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的科举分春闱和秋闱两种。
秋闱专为考取秀才,举人之用,从九月初八一直考到九月二十八,整整二十天。
九月初八,先考童生,此一天,童生中者,休息两日后,在考一试,时间三天,落者依然是童生,中者前十为秀才,后者为生员,秀才每月月银二两,贡米若干,生员则无有此殊容。
接下来,便是考举人,当然秀才,生员们如果觉得学问不足,可以明年在再考,此事不强求,而留下继续考的,休息五天,直接入考场。
此时,便是连关九天的恐惧会试了。
连考三科,每科三天,落选者依然为秀才,中者则是举人,有资格参加三年一度的殿试了。
连考九天,吃喝拉撒都在考场里,晚上睡觉连个床都没有,直接卷着被活卷窝在墙边,再加巨大的精神压力,历年科举时,直接考死在场里,不是没有过。
难怪古语有云:秀才不算难,举人命少半,若要中进士,难于上青天!
秀才试不算难,考的是经义诗书,只要肯下苦空,勤学肯背,熬上了一二十年,总能考上,可是举人却没那么容易了。
举人考者有三:一为农学,国以田为本,农以食为天,大燕开国皇帝云:燕国不需要四体不勤,五古不分的面子官儿。因是开国皇帝所言,农学排为第一。
二为算学,当官儿的若连帐目和赋税都算不懂,底下蒙他还不一个来一个来的。
三为律法,不能把大燕律例倒背如流,运用自如的官员,大燕也不需要。
三天一科,绝不停留,交上卷后,白纸糊名,绝不寻私。
此三考过关者,便是举人了。此时,举人的功名已经可以直接为官,不过,如果想更进一步,那么就要参加三年一度的殿试。
殿试只考三天,考的是经义,取前两百人,落先者依然是举人,中者则分进士与同进士,前一百名为进士,后一百名为同进士。进士可入殿选,面见皇上,争取头甲三名,而同进士则无此殊荣。
同进士虽也名为进士,其实地位颇为尴尬,有联为证: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意思很容易理解,如夫人,虽然可以借着夫主宠爱被称为夫人,但其地位根本就无法和真正的‘夫人’相比,就像同进士,只比进士多了个‘同’字,可地位却差的很远。
最起码,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同进士出身。
所以,每年考加殿试的举人们,最怕的并不是没考中,而是考中了,但却是同进士,毕竟,没考中的话完全可以三年以后在考,而考上了同进士的话……
你总不能对皇上说‘对不起,我不想考惹,你把我名字抹下去吧,我三年以后在来’这种话吧,那就不是抹名字的问题了,搞不好连脑袋都抹下去了。
呃,扯远了,扯回正题,考中进士的前一百人,就可以来到最后的战场,殿选了,殿选,故名思意,就是皇帝亲自来考你,或时事,或政治,或民私,没人知道皇帝会出什么题,完全当场作答,两个时辰为限,写不完就当弃权,交上卷后,皇帝亲阅,选中头甲三头,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剩下的,则有殿中大臣讨论其排名。
秀才乡试考中得第一者,为解元,举人会试第一者,为会元,殿选第一者,为状元,获此三个第一个者,就是三元及第,大燕开国数百年,也只有一个人有过这个样的荣耀。
乡试和会试得第一到是不难,可殿试上,全国各地的天才们齐集一堂,谁知道哪藏着龙,哪卧着虎啊,在说了,就算殿试你第一了,那还有殿选呢,要知道,殿选的时候,皇帝的喜好占据了大部分成绩排名,你知道他今天是喜欢文笔犀利的,还是大气浑厚的啊?就像林子墨,就因为皇上不喜欢勋贵,好好的状元之才生生落成了探花,怎是一个倒霉了得?
这也是楚寻迟迟不敢科考的原因之一,谁知道他考的时候,皇上会不会哪根筋不对啊?他那非主流老师范晋可是个真怪胎,不三元及第,真不让他进门啊!
官场上的厚黑学他可还没来得及研究呢,虽然范晋是个被斗倒了的,可是,有总比没有强不是?
不过,为了娇妻(?)可以挺胸抬头,傲视四海,楚寻毅然决然的抛弃了恩师(-_-||),一路飞奔向考场。
迎着头顶的暖阳,他手握狼毫笔,身背小书包,在简如无言鼓励的眼神中,走出了家门。
“小姐,您别担心,姑爷有才,一定会中的!”宁玉看着小姐眼中一片水光,不由的轻声安慰道。
“我知道。”简如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揉着发酸的眼角,有气无力的说:“回去睡觉吧,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困死了!”
这会儿还不到五更,天刚擦亮,这对于最近养成‘不太阳不照屁股不起床’这种习惯的简如来说,这个点儿起,根本就是酷刑!
看着简如潇洒的背景,困倦的神情,宁香宁玉无声咆哮:小姐,姑爷在做一件会影响你们未来的大事,求您多少长点心吧!
简如翻着白眼儿扑进床里,抱着柔软的被褥,幸福的眯起眼睛,懒散的回:你们姑爷可是大燕国第二个三元及第,秀才算个毛啊。少女们,自信点!
时间匆匆而过,不出简如所料,楚寻很轻松的就考中了解元,回家连睡两天,还没等宁香宁玉开始四下传播炫耀呢,就又进了考场。
没有任何悬念,放榜那天,会元到手,惊诧了所有人的双眼,毕竟,这是才子多如狗,读书人遍地走的京城,这里的会元,跟偏远小县的会元,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那一天,看过红字榜上第一名位置上,那黑画银勾的楚寻两字后,这两个加起来四十多,无论在哪都不属于小孩子的夫妻,竟然买了满筐的烟花,大白天的跑到河边去放,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不说,还落了一身的灰。
白天放烟花的后果,不止是一头一脸的灰,还炸死人家村民鱼溏里的活鱼若干,差点让人抓起来,还最后陪了人家四钱银子才脱了身。
河边,两人四目相视,看着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随后扑倒在草坪上,把平时的‘男神范儿’‘温柔腔儿’全都收起来,尖叫玩闹,肆意嘻笑,直到天黑才脱着疲惫但却满足的心情回到宅抵。
那一个下午,简如忘了前世今生,楚寻忘了身世不明,他们就真的孩子一样,为了一点小事开心不已。
多年以后,楚寻变成了世界上最帅的老头儿的时候,他抱着简如,坐在树下,对她说:“那一天,是他一生中第二开心的时候!”
简如问他:“那你第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
那时的楚寻,已脱去那身男神外衣,他大声笑,眼中透着温柔,抚摸着简如不在光滑的脸,他说:“我生平最开心的时候,是跟你成亲的那一天,哪怕金榜提名,哪怕封候拜相,那时候的快乐,都无法跟与你成亲时的满足相比。“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发出如此感慨,回城后,享用了宁香宁玉特意准备的庆功宴,然后,洗干擦净,一夜巫山大战,风雨飞腾,被褥与肚兜齐飞,青衫和绣鞋共舞!
“啊,呼,啊~~”简如腰弯站在床塌,双手扶着床柱,眼神涣散,身体随着晃动震震发软,如果不是背后有力的支持的话,她早就摊到在地了。
“如儿,如儿!”楚寻双手用死死掐着她的纤腰,口中温柔呼唤,可身下却不停的冲击着,汗水冲过他的额头,从尖尖的下巴处滑下,滴落在简如背上。
看着那滴汗水四下砸开,楚寻的眼中仿佛烧起一团火般,瞬间就加快了速度。
“啊……”简如尖厉的喊着,无意中摇首,梳妆抬上的镜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两团白花花的身影,一高一矮,此起彼伏。
那画面深深的刺激了简如,她只觉得身体一收缩,热情奔涌而出,无力的向前一摊,她呻,吟着:“不行了,我不行了!”
可楚寻却没放过她,他用手臂的力量托着她的腰枝,一下下的用力再用力……
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精力旺盛,*无穷,更何况遇到心情激昂的时候,那绝对不是用‘神勇’一词点可以形容的。
夜,还很长,简如,请保重!
大燕有例,功名考至举人,就可以外放做官了,当然,举人做官,顶封就是五品,不会在往上升,这对世家大族来说,当然是不屑一顾,但对普通人家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楚家和简家都在普通人家之列,楚家往上算八辈都是贫农,楚凤凌这个地主的名头还是套人家容氏家财得的,至于简家,简老太太的丈夫到是秀才,可惜死的太早,不过,就是因为简老太太的死鬼丈夫,简家这个靠开铺子和收租过活的人家,才能摆脱地主或商人的名声,被贯以‘乡绅’的头衔。
楚寻是一个二十岁的举人,还是会元,没人不相信他可以在进一步,成为进士,可想而知,对于他的亲人来说,这会是何等让人兴奋成狂的消息。
简如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战斗’,不过,她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竟然是宁嬷嬷。
“好了,这下好了,小姐,您总算是熬出来了!”宁嬷嬷坐在小杌上,用手背擦着眼泪,欣慰的说。
她托了小姐的福,除了奴籍不说,长安还掌管了小姐所有外面的生意,手下管着二三十号人,四处跑买卖,成了人家口中的宁大掌柜,虽然是仕农工商中最低等的‘商’,可对她们这样原本是‘奴’的人来说,说是光宗耀祖都不为过。
就连她,一个颠了一辈子勺的烧菜婆子,身边都使上了两个下人,这全是小姐的恩典,所以,一听见姑爷得中举人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宁嬷嬷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一腔激动之情全都融到泪水里了,想当初,她家小姐的婚姻行情,是何等的惨淡,简府的嫡长女,匆匆忙忙的嫁了穷的底掉的人家,有多少人嘲笑,讽刺,就连简府的主子下人们都明里暗里的瞧不起小姐,现在……
“好啊,好啊!”宁嬷嬷抓着简如的手,一叠连声的说。
“嬷嬷,快别哭了,喝口水吧!”简如亲手递过一杯温茶,安慰道。
宁嬷嬷现在的心情太激动,若不发,泄出来反而不好,因此简如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劝她:“这是天大的好事,应该笑才对,您哭什么啊!”
“对,该笑,是该笑。”宁嬷嬷被简如哄小孩似的一哄,到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和简如说起家长来。
聊了一会儿,宁嬷嬷忽然特别气愤的提了一句:“风水轮流转,以前简府那群人瞧不起小姐,这会姑爷中举,她们怕是要巴结上来了,姑爷虽然中了会元,可到底没啥背景,万事得小心着,小姐千万防着点,可别被她们哄住了,免得日后她们求这求那儿的,让姑爷为难。”
简如面上笑着答应,心里却在暗自叹气,宁嬷嬷真是太单纯了,简府,那是说防着点就能躲开的吗?哄住你是低档次,哄不住人家就塞人,塞人被你打灭了,人家就直接弄死你。
怎是凶残了得啊!
就在简如和宁嬷嬷那讨论着抵抗简府一百零八式的时候,楚寻正推开林国公府书房的大门。
里面,三皇子贺轩,林子墨和景瑜同时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