不太习惯,或者说是害怕别人注意,他那时候总是习惯性的低着头,呆在一旁。壮壮坐在他妈的怀里,一手还扯着他的手,拍照的时候,他正好叫哥哥,所以嘴巴张的大大的,看起来傻兮兮的。
他摸着那张照片,在那个房间里待了许久,饭也没做,连杨东回来都没注意到,直到杨东进屋找到他,看到了那张照片。
夜里,杨东搂着他躺在床上,灯关了,外面的月光透进来,杨东揉着他的脑袋轻声说,“我们要个孩子吧。像壮壮一样的孩子,好好的陪着他长大,不让他受一点委屈。”怕是怕冯春觉得难以接受,他还坐了起来,指着宽大的床说,“倒时候,那小子肯定会要缠着咱俩的,每天晚上就要爬过来要求,爸爸我要跟你们睡,到时候,看你还敢乱勾搭我。”
他笑得哈哈的,冯春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突然动了动,觉得若是真有个孩子,能够在这个房间里闹腾着,那仿佛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只是,他没把同意的话说出口,他总要做点心理建设。
后来《等待》获奖,整个剧组就一起去国外了。他那时候遇到了徐萌萌,原本徐萌萌已经退出影视圈,安心做商业女强人了,许多活动她伺候都没再参加过。这次,冯春也没指望她能够来。
可没想到,临走前一天,徐萌萌竟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也要去走红地毯,许久不曾出席这样的活动了,希望冯春能够照顾照顾她。
冯春自然说好,可他万万没想到,等见到徐萌萌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怀孕了。徐萌萌边跟一个男人摆手,一边对他说,“我老公,老早就认识的,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他从小喜欢我,可从没说过,这不,我一单身,他就来追我了,我觉得还好,就同意了,不过还没结婚,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冯春从没想过,徐萌萌会将自己交代的这么容易,但他向来不动声色,也就没表现出来,只是评价了两个字,“挺好。”
“其实开始只是想要结个婚,有个正常的生活,并没有想到什么幸福不幸福的。但是,后来在一起时间长了,才发现,有时候跟对的人在一起,真的很幸福,每天都美好的要冒泡的那种,所以,才想要给他生孩子,”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才笑着说,“我还得来谢谢你,不是你,我可能是个同妻,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样?”
徐萌萌满脸都是笑意,倒是让冯春不好意思居功了,他原本的目的并不单纯,虽然也抱有不让徐萌萌受骗的想法。但更多的,是那种对孩子的期待感,让冯春的心再次动了动。
徐萌萌倒是比原先健谈了,似乎对他十分亲密,说话也大方了许多,问他,“你跟杨东在一起的宣言,我也看到了,真的挺棒的。”
对这个问题,冯春倒是从不谦虚,他笑了笑说,“跟你们一样,每天都是冒泡的状态。”冒很多很多泡那种,林勇说一见到他俩,就要被闪瞎了眼的那种。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再好点呢。
即便,他觉得章家人的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最肮脏的东西,觉得这条血脉不需要再繁衍下去,可杨东足够优秀啊。他足够善良,足够有责任感,足够有能力,甚至还足够帅,有个他那样的孩子,其实并不错。
回来后,冯春同意了杨东要孩子的提议,但唯一的条件是,他不想留下后代,他只想要个杨东的孩子。杨东原本还想多劝劝,可转眼一想,便跟冯春心灵相通了,明白了原因。他并没有使劲儿地要求,说什么你不要我也不要,而是迅速的带着冯春出国办理了代孕手续,他想的是,如果家里可以有第一个孩子,那么,冯春就能接受第二个。
人生那么长,他们的时间那么多,不需要什么事儿都赶在一起,让两个人闹得不愉快。
果不其然,孩子的出生,让冯春惊喜异常。抱着,守着,怎么看也看不够,动不动就惊呼,“哎呀,你看他笑了哎。”房子里充满了冯春对生命大惊小叫的赞叹,他这辈子没见过冯春这么激动过。
这个孩子很早以前就定了叫壮壮,也名如其人,的确是长得好,比同龄人早翻身,早坐起,早站起,还有早说话。冯春时时刻刻陪着他,有时候孩子发烧生病了,还抱着个被子去孩子屋子里守着。
这时候,他舍不得壮壮,杨东舍不得冯春,只能也跟着去,最后一家人守在小房间里看孩子。
没当过爹妈的人,不知道养孩子的难。
而没参与过别人人生的冯春,仿佛是突然间被焕发起了对孩子的热爱,变得不那么远离人群了。
应该这么说,原先的冯春,除了对杨东,对林勇等有限的几个人,对待其他人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像是带了个面具,都是微笑着的,好脾气着的,约束着自己醉倒别人最喜欢的。可如今,孩子的出现让他在家里热闹非凡,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增多,整个人都活泛起来,终于像极了他的23岁。
壮壮的一切都是由他来打理,他带着壮壮上早教班,打疫苗,每天下楼晒太阳,那小子会走会跑了以后,就带着他去游乐园。
家里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声音,要不是冯春大声地叫,“壮壮壮壮,我在这里呢。”要不就是那小子大声的叫,“爸爸爸爸,你来找我呀。”有时候冯春去拍电视进组要一两个月补回来,壮壮就跟蔫了一样,天天抱着手机喊爸爸,他就得找时间去探班。
如今杨东的名声在外,是有名的“追妻圣手”,还是带拖油瓶的。
这天,冯春说是结束了一个半月的拍摄,终于回家了。老夫老夫的,也没提前告诉杨东,让他去机场接人,等他知道,就提前将所有的事儿都推了,早早的下了班,进屋也不吭声,偷偷换了鞋去玩具房看他们,没想到就听见冯春的小心思,冯春拿着个新玩具在那里问,“壮壮啊,你是喜欢大爸呢,还是二爸呢?”
新的机器人在壮壮面前晃啊晃,晃啊晃,那小子的胖脑袋就跟着摇啊摇,摇啊摇,快成对眼的时候,他就伸手去够。冯春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棵树一样笔直笔直的,把玩具举得高高的。
那身段,杨东一眼瞧过去,就有些忍耐不了了。
壮壮就眼巴巴的看着玩具离得自己远了,只能站起来,抱着冯春的腿向上爬,那小子从小被冯春伺候的好,长得白胖白胖的,个头都比同龄的小伙伴高半头,就冯春那小身板,明显不够用,孩子拿着他当树,往上窜了窜,冯春就东倒西歪了。再加上,孩子的手又乱抓乱挠的,冯春不一会儿自己就笑趴了,抱着壮壮在房间里打滚。
壮壮高兴的嘎嘎的,冲着冯春喊,“喜欢二爸,喜欢大爸,都喜欢。”
冯春捏着他的鼻子笑他,“小滑头,谁也不得罪。不过,我也喜欢你大爸,喜欢的不得了不得了的,早早拍完戏就回来了。下回不出去这么久了,真想他啊。”
杨东那张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了,生怕自己忍不住美出声来,就后退关了门,去换了衣服,到厨房给两个人做饭了。
等着屋子里的两个大孩子闹腾晚了,冯春抱着壮壮出来,才发现他回来了。冯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进来找我们?”
杨东就说,“想给你做顿饭吃,好久没吃家里的饭菜了吧。”
结婚后,杨东就开始学做饭了,如今做得虽然不如冯春,但下厨的次数却不少。
等着吃完饭,将孩子哄睡了,他俩进了屋,洗完澡,躺在床上,两个人却异口同声的说了句话,“我有事想告诉你。”
冯春就冲着杨东说,“你先说。”
杨东也不客气,他低头亲了亲冯春的额头,对他说,“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的想到你心里就跟开了花一样,听到你的电话,看到你的视频,都会笑出来,跟个花痴似得。”
冯春一听就知道,“你下午听见了啊。”杨东就嗯了一声,揉着他的脑袋说,“以后不要出去这么久了,我和壮壮都特别想你。”冯春就点点头说,“那当然,以后如果再多了个孩子的话,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我要常在家里看他们的。”
杨东就瞪大了眼睛,一副呆愣的样子,冯春就伸手戳戳他说,“你傻了啊,壮壮也三岁了,该有个兄弟姐妹了,这次我们要个妹妹好不好?”
杨东连忙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