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三个小坏蛋!”
赵氏揽着赵玄,教训胡闹的三个儿子,只是脸上喜洋洋的,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对了……从哪里弄来的青砖?怎么带进屋的?”
“二弟拆了后院的小花坛……”赵谦苦笑着摇摇头,“然后藏在后腰上带进来的……”
赵坚下意识的缩缩脑袋,小声说道:“孩儿是一时冲动……”
“哼……”赵氏瞥了赵坚一眼,也没去计较心爱的花坛被毁的事情,又笑着摸摸赵玄的头,佯装发怒道:“臭小子下手也太重了,打人那两下,娘听着那声响就感觉渗得慌……”
赵坚不服气,大着胆子插话道:“如果是我出手,保证让他脑袋开花!”
“不得胡说!”赵氏皱眉,教训道:“玄儿打他那叫有仇报仇,师出有名,康家就算再不满也得忍着。你打的话,就是逼着康家狗急跳墙了!”
“不过……玄儿那两下还是很解气的……”赵氏轻笑着说道,“想想康贤开始的冷笑得意,再想想后来的惊慌沮丧,我就想笑……”
赵玄可不敢居功,连忙拍马屁,“您那句‘这下算两清了,来人,送客!’才厉害,康贤听完愣是不敢发火,脸都扭曲了还得忍着,就像明知道嘴里有只苍蝇,还得生生咽下去,那表情才真的是精彩……”
赵氏笑得眉飞色舞,显然被拍的开心。
笑完之后,赵氏又拧住赵玄的耳朵,冷哼道:“臭小子,还没跟你算账呢!开始装的那么像,险些连我都被你骗了!你二叔气得手直哆嗦,酒都泼到自己衣服上了……你们三个,一会儿记得去道歉!”
“哎呦呦………”其实赵氏并没有舍得用力,但是赵玄还是配合着呼痛,表情还十分夸张,又惹得母亲一番笑骂。
赵谦轻笑着摆手说道:“可不关我的事……是他们两个私下商量的……我只是没阻止而已……”
“不是你的主意?!”
赵谦轻笑着摇头。
“不用说,肯定不是你!使枪弄棒你最厉害,这样的主意你才想不出来!”赵氏笑着踢了皮糙肉厚的赵诚一下,“不是笨,是太懒!连脑子都懒得动!”
赵坚傻傻的摸摸自己脑袋,虽然被母亲骂,却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像受了夸奖一般,挺胸昂头。
“那肯定是玄儿自己想出来的了……”赵氏满脸无法掩饰的吃惊,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赵玄,过了好半天才好像接受这件有些意外的事情,感慨的看着赵玄,伸手轻轻的拍着赵玄的手,笑着说道:“这才是娘的好儿子!岂是康家那个傻瓜能比的?!”
赵玄本来还担心怎么解释自己导演这出戏的事情,又怎么解释自己性格的变化,却没想到赵氏根本不关心。
这也是赵氏对自己溺爱到了一定程度了,哪怕自己中了状元,赵氏也只会高兴不会奇怪,一句“不愧是我的儿子”就解释一切了。
赵玄轻轻的握握赵氏的手,低声说道:“哥哥都那么努力,娘又这么疼我,我又怎么会让你们伤心难过……”
一句话让赵氏大为感动。
赵谦心思深沉,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有些破坏温馨气氛的话,轻声说道:“看康启仁伤得不轻,会不会闹大将朱家也牵扯进来?”
“哼!管他呢!”赵氏不屑的冷笑,高傲的说道:“玄儿被打在先,现在打回去而已!不死是他命大,死了……那是活该!”
果然不愧是赵家主母、郑家的大小姐,说话都是霸气如斯!
………………
………………
赵家发生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的散播了出去。
经过武陵百姓的加工,到最后,成了康家父子主动上门哀求赵玄打回来。
不打就赖在赵家不走。
被逼无奈之下,伤还未好的三公子赵玄只能拖着病体,“轻轻的”打了康启仁两下。
赵家这次不仅仅找回了面子,还结结实实的坑了康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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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包厢里,赵玄三兄弟兴致勃勃的听着外面的人似模似样的说着“康家父子求打记”。
“嘿!都说得好夸张……”赵坚听得最是开心,听到最新版本,康家父子已经成了受虐狂了!
康家的名声算是臭了,康贤听到估计得郁闷的吐血三升。
赵谦忙里偷闲,带着两个弟弟出来吃饭,笑着问道:“你们说,为什么会传成这样?”
“……”赵坚想了想,没什么头绪,迟疑道:“可能是娘和二叔捣鼓的吧……”
“呵呵……和娘无关的。”对于赵家的动作,赵谦肯定比赵坚、赵玄清楚,摇摇头说道,“这也不是哪个人能办到的,至少赵家办不到……”
“大概……是帮亲不帮理吧。”赵玄慢慢的抿了口酒,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嗯?”赵谦神色有些讶异,问道:“什么意思?继续说下去……”
“呵……”赵玄想了想,轻声说道:“从百余年前,赵家就扎根武陵了,名声一直都很好……康家呢,是个外来户,康贤镀完金大概就会离开…对比一下,武陵百姓肯定要站在咱们这边了……”
“所以当康赵两家发生冲突,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武陵百姓都会偏向赵家,甚至会产生同仇敌忾之心,下意识的去丑化康家……”
赵坚皱眉想想,点头大笑道:“果然是这个道理!”
“…………”赵谦却神色淡淡的盯着赵玄,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良久才轻笑一声,说道:“三弟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像换了个人一般……至少,以前的三弟可说不出这番见解……”
赵玄笑笑,端起茶盏喝茶。
“什么不一样?!他还是那个三弟!有些事情我比你清楚!”赵坚不耐烦的挥挥手,瞪着赵谦,心中却将赵玄近来的变化归结到自己那天讲述的赵家家史上,低头说道:“以前我也没心没肺,成天打架喝花酒,听你说了家里的事情,不也变了好多么……”
“呃……”赵谦想想也是,有些抱歉的看着赵玄说道:“哥哥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二哥现在也挺没心没肺的……”赵玄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又对赵谦笑着说道:“而且最近青楼他也没少去!”
赵坚被揭破了丑事,顿时有些挂不住,挥舞着拳头又放下,低声哀求道:“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娘啊……不然我会死的很惨的……”
赵玄和赵谦相视一笑,刚刚的些许不快烟消云散。
三兄弟又笑着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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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兄弟吃饱喝足之后,便起身离开。
赵坚、赵玄准备回赵家,赵谦还得赶去太守府处理公务。
“咦……这么多人跑去干什么啊?”
赵坚有些奇怪的问道。
街上,许多人在急匆匆的朝东边跑去。
“不会是康家搞出什么动作了吧?”赵坚又乌鸦嘴了一句。
这无心的一句话让赵谦、赵玄都有些色变。
“走……快去看看!”
………………
………………
最终人流汇集到了布衣书局前面。
大批的书生和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布衣书局围住。
赵谦拦住一人,彬彬有礼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明山先生来武陵了,现在就在里面!”
那人甩开赵谦的手,又满脸兴奋的朝里面挤。
赵坚是唯恐不乱的性子,听完顿时有些失望。
赵玄却微微松口气。
“啊!”赵谦突然变得亢奋起来,激动的说道:“苏先生来武陵了!苏先生来武陵了!”
赵见和赵玄翻翻白眼,不为所动。
唉!”赵谦也懒得解释什么,口中念念有词,连忙催促二人,“走走走!快进去看看!多少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啊!”
…………
…………
苏明山作为当世大儒,又凭借布衣书局获取了无上功德,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地位极高。
只是这几十年,这位大儒深居简出,一心经营布衣书局,很少有人能见到。
如今却突然出现在了武陵,由不得那些恨不得对其顶礼膜拜的士子激动甚至是疯狂了。
气氛实在有些狂热,开始赵坚还护着赵玄往里面挤,到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被挤散了。
赵谦还曾经中过进士,是标准的读书人,轻易的被气氛感染,早就不知所踪。
赵玄被挤得有些头晕,有些后悔来凑这热闹,退是退不出去了,油滑的在人缝里乱钻,很快就挤到了前面。
千呼万唤始出来,苏明山终于出现了!
人群变得更加狂热,后面的人越发强力的向前挤。
苏明山四旬年纪,一眼看去并不出彩,就如同普通的私塾先生一般无二。
只是,他轻轻的敲敲身前的书案,人群马上安静下来。
号召力强大到惊人!
苏明山首先谦虚了一番,感谢了在场的书生,又命人从后面抱出几摞书来,轻轻咳嗽一声,温和的说道:“苏某这些年经营布衣书局,常常苦恼历朝历代对圣人之言的解释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
众人当然知道这样的状况,许多儒生还时常因此划分派系大吵不休,却不知道苏先生提这个做什么。
苏明山拱拱手,指指前面的书,有些歉意的说道:“苏某才疏学浅,本不该多事。但四十年来,对圣人之言总也有些领悟……因为冒昧的写了这本《论语释义》………………”
后面的话根本听不清了,在场的人几乎要疯了!
…………
…………
论语是什么?
是儒家的圣典!
里面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圣人之言!
历朝历代,敢去解析论语的,无不是名留青史的儒学大宗师!
而苏明山沉寂几十年,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这本《论语释义》到底是会成为儒学经典,名传千古,还是毁掉苏明山一生清誉,成了天下笑料?!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
赵玄早早的就躲到苏明山身前的桌子底下,看着已近疯狂的人群,喃喃自语道:“中状元、做帝师,却能甘受寂寞数十年,称得上品德无双;布衣书局开遍天下,造福万千学子,可谓功德无量;用心良苦,解析圣人论语,大概又要言传后世了……”
“立功!立德!!立言!!!这位苏先生当真是野心不小,是要做儒家亚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