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装填、屏息瞄准、果断击发!但一团红雾却在敌人的坦克上果断升起,好像是绽开了一朵红花,又如同是小丑可笑的赤鼻。
“坏了!拿成烟雾标识弹了!”高鹏赶忙转身:密密麻麻的洋字标识着炮弹,他抽取一枚看起来是穿甲弹的,装填时听到让耳膜生疼的巨响。
但见那敌军坦克被轰碎了炮塔,残存的车体被燃烧产生的烈焰与黑烟包裹。
“报告车长!确认命中!”听到炮手葛晓光声音洪亮的汇报,车长陆裴村少尉的脸上堆满了笑。
伴随着“全速前进!”的指令,这辆装备了88mm长管坦克炮的四式中型坦克用最快的速度开出了藏身的密林。从敌军坦克中爬出的高鹏只觉摸不着头脑:这四式中型坦克何时有这般神力了?
那四式中型坦克的车长陆裴村本想让驾驶员表演“猛虎下山”,但热带岛屿的路况让这铁兽“哐!”地一声栽进了一个巨大的积水弹坑。
“哎呦,小袁啊,今天这是第二十四回吧?”被惯性甩得靠到炮塔后壁上的陆裴村少尉开玩笑地发问。“报告车长!这是第二十七回了,路况复杂,高速行驶实在困难。”听到长官的话,一等兵袁魁边用力拉动操纵杆边回答。
“好了好了,这发动机都快烧糊了,你还是先歇会吧。我出去找那几个步兵弟兄帮忙。”陆少尉从开着的舱门那里钻了出去。
“唉,太害人了。这破车真难开。老葛!”袁魁自语几句后转头呼唤。
“啥事,说。”葛晓光这会早就闭着眼靠着炮塔内壁了。他只穿着一件自费购买的米黄色背心,装甲兵夹克被?到别处,只有回后方(会碰上驻囤宪兵)和接受上级阅兵时才会穿上。而袁魁就不同了,不管天气有多么炎热,他都坚持穿着全套的军装,而且一有时间他就会清洗满是机油污渍的夹克与长裤——这并不是说他视军容如命,而是他害怕宪兵发难(虽然前线的野战宪兵大多不在乎这些,但是后方城市驻扎的驻囤宪兵却对此格外在意)。
另一边,开穿着装甲兵军服的陆裴村边挥手边面带笑容地走向高鹏等人。
“老哥,你哪个部分的?”陆裴村边问边热情地递去一支香烟。
“我们是第2师师侦营3连的。”高鹏接过烟后没有抽,只是平静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我们是装甲兵技术局下属甲号技术厂的。我们来前线对坦克进行实战测试,暂归你们营管。”陆裴村指了指不远处弹坑里的钢铁困兽。
“你们那玩意是四式吗?”高鹏回头瞅了瞅敌坦克的残体,问出了压在心中的问题。
“啊,对。我这辆安装了88mm炮,还换装了新式的穿甲弹。所以威力比较大,一炮下去就把洋人的铁三八干掉了。”
“所以,现在连新坦克也来不及研发,只能在现有基础上修补了?”
“没这么严重,只是普通的装备改造。对了,能不能叫你的弟兄过来帮个忙?”
一番艰苦工作后,坦克被从泥坑的桎梏中解救出来了。正巧高鹏接到回营部报道的命令,他便下令余下几人死守,自己搭乘坦克通过雨林小径。
渡渡鸟群岛西北卡特腊修斯军港
在足够的37mm双联装防空炮与岸基150mm口径对空巨炮的掩护下,排水量仅一万二千吨的轻型航空母舰[青龙]号静置于忙碌的港口。因为舰载机飞行员数量的奇缺,它早就变为了兼任运载兵员与物资的大型补给舰船。但今日,不少拥有飞行员的作战飞机却被命令以其为平台起飞。
陈保国是这舰上有四十八岁高龄的技术少尉,这是他在军中的第二十三个年头了。他身体微胖而身高中等,留着很浅的一字胡,负责维修战斗机。在他手下有三个小组。
“二组长,你先去把五号待修机的完好部分拆下来!这架整备要用。”
“曹靳,你赶紧把那个特3号扳手扔过来!另外润滑油拿一瓶来。”
“胡志杰,李风,你们两个过来搭把手。把这玩意推进机库!”
这一切有关于维修工作的命令都是在机库的噪音中下达的。
“陈保国。”一个舰载技术总队的技术军官点了他的名。
“到!”老陈扔下扳手立正。
“马上到舰长室报到。”那军官扔下一句命令就自顾自地走了。
片刻后舰长室
“报告舰长!舰载机维修大队队长陈保国向您报到!”来不及更换衣物的老陈身穿满身污渍的军装站立在舰长室门口。舰长背对着他,手里翻着花名册,余下的满室军官则用看猴子的眼神看着他。舰长终归回头看了一眼老陈,之后就只是让勤务兵传递一张军令。
“技术少尉陈保国:
令你即刻起日夜兼程,于公历493年12月30日0時前速往帝都报道。
公历493年12月28日”
“去打点行李,一个小型箱子就行。用战斗机后座载你去。”舰长说完又看起了作战海图。
另一边,营部。
这一路过来,早就看到了战争的结局。林间小径的两侧不时有阵亡战士的野冢和坦克残骸出现,泥泞的道上满是被丟弃的枪炮与裹泥的弃尸。想来也是,15万疲惫饥饿的残兵在敌军猛烈的饱合火力下艰难地守卫着战线,而这条战线理论上需要80万军队才能勉强防守。这就造成了很多连队只能用残存的几个人去防守长达数公里的战线,不少防线甚至早就全军覆没。要不是敌人在平安夜那天就停下来庆祝圣诞节,这15万人也会在数小时内覆灭。从镇东洲到渡渡鸟群岛,殷煌帝国的防卫体系就如同独木苦支的老宅,只要挨上一脚,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营部位于一片雨林的边界,是数条来自四面八方的蛇形交通壕的终点。
陆裴村与高鹏跳下坦克,顺着一条交通壕进入那个由沙包、原木和带伪装网的帐篷所组成的要冲。
那大帐篷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发报声与命令声,还不时传来电话的响声。一个只穿着裤衩的大汉坐在一张屡遭虫蛀的缺边木桌前,心不在焉地瞟着地图。
“陈宏闻二等兵?午饭还没好?”他转头对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士兵发出质问。
“长官,吃不吃老鼠?只有这个了。”
“算了吧你,给我马上滚去炊事班取餐!五分钟你就完了!”骂完的下一秒,他对站在门口喊“报告”的二人招了招手。
“别敬礼了,直接进来。”
二人刚与背着取餐桶狼狈而去的陈宏闻擦肩而过,营长就掏出了两张电报递过来。
“都看看,叫你们去报道的。就坐船吧,上面让把坦克一并弄回去。”营长边说边找烟,陆裴村连忙递上自己的香烟。
“营长,抽我这个,我这个劲大。”
“哎,得了,是烟就行。要劲大我还不如抽工兵的炸药。赶快去帝都报到。”
“是!”二人异口同声地立正敬礼。
“诶!高鹏啊,你的兵先让关冬帮你带着,你一个人去得了。”营长叫住高中尉,多补充了一句。
“关冬牺牲了……”
“噢……那,那让那个田什么?你们连打枪最准那个机枪手准尉帮你带着。”
“是。”留下一字的答复,高鹏转身离开了通信繁忙的嘈杂之地。
“第2突击队,令你部于入夜前迅速抢占104.5高地,重复,迅速抢占104.5高地,完毕。”
“呼叫1连,呼叫1连!这里是营部,收到请回答。重复,收到请回答。”
“喂!喂!什么?336号阵地丟了?赶紧打回去!第二排的人死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打回去!”
“……”
在高鹏与陆裴村背后,时代洪流依旧用声音显示着它的奔腾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