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骄跟着飞起,越过殿脊,第二进还是漆黑一片,肃静无声,也看不到殿中供的是何神像,反正除了神像,绝没有人。
于是由剑后领头,接连三个起落,越过第二进的殿脊,目光一注,忽然发现第三进的天井里有人!”
剑后身手何等敏捷,一下发现有人,立即左手一挥,朝身后的武天骄打着手势,人已吸气后退,退到屋脊后面,身子就伏了下去。
武天骄反应极快,看到剑后后退,他也跟着退下,伏低身子,低声问道:“风姨,什么情况……”
剑后忙轻嘘了一声,用手指指下面,示意他噤声。
这是第三进,已经不是殿宇,而是普通的房舍了。本来足有九间开阔的大天井,到了这里,已一分为二,中间隔了一道高墙。
一个大天井,隔成了两个,就不成其大天井了。
他们是从教观左首进来的,看到的自然也是左首一个天井了。
天井已经不大,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有岩石砌成了一座假山,四周峰峦削壁,俱体而微,山腹宛转相通,只有中间一小块平地,不过两三丈方圆,中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修士盘膝坐在地上。
这老修士看去生得极为瘦小,小得只像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瘦得几乎只剩了一把骨头,闭着双目。一动不动。
武天骄和剑后这一注目。忽然发现假山洞中隐匿着两个人,卷伏身子,正在窥伺着老修士,这两人也一动不动,似是看得出神。
老修士人在跌坐运功,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你再一注目,老修士人似乎比方才小了些,变成一个十来岁的童子。
剑后方自一怔,只听武天骄轻咦一声,悄声说道:“风姨,他练的是什么功呢?人比方才小得多了。”
不错,这一瞬工夫,老修士人又缩小了许多,现在已只像是七八岁光景了。
剑后心头大是惊异,却也说不出老修士练的是什么功夫,觉得此人既在练功,自己两人就不该偷觑,这是犯了江湖大忌,正待招呼武天骄悄悄退走。
只听武天骄又咦一声,轻轻说道:“风姨,快瞧,那伏着身子的两人好像是刀姬和剑姬呢,她们比我们还来得快!”
剑后听得一怔,凝足目力看去,但假山洞中甚是黝黑,两人又伏得很低,那想看清得他们面目,不觉凛然道:“你看清楚了,她们是刀姬、剑姬吗?”
武天骄道:“我也看不清楚,好像是的。”
剑后蹙眉道:“可能是她们了,这两个丫头,我不是让她们在外面等候,她们竟然不听话,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这几句话的工夫,那老修士又缩小了许多,如今坐在地上,看去几乎只有五六岁光景了。
武天骄道:“看来这老修士还没发现她们,风姨,要不要通知她们,赶快退出去,也好问问她们情况,再作道理。”
剑后口中唔了一声,伸手取起一粒极小的瓦砾,扣在指上,朝两人中的一人弹去。
以她的功力,弹出去的这粒瓦砾,绝不会落空,两人中不论是谁,被瓦砾击中了,自会及时惊觉,抬头看来。然而,她弹出瓦砾之后,伏着的两人依然一动不动,静伏如故。
剑后暗攒了下眉,低声道:“不好,双姬只怕被制住了穴道,天骄,你在这里伏着莫去,我下去救人。”
武天骄道:“我看这老修士一定很厉害,风姨,你下去救人,我和你一起下去,也好挡他一挡。”
剑后知道他身怀绝世神功,武功修为虽然及不上自己,却也相去不远,而这老修士看来当真不易对付,当即点头道:“好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一旦出手,那就要一招克敌、速战速决才是。”
武天骄道:“我自是知晓。”
剑后喝了声:“你跟我下去。”话声出口,人已长身掠起,凌空朝东首假山上落去。
这假山和围墙差不多高。比屋詹略低。他们是从东首偏殿的屋瓦上朝假山飞去的,自然一下就落到假山上了。
但就在两人先后飞落,脚尖落到假山石上,突觉眼前一暗,本来昏黑的天空,好像登时暗了许多,眼前景物也模糊不清。
不,两人都感觉到自己好像站立在一处峰峦之上,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武天骄低声叫道:“风姨,您在哪里?”
剑后听他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忙道:“我在这里。”
武天骄听她声音也已很远,说道:“风姨,我好像在一座高山上面,这里不是假山吗?”
剑后心知不对,忙道:“天骄,快退!”退字出口,立即纵身往上跃起。
她算准自己跃来的方向,这一纵身跃起,往斜里飞出去,至少可以回到原来的东首偏殿屋上,等到身形飘落,定睛看去,四周依然黑乎乎的,落在一处危岩之上,黑暗中山陵起伏,高峰插天,那有教观,殿宇?
剑后心头清楚,暗暗忖道:“看来我落入了人家布置的奇阵当中,这些只不过是幻景罢了,我倒不相信这点障眼法,真能困得住我。”心念再一想:“我既是来救人的,只要认定方向,跃落假山洞中,自可碰上伏着的两人了。”
剑后不加思索,提吸真气,一跃疾掠而下。但觉眼前的危断崖,竟然丝毫不假,纵然认定了方向,一跃奔掠,但崇山叠嶂,越走越远,翻过几重山头,前面还是山岭起伏,绵绵不绝,好像身在万山之中,再也找不到山路。
剑后暗自皱眉,停了下来,思忖着破阵之法。
武天骄也和她一样,先前还听到剑后的声音,他赶紧循声掠来,那知越走越荒凉,既不见剑后的影子,一片崇山峻岭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心头不禁感到慌张起来,忍不住大声叫道:“风姨,您在哪里呢?”
深山,深夜,剑后不知哪里去了,连大声叫喊,也听不到回答。越是如此,武天骄越感恐怖,只是一路翻山越岭,提气奔行。
就在此时,只听剑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格格,我当是谁,果真是你这个老家伙!”
这声音钻进武天骄的耳朵,心头不由得大喜,暗道:“风姨脱困了!”
接着,只听一个嚎亮的声音大笑道:“本修还当夜闯玄天观的是什么人,原来竟是武林剑后,哈哈,稀客,稀客!”
这话声音好像就在不远,但却看不清楚。
武天骄低哦一声,忖道:“他们还真是老相识!”一面提高声音叫道:“风姨,快来救我出去,这摆得是什么鬼阵?”
“好哇!”那嚎亮声音大笑道:“剑后娘娘,你带着这几个娃儿擅闯本观,究竟是意欲何为?”
剑后的声音道:“李真人,这是误会,本后如果知道您在这里清修,绝不会来惊扰的了。”
“这么说,你承认你带头来的了!”那嚎亮的声音大笑道:“好,好,本修相信娘娘说的是真话,不过你总该对本修有个交代吧?”
剑后笑道:“李真人可否先把他们放出来,大家再作详谈如何?”
“好!”嚎亮的声音说了声“好”后。就吩咐道,“小清儿,你去把困在假山里的人叫出来。”
小清儿是一个小修童,口中答应一声,转身朝假山走去。
李真人也引着剑后走入一间客室,落坐之后,一面笑道:“剑后娘娘,一别数十载,您的样貌没变,风采依旧,可本修倒是老了!”说着,唏嘘不已。
剑后道:“人谁能不老,本后与道兄的年岁相差无几,都是老人了!要不是您恢复本来的身体,本后还真认不出你。”
正说之间,那小修童领着武天骄、刀姬、剑姬三人进来。
剑后一指白发老修士说道:“你们快来见过李真人,他就是昔年人称紫虚真人的李老前辈,以三十六路无极剑法驰誉武林。”
白发老修士呵呵笑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跟他们说了。他们只怕听都没有听过呢!”
双姬连忙上前见礼,刀姬拱手道:“老修士长原来就是紫虚真人,晚辈久仰大名。今晚总算见到真人了。”
白发老修士双目一睁,说道:“小友听人说过本修的贱号?”
剑后轻笑道:“这两位曾是金雕夫人身边的剑侍,她们对您当然有所耳闻了!”
紫虚真人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金雕夫人和本修也算是旧识!”说着,一指武天骄问道:“这位老弟呢?”
剑后道:“这位真人应该听过,他姓武,名天骄,是帝国的金刀驸马。”
紫虚真人脸上动容,仔细打量了武天骄一阵,手捋长髯道:“原来这位就是帝国金刀驸马,少年英雄!久仰!久仰!”
武天骄眼看白发老修士虽然只是中等身材,但脸色红润,那像方才看到的只是一把瘦骨模样,心中暗暗惊异,立即上前抱拳为礼,口中叫了声:“晚辈武天骄,拜见前辈。”
紫虚真人起身还礼,连道“不敢”,顿了一顿,才道:“几位深夜来到本观的用意,本修已经明白了,你们是来找太皇太后的,是也不是?”
武天骄并不否认,颔首道:“不错,老前辈,晚辈听闻,太皇太后和我的六位妻子早早的已经来到了玄天观,不知她们现在何处?”
“驸马爷,你来迟了!”紫虚真人叹气道:“早在十天前,太皇太后一行已经离开了本观……”
“走了!”尽管有所预料,武天骄仍难掩脸上的失望,问道:“那她们去了何处?”
呵呵……紫虚真人笑了笑,道:“驸马要去何处,她们就去何处。太皇太后临走时,嘱咐本修,说驸马爷要是来到玄天观,就让本修转告驸马爷,她们会在风城等候你。”
“啊!”武天骄大为愕然,惊诧地道:“太皇太后也……去了风城?”
紫虚真人微微颔首,瞅着他语意深长地道:“听闻到老主晏驾,新皇继位,太皇太后深感忧虑,生怕回到京城后会有什么变故,便不愿回京,要到风城去一游。本修担心太皇太后她们的安危,特地让我的弟子玄一真人随行护驾,此时太皇太后她们离风城应该已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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