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鞭子狠狠抽向昭浥王的手臂,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次吃痛,严重地蹙起了眉,他盯着二乔,她们的眼中不再是畏惧,乔扶裳一把拉住乔玉檀,她一愣,盯着她,二乔从窗逃走,不见了影,各国使者更是看得津津有味,好似一场戏般,昭浥王更显狼狈。
二乔逃出了宫,本想和沈渡他们一起走,可他们早已离开了,二乔担心昭浥王派兵抓捕,便一股气越上一旁屋檐,向城门跑去。
城门口尽是尸体,血迹斑斑。
二乔不由的一怔,盲猜是那位北幽的四皇子做的。
二乔来不及发愣。
跑的越远越好,无论哪里。
离开宫后几人便匆忙的回到了客栈,西域的衣服太露了,赶着时间,几人便离开了,宋之舟买了几匹马,几人驾马出城,城门处谁拦谁死,后之,二乔便看到了尸体。
“四哥怎么来了,莫非母后担忧我们几人的安危,派你来的?”宋见离悠然道。
“你倒是变了许多,不同往日。”宋之舟凛声道。
宋见离扬起一抹笑。
“今时不同往日了,四哥。”
的确,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经历过一世的悲,自然不会同上一世一样娇蛮任性,善良二字她早该忘了。
是日幽夜。
她说,我不是好人。
他说,我相信公主绝不是坏人。
她也不清楚,这一世的她究竟是好是坏,她总会心软。
心软是病,无解的。
“母后日日担忧,听闻和宁村有祭祀一传,那些村民很怪,整日像木头般,每半年都要祭祀一个女子,唤圣女出来,圣女有一种名为亓台散的药,是乌童子的解药,你们又多日不曾回来,母后猜到没有成功,派我来寻你们。”宋之舟凝声道。
宋见离沉思着。
亓台散,我怎么从未听说过,生命有危,该试的总要一试。
“次日你们便出发吧,我随母后稳住朝政,前面的庙里有人同你们一起。”宋之舟望了一眼宋邵凛,凛声道:“你也跟我回去。”
话落他便跟他向右离去,而和宁村在左边。
和宁村,历年来每半年一次举行一次祭祀,村民们需寻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取心头血祭坛,祭祀过后,会有一位圣女出现,赐予村民仙水,说是长命百岁,哪里是仙水,不过是毒罢了。
圣女名唤乌亓,她制蛊,但不是“纱女”,相当于“纱女”蛊的克星,亓台散便是她花费一年多才制成的。
虽然刚离开昭浥不久,却又要奔腾。
惊春一隅,庙虽破旧,但庙前的草分外的绿,竟也开出了桃花,沿风向西,不远处便是和宁村,和宁村十分诡秘,村民如傀儡般。
“话说那几人怎么还不来。”陈书肆玩弄起庙里地上的草,他束起马尾,清眸仿佛偷窃了半夏,看样子等了许久。
林上浅端庄的站着,时不时向门口张望着,但心中也涌起了梦的记忆,她沉思,最近时常发呆。
一声清脆的马蹄声彻响二人的耳畔,她们回过神来,向庙外走去。
沈渡已是下马,他向宋见离伸出手,冷俊的脸庞竟添了几分温润如玉,他的睫毛长而不丑,恰好完美。
宋见离两汪清水似的杏眼,弥漫温柔,睫毛一颤一颤的,如白瓷般,她搭上他的手,发觉冰凉,不由的一颤。
他轻轻搀扶着她,她幽幽下马,远处的陈书肆向两人招手,宋见离立马松开了手,扬起一抹笑望向他们。
“赶时间,现在出发。”陈书肆凛然道。
时间很赶,虽然为九个月,但谁也不确定会不会发生意外。
和宁村雾气缭绕,村旁为一片墓地,用来埋葬因祭祀死去的少女,天空款款暗下去,月光透着云层照在黑色的墓碑上,更显恐怖,风吹过,仿佛是幽灵在低泣。
步入和宁村旁的私人,不由的后背发凉。
突然一位白发老人从雾中走出,她的眼神空洞而冷漠,如深渊,如死神落下的一滴水,她向一块墓碑走去,缓缓地跪下来,诚恳地祈祷着,几人不由的一怔,这位老人竟是大肚子。
是个死胎,看样子死胎在母亲肚子中多年,可不曾剖出,这位老人如今年纪这么大,不敢想象这个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模样有多恐怖。
恍然间,雾中走出了许多人,领头的人看样子很正常,而身后的村民都同刚刚的白发老人一样,如傀儡,眼神空洞,领头人蹙了蹙眉,冷声道:“外来人竟敢闯献祭大事之地,抓了。”
话落,身后的村民向众人涌来,奈不住人多,也不可硬闯,只好乖乖被抓住,几人很快便看不到了,村民们给他们蒙上了双眼,绑起了手,押着他们向远处走去。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去了附近了一个山洞,此山洞潮湿而阴冷。
深洞处有一位白衣女子,她眉目清秀,弯弯地细眉更衬清冷,她手中举着酒杯,侧躺在床上,见来了人,便一饮而尽,站了起来,随后扔掉了杯子。
“何事?”她冷声道。
领头的人拱手道:“回圣女,这几人乃是外来人,被我等撞见,抓了回来。”
“哦?”她似乎很好奇,“给他们把布摘下来。”话落便下了石阶,村民们上前为几人摘掉了布。
陈书肆抖了抖头发,沈渡看见后,打量了一番山洞的模样,白衣女子许是一惊,她向沈渡走去,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美目光华,勾起一抹肆意的笑。
“这双眼睛真漂亮,我喜欢。”她的声音恰如白玉般,清亮温柔。
他侧了头,不看她。
这位女子是昭浥的人,擅于下蛊,却并非“纱女”,她名唤乌亓,和宁村的圣女,宋见离以为她是一位娇艳腹黑的女子,可乌亓看起来却如清冷的白月光般。
她撇撇嘴,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坐在床榻上,托起下巴望向众人,她一位一位看,当她看到林上浅时不由的一愣。
“姐姐……”乌亓小声嘟囔着,她又看向了一旁的陈书肆,眸中闪出错愕。
她很清楚,他是她的仇人。
陈书肆是灭了她满门之人,她恨透了,不禁抓起了衣角。
刚刚的声音虽小,但众人都能听见,不由的向林上浅望去,她蹙起眉,宋见离微微动了眉梢。
乌亓一直盯着她,眼角竟有些湿润,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般,她转过身轻轻拭去泪水,换了语气:“把他们带下去。”
“是。”
领头的应了一声,递了眼神给村民们,众人的眼睛再次看不到了,村民们给他们的眼睛蒙上,沈渡靠着来时的方向,已知道出去的办法。
关押他们的地方在山洞深处,山洞里分岔路多,且潮湿似乎有着虫子,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众人被推搡进了一个屋子,屋子里密不透风,只有一个破旧的桌案和一张布满灰尘的床,村民们临走时并没有为他们摘下眼上的布。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渡推动袖口的飞镖,缓缓割动手上的绳子,绳子很粗,他割了许久才割开,他甩了甩手上的绳子,缓缓站起身来,绳子落到了陈书肆的手边,他察觉到了,小声而激动道:“诶,你解开绳子了?快,来帮我解一下,绑着难受。”
沈渡摘下布,并没有上前为他解绑,先是走向了宋见离,缓缓蹲下身子,手伸过她的脖颈为她摘下布。
她墨色般的眼眸对上了沈渡的视线,则又垂下眼帘,沈渡为她解开了绳子,他误以为她蹲麻了,搀扶着她起来。
宋见离连忙为陈书肆和林上浅解绑。
宋见离凝视着林上浅,凛声道:“你认识?”
林上浅有些错愕,垂下了眼眸,温声道:“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熟悉,但说不上来的感觉。”
陈书肆沉默了,林上浅是他捡来的,她的身份他也未曾去查,只是一味的相信她,对她百般好,最后爱上了她。
“你是昭浥的人,那日皇帝遇刺,那位刺客是你。”沈渡冷声道。
陈书肆一怔,林上浅颤了颤身子,她似乎有些错乱。
宋见离再次凝视着她,仿佛看见的是深渊一样的存在。
“你的心,你最有发言权。”宋见离轻声道。
如今,林上浅还是陈书肆的人,她的命握在他的手中,他的心偏向何处,众人都清楚,她死还是不死,都要先听他的发言,后再考虑。
陈书肆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影,他沉默了,林上浅看向他,二人不语。
本就诡异的房间添了几分静,更显恐怖。
昭浥的人都是北幽的仇敌。
沈渡不想为难:“事后再说。”
“再说什么?”一道清凌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畔,乌亓推门而入,掀起一阵冷风。
她的眼神轻蔑。
“我以为你死了。”她轻声道,晦涩的眼神望向了林上浅。
她敛眉,指向了陈书肆,扬声道:“你忘了,当初叶家被灭,出自他之手!我们叶家满门忠烈,何错之有?”
陈书肆一怔,陷入了回忆。
“诛叶肃,灭叶家。”一道凛声传入士兵的耳畔,话落,士兵冲入了叶家,府中人一愣,吓得四处慌乱,不过一刻,叶府便尸横遍野。
叶夫人将两位小姑娘藏入地窖,轻声道:“娘亲一会儿来找你们。”
话落便盖上了酒窖的盖子,只听剑划过的声音,叶夫人便倒地死亡,那两位姑娘便是乌亓与纪竹的过去:叶凝,叶藤。
原来,是他灭了叶家。
林上浅再度陷入沉思。
“你对得起叶家吗?你问心无愧?”
她对不起叶家,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乌亓的眼神逐渐湿漉漉的,她失望的甩了甩衣袖,走出了屋子,村民们关上门。
屋子极其安静。
“我……”陈书肆试图抓住林上浅的衣角,却被她避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眼中的错愕不再是那么模糊,很清楚,就像当初他灭叶家的回忆般清楚。
林上浅心中万般苦涩,这是命。
苦涩充斥二人的脑海。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梦是真的,是当初被灭时的梦,但糖是假的,那是梦中的想象。
一时间的错乱,宋见离听着也很懵,沈渡只知她是纪竹,殊不知身份重重。
乌亓想要的是报仇,杀了陈书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此时的二乔早已逃到了漠宁,她们已无可去之地。
“他迟早会发现的。”乔扶裳轻声道。
“至少现在没有,我护你。”乔玉檀安抚道。
如今二乔身无分文,她们停在了当铺,毅然地踏上石阶。
“两位姑娘要当什么?”一位看着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站在柜前,手中拿着一本书,抬眸望向了二乔,乌色深邃的眼眸缀起一片迷人的色泽,俊美绝伦。
这是当铺老板,裴懿,持营多年,父亲记忆不好后,便是他继承了铺子。
乔玉檀看得发呆。
“姑娘?”他轻声询问道。
乔玉檀回过神来,对上了他的眼眸,抬起手腕,衣袖向后滑去,露出白皙的皮肤,手腕上戴了玉镯。
她指了指玉镯,温声道:“我们要当这个。”
她将手递给裴懿,裴懿放下了书,轻轻地为她取下手腕,手和腕相触的瞬间,一瞬发觉温凉,她的耳垂红了三分,她抬眸望向他。
这是块好镯,能换不少钱,裴懿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拿出里面凹起的一块蓝布,擦起了玉镯,接着放入了盒子中。
二乔出来时,乔扶裳手中握着一块稍鼓囊的荷包,放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姐姐,不知这些能支撑我们多久。”她叹息道。
的确,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这些不到几天便可用完。
“两位姑娘等等!”一道清冽的声音传入二乔的耳畔。
回眸望见了裴懿向两人走来,裴懿站在离乔玉檀的一米处,二十多厘米身高差,她不得不抬眼看他。
他伸出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递给她一根红绳,乔玉檀一怔,许是刚刚落下的。
“姑娘,你的东西落在我铺子了。”
她的脸颊有片不可察觉的红晕,她抬起手刚触碰到红绳时,突然,红绳断开,掉在地上。
前世姻缘,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