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利老师,你听说过永生之花吗?”
“没有,怎么了?”
莱利批改完手边的一份文件,有些好笑的看着书桌那头的西月。这个家伙总会没话找话,让他的教师生涯也不至于枯燥到溺死在讲堂的粉笔灰和成山的文件中。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
银发教授将手中正在看的牛皮本倒过来,往他的方向一推,他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这什么东西?”
“你们班的学生,把日记当成基础魔物理论课笔记交过来了,你看看他在5月23日写下的这篇日记。”
有些疑惑的拿过笔记,莱利翠绿的瞳眸闪过一丝疑惑,“你怎么会批改我们班学生的笔记?”
西月教授闻声扶额,“你还记得你昨天喝断片了,让我把你的那份工作做了的事吗?”
“啊,那没事了!哈哈……”
露出了两声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大笑,怀着一丝愧疚,莱利翻起了手中的这份笔记。
“五月二十三日,我找找……啊,有了。”
“5月23日,小雨。
“今天去乡下参加义父的葬礼,雨打湿了黑色的伞面,让原本灰白的天空没有丝毫的转变。我站在教堂前,听着神父在滔滔不绝,心中只剩下了烦闷和颓废。
“义父是在十三年前收养我的。那天我在孤儿院的其他小孩羡慕的目光中走出了铁栏杆围成的墙院,牵着那由粗糙老茧构成的手掌,心里幻想着未来的美好。
“虽然义父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荣华富贵,但最基本的温饱,一日三餐也不至于特别寒酸。我在土灰色的墙壁后面一天天长大,心里想着找到一份能够填饱肚子的工作,能够养活我和义父,此生就足够了。
“直到某一天,义父一脸烦闷的回到了家里。他点燃了一支廉价的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望着窗外掠过的群鸟,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扔给了我一个信封。信封里是足以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东西。从那以后,我离开了村子去读书。多年来靠着学校的补助和打工度日,当我终于有精力给义父写一封信时,却得到了噩耗。
“参加葬礼的人里竟然有以前孤儿院的院长。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传闻一对深深爱着彼此的情侣将要分别,男孩需要去参与一场捍卫亲人与家乡的战争。这次告别或许是永别,男孩给女孩留下刚摘下的玫瑰与红蜡封好的信,告诉女孩,当这捧玫瑰的最后一片花瓣掉落的时候,就是她忘记他的时候,那时她便可以开始她自己全新的生活。
“女孩将那捧玫瑰放在花樽里,双手合十于胸向上帝祈祷,日复一日的祷告。
“血腥的消息不断传来,那些玫瑰花慢慢没了露水,没了鲜萃,就连香味都淡了,可始终没有男孩的只言片语。神奇的是,花樽里的花朵一片花瓣都不曾掉下。终于在一天的清晨,男孩,身着凯旋的战袍,带着沉积的伤疤,回到了女孩的家门口。从此他们一辈子牵手而行再也没有分开过。还有那一捧干枯却依旧挺立的玫瑰花。
“我不知道院长出于怎样的心理给我讲述的这个故事。她的眼中满是沧桑和悲伤。她告诉我,当人处在濒死之际,与其相较有因果关联的人就会得到永生之花的庇护。永生之花并不能保护宿主,而是会保护宿主所寄托的至爱之人。宿主需要靠着顽强的意志和毅力维持生命,其生命越发强大,所爱之人就越不会受到伤害。
“她说,她在一个月前收到了一束玫瑰,就在一周前,最后一片花瓣枯萎了。
“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义父的尸体是一周前在房间里被发现的。当人们找到他时,他端正的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支廉价的香烟,早已没了呼吸。
“我问院长,自己真的是孤儿吗?回想起过往的一切,自己在孤儿院中的生活,似乎是不是太顺利了。院长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是说,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向我坦白一切。但我知道,我们都是凡人,天生凡骨,是无法承受真相所带来的代价的。于是我没有再问,只是在心中默默的给予了自己一个答案。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能来到洛拉伯村,请一定要替我解开这片土地的诅咒。我将替死去的那些人谢谢你。”
日记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莱利擦了擦头上的汗,沉声道:“所以说,院长是日记主人的母亲,而那个义父是他的生父?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们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永生之花为何物,这片土地的诅咒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不解开,那么更大的谜题也就会掩埋其中了。
“莱利老师,出于对学生的责任,要不你去这笔记中的村子里走一趟吧。”
莱利抬起头,翠绿的眸子如同狐狸般狡黠:“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不对,那你为什么不亲自过去?虽然学校允许教授有带薪假期,但我凭什么要接管这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呢?”
西月默默的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小抿了一口,“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你的魔法水平最近到瓶颈了吧?”
莱利的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如果你这次肯帮我这个忙,我就去找校长求情,她总有办法帮助你突破,你觉得如何?”
“但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插手这件事,还需要拜托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
西月突然凑近,淡金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我什么都不会,那个村子对我来说太过危险,但是于你而言,它连构成威胁的资格都没有。”
望着西月的双眸许久,莱利终于败下阵来,“好,我答应你。”
西月目送莱利的离开,伸出手拿过了那本笔记,又随意翻了翻。
整本笔记只有5月23日的那一篇,剩下的,是一些如同乱码般的文字。有的潦草到七扭八歪,有的工整却显得前言不搭后语。似乎这是一个罹患重度精神病的患者,只有在5月23日那天才是正常的。
日记没有署名,但他大概率认为这不是某个学生的日记。虽然日记的作者写到他来到了城市里去读书,但学校那么多,也不一定就是圣院。
那么这个东西是怎么混进来的?是哪个学生带过来的吗?那名学生与日记的作者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也许这些疑问可以由莱利在此行当中寻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