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此时的皇城之中,因为太平的失踪,皇帝震怒。便是宫外的百姓亦是不曾想到,这一次帝后推行的新政,便是连太平公主也被牵扯其中。
而长安城内所有人都知道,太尉长孙无忌与皇后武媚娘一向不太和睦,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觉得太平的失踪跟长孙无忌有关。
“活该!”
此时的仙居殿内,义阳公主得知消息之后,顿时喜笑颜开。
郑贵妃一向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悦,
“住嘴!”
“这种话,也是你能说得的?果然跟你那母妃一个德行!”
郑贵妃与萧淑妃皆是从潜邸出来的旧人了。
那年,武皇后还是先帝后宫之中的一个小小才人,虽然被太宗皇帝宠极一时,但是却因为“女主武氏”的谶言很快便失宠了。
只是那时,身为太子的皇帝虽奉太宗旨意迎娶了太原王氏之女为正妃,兰陵萧氏与荥阳郑氏之女为良娣,但却因为自己心属武才人而神色淡淡,以至于在见到与武才人相貌相似的萧良娣之时,便极尽宠爱。
后来,萧良娣也正是因为得到太子的宠爱而相继生下义阳、宣城两位公主与皇四子素节,因此对同为良娣的郑氏与太子妃王氏很不客气。
郑良娣又不是个任由她欺负的,自然也没少跟她作对,如此一来二去,两人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后来皇帝登基,身为太子妃的王氏自然成了皇后。最初,郑良娣以为,萧良娣育有皇孙,定会身居贵妃之位,但是却不想,皇帝竟然将贵妃之位给了并未育有子嗣的她——虽然同为正一品妃,但是贵妃在前、淑妃在后,所以即便皇帝再怎么宠爱萧淑妃,但郑贵妃却始终压了她一头。
直到后来,身在感业寺的武氏,也就是如今的皇后被废后王氏接回宫中,郑贵妃便知道,王萧二人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因为从女主武氏的谶言一出,郑贵妃便知道,此女将来的路定然不凡,所以自她回宫开始,郑贵妃便打定了主意与她交好。这不,如今她不仅稳坐贵妃之位,就连萧淑妃的那两个女儿,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义阳公主一听郑贵妃如此呵斥,顿时讪讪地低下头,因为她知道,郑贵妃与她生母一向不太和睦,如今能愿意养着她和宣城,甚至在衣食住行上不曾苛待就已经不错了,她自然不该在心生怨恨。
“义阳,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你生母与皇后有怎样的恩怨,但太平始终是你妹妹,你要是敢对她不利,莫说是皇后,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罢,她看向宣城,
“你也是,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憎恨皇后,平日里你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也可以不管,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最好给我分清楚。”
义阳与宣城二人站起身来,微微俯身道,
“知道了。”
“知道了。”
太平公主.“海棠,你看,天黑了。”
就这样沉吟良久,太平顺着半开的窗棂看向那高悬于空中的皎皎明月,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凉意。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宫里歇下了,可是如今……随着她的失踪,长安城内,应该已经翻了天了吧?
毕竟最近,因着父皇和母后的新政,已经惹得朝廷很不安稳了。前些日子更是因为凤印的丢失,长孙无忌以及褚遂良等人更是上书父皇弹劾母后,甚至流露出让父皇废后的意思来。
“公主,你心情不好。”
海棠是武后精心挑选、一手栽培的人,自小便跟在太平身边,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怎会察觉不出太平的异样?
毕竟以往,皇后便是个喜怒无常的,太平骨子里的性情,还是很像母亲的。
只是公主年纪小,圣人和皇后对她又极为宠爱,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无需操心,原本属于她的锋芒自然也并未显现出来罢了。
太平公主.“我想父皇,也想母后。”
太平公主.“阿爷的身子一向不好,要是知道我不见了,他一定急坏了。他最疼我了,要是因为我急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此处四下无人,太平并没有叫父皇,而是如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只称呼皇帝为阿爷。
平日在宫中四下无人的时候,太平也是这般称呼的。她的五哥向来恪守礼法,也曾试图纠正,但是父皇疼她,便也由着她来了。
“公主孝心,老臣一定会禀报圣人。”
“可惜,公主已经没有机会走到帝后的面前了。”
太平话音刚落,只见门口方向便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太平循声望去,只见魏无疾此时已经跨进茅草屋的门槛,平日里慈爱威严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有说不尽的冷漠和厌恶。
太平公主.“先生?是你派刺客把我绑来的?”
“不愧是吾皇之女,果然聪慧。”
太平一听这话,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魏无疾明面上是中立,既不支持帝后,也不是长孙无忌一派,但实际上,他也是反对武后的其中一员。只是素日里,他乃皇子之师,所以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代王弘与潞王贤,他教导的两位皇子皆是武后所出。国朝一向以仁孝治天下,他自然不能挑拨这二人与自己的生母作对。
思及此,太平忽然冷笑一声。二这声冷笑里面,除了嘲讽魏无疾的自不量力,还带了几分自嘲的意思。
她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敬重的先生,竟然也是反对自己母亲的人。
——魏无疾曾教导她数年的帝王之术,她自然也是敬重魏无疾的。只是皇帝与武后是她的父母,自小便十分疼爱她,因此她即便再怎么敬重魏无疾,也绝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外人,反过来对付一向疼爱自己的父母。
太平公主.“我若猜的没错,先生今日绑我过来,是为了新政的事情吧?你不想看到阿爷全力支持我阿娘的新政触及你们的利益,所以才要极力反对。”
太平公主.“但你魏无疾,在明面上乃皇子之师,所以不好如长孙太尉他们一般,公然反对,所以只能私底下襄助长孙一党。今日绑我过来,就是为了要挟我的阿爷阿娘,让他们停止推行新政。”
“不错。我的确是想阻止推行新政。所以,破坏科举,就是我的第一步。”
“但是我没有想到,今年的科举,设置了监察,所有的东西不再被允许带入考场。”
至于贺大荆,他其实并不像狄仁杰看到的那样,完全不了解。其实他很了解贺大荆,也知道他习惯将酒壶带在身边。所以科考当日,他便将?石装进了贺大荆的酒壶之中,因为酒液浸泡,?石不会立刻燃烧,他精心算计过,甚至还在酒壶的底部钻了一个小孔,大约……两到三个时辰之后,酒刘干了,?石便会让贺大荆在考场之上自燃,那么,他破坏科举的目的,就达到了。
甚至为了防止贺大荆提前将酒壶里的酒喝完,他在酒壶的嘴上,涂了黄连。
太平公主.“所以鞠水楼里面的火,不是意外,是你造成的。”
太平公主.“你本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破坏科举,但是没想到,今年考生的东西已经不再允许被带入考场,所以直到你的那两个学生去了鞠水楼,那场所谓的天火才燃起来。”
太平公主.“而你今日将我绑来,也是为了想要拿我要挟父皇和母后,因为你知道,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之中,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