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
初阳辉照,天光放明,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裕昌正欲禀告汝阳王妃出门逛逛,结果刚到门口,婢女就道淳于夫人来了,正和王妃世子妃说话。裕昌心思转了几转,汝阳王妃最近满心满眼都是淳于氏,为她已经先后得罪卫太后和卫侯府。她想这大约就是命运的作用,要是汝阳王妃保持清醒看清局势,肯定不会跟淳于氏交好,把全副身家压在淳于氏身上。不如她出手,这样汝阳王妃的结局改变了,自己的结局不也改变了。
她想到这,冲开婢女的阻拦,高兴的跑到堂上,笑道“大母,叔母”
正堂内,汝阳王世子妃眼见汝阳王妃被淳于氏说动就要往卫侯府去的找人麻烦,心里正着急,突然传来裕昌的声音如同久旱逢甘霖。她直起身,急切的唤道“裕昌,你怎么来了,君姑这有客人呢”
听话头似乎是在怪裕昌擅自闯进来,但细听话音却有几分窃喜。
裕昌闻言,急忙站住脚,向三人行礼。她脆生生的道“大母,我想出去玩。”
汝阳王妃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多大了还想着玩。”
裕昌上前歪缠汝阳王妃,“大母,大母。您总是出门,却不带着我。我呆在王府也很无聊。”
汝阳王世子妃顺着裕昌的话头,“君姑,裕昌才多大正是爱玩的年纪。君姑,这些日子忙来忙去,也好久没有和裕昌一起出门了。”
裕昌娇声道“大母,不如我们一起去三才观吧。和叔父叔母堂弟他们一起。”她歪头想了想,“每到冬月三才观可热闹了。我们去三才观祈福,去找大父。”
汝阳王妃被裕昌说的有些意动,淳于氏再好,也是外人,她的事情哪能重要过一家子人。更何况她为淳于氏先是进不了宫,后头又被卫侯夫人话里话外的挤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得罪了不少人。
淳于氏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眼看汝阳王妃就要答应去卫侯府。结果半路杀出一个裕昌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忙抓住汝阳王妃的胳膊,怯怯地道:“王妃,我们刚刚说好…”
“什么说好不说好的”裕昌打断了淳于氏的话,摇着汝阳王妃的胳膊撒娇。“大母,咱们去三才观嘛!陛下他们去冬柏陵园行祭祀大礼,等结束又要去涂高山泡温泉。”她掰着指头,算了日子,扬声道“这样一算要到二月元宵家宴才回来。等那以后,叔父就要上朝,大母和叔母就要继续出门。那我们又不能出门了。”
汝阳王世子妃被裕昌说的都心动了,她赞许地看裕昌一眼,应和道“君姑,这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一家子都有空。这不阖家团聚,反…”她目光瞥到淳于氏身上,扬了扬眉,话音一转,“没什么意思了。”
汝阳王妃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拍拍裕昌的手,笑道“那好吧!咱们收拾收拾过几日就走。”
裕昌笑容灿烂,汝阳王世子妃目光中带出一丝笑意,“君姑,那我去准备。”
汝阳王妃颔首,柔声道“你去吧,把裕昌也带去。她不小了,要多学点东西。”
“是,君姑”
“大母,孙儿告退。”
淳于氏听了她们这番话,长袖下的手紧紧攥起,指甲几乎掐入手心,可是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只能带着笑意,道“王妃,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了。”
汝阳王妃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你也不要想太多,那霍君华在卫侯府,你见不着,凌益更见不着。”
淳于氏低声道:“王妃教诲,妾身明白了。”她满脸堆笑,“妾身就先告辞了。”
汝阳王妃点点头,看着淳于氏远去的背影,觉得脑袋好像清醒了不少。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霍君华麻烦。幸好刚刚裕昌出现打断,否则她肯定要一时上头跟淳于氏去卫侯府。
此番冬柏陵园祭拜,只有卫太后没有去。一是她年纪大了冬日里折腾,身体吃不消,二是不愿见亡夫陵寝伤心难过。所以此次只有文帝,宣皇后、越妃还有皇子公主们前往,外加一个凌不疑。祭祀大礼繁杂琐碎,凌不疑只是养在宣皇后膝下,很多典仪无需他参加。他性子孤僻,每次只找个地方自己安静呆着,等到了时辰再回去。
今日文帝携宣皇后、太子主持仪式,越妃及其他皇子公主们无需参加,所以大家都留在各自的院子里守着暖炉。凌不疑却依旧如往常一样出门闲逛。他来冬柏陵园有十日了,也走过不少地方。他一路直行,到了浮云堂想歇歇脚。却听见浮云堂里有窸窸窣窣有人说话。这浮云堂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盖造在湖水之上,四面雕镂窗户不过用纸糊了。夏日来此还好,自然凉爽清幽,但冬日只剩下被冻坏。他站在曲桥上听见里头有人说话,便下意识的想往回走,却不妨窃窃私语透过薄如纸的窗户传入他耳中。
“母后,最近怎么”
“娘娘一如往昔。”
“一如往昔,那就是心里眼里只有长兄一人”
凌不疑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愤恨的男声,“我就不明白了,母后怎么就看不见我。我难道不够好吗?”
女子娇怯怯的声音传出,“殿下好,哪里都好。是娘娘没瞧见罢了”
凌不疑低头沉思,唤母后,又是男子,证明是皇子,口中称长兄,那太子便要排除在外,四五皇子年纪太小,没能力找人探听皇后。那就只是二三皇子,二皇子性子急躁,三皇子是一个孤拐性子。这俩个人,看起来心思都没有那么深。但人不可貌相,万一就是其中之一,可见牵扯不小。凌不疑想到这立马决定离开,却不料身上的玉佩此时落地,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什么人”
眼看屋里的人就要出来,凌不疑牙一咬心一横,一脚将玉佩踢到水里,然后跳下了水,躲在了曲桥之下。那人出门却不见人影,心里正是急躁,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回去吧!许是听错了。”
“不,肯定是有人”
又有一声清脆响声,两人寻声看去,是池中的天鹅啄食冰凌,女子娇笑道“殿下,您瞧什么事都没有,咱们回去吧”
男子似乎放下了心,便道“也好,咱们回去。不过谁要是今日出事,也就知道谁出现在这了。”
说着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凌不疑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敢轻易上岸害怕被人发现,只能沿着曲廊慢慢地往外走,湖水深且彻骨寒冷,他只能抱着立柱,一点点的向前,期间还不免因为不识水性而呛了好几口。直到走到一处无人处,他才拉着岸边的枯草往上爬。但很明显他高估了自己,他在水里冻了太久气力有些不济,哪怕竭力向上依旧不行。就在此时有一双手朝他伸来,凌不疑也顾不上许多,拉着手就向上爬。好不容易上了岸,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听耳边一道沉稳之声,“你怎么会落水。”
凌不疑这时才向上一瞥,是三皇子。他缓缓低下头,不肯言语。三皇子蹙眉道“我们去那把衣服换过来吧”
凌不疑一愣,抬头死死盯着三皇子。三皇子低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才落水,但你应该不想别人知道你落水的事情。”他看了眼身上的石青色衣衫,“我们衣裳颜色差不多,而且我穿湿衣裳回去,大家就不会在意你了。”
凌不疑默了半晌,才低低道“谢殿下。”
果然如三皇子所说,三皇子一身湿衣回去,又生病了。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三皇子身上,倒真无人注意凌不疑究竟什么时候回去的。
入夜,凌不疑窝在榻上,他可以确定今日遇到的那个人是二皇子。因为在听说三皇子贪玩着凉生病时,他明显是又一瞬间的僵硬。而且他在浮云堂遇到那人,在无人水池遇到三皇子,中间间隔那么远,三皇子没可能会提前埋伏在那等他,而且真在那等他自投罗网,直接把他推下水一百白了不是更好。
这时突然有一阵敲门声传来,凌不疑面色一凛,道“谁?”
门外一人轻声道“凌小公子,我是苏盛。殿下让我给您送东西来。”
凌不疑想了想,苏盛是三皇子的贴身宦者,于是起身打开门。苏盛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凌不疑,道“小公子,这是殿下给您的。”
凌不疑接下,苏盛继续道“每日晚间这个时辰,奴把东西送来,再把前一日地盒子取走。殿下说请小公子放心,他没有告诉别人。”
说完便向凌不疑行礼告退。
凌不疑关上门,打开盒子一看,是一碗汤药。他想三皇子肯定是觉得他生病,不敢找侍医看,所以就直接送来汤药。他举起碗,将已经半凉的汤药一饮而尽。他以为世上没有好人,他孤身一人无人可信,无人可依,但原来有人不问缘由,站在他身边。
文帝原本预计在冬柏陵园呆上半个月就走,但三皇子突如其来的生病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得不等三皇子病好以后在离开,这也让去涂高山的日子被迫后延。文帝只能先带着人回宫参加元宵家宴,之后再去涂高山。
元宵家宴上就三皇子生病一事,卫太后没少絮叨,在她看来,文帝宣皇后越妃三个大人带着那么多宫人,却连个小孩都照顾不好,实在是无用。她又询问了其他皇子的公主的衣食起居,听着没什么大问题,才算放过帝后妃三人。
卫太后浅浅微笑,询问道“子晟,住得习惯吗?有受委屈吗?”
凌不疑闻言出列行礼,“禀太后,子晟一切都好。陛下与娘娘都时时照顾子晟。诸位殿下也十分爱护子晟。”
文帝听他这话,高兴的捻须。又见他长的壮实了不少,而且礼仪规矩分毫不错。朝一旁的宣皇后,赞道“皇后教的极好”
宣皇后脸上绽放出如三月春花般的笑容,“陛下缪赞了”
卫太后别过眼,心想这夫妻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凌不疑入宫时都七岁了,五岁前都长在霍家,教育规矩都是霍家教的关他们俩什么事。但儿子是自己亲生的,卫太后只能笑笑,便让凌不疑回去了。
这场家宴一如往常,并无大事发生。只有裕昌在离去前,拉住凌不疑,递给他一个小巧的灯笼,只做口型道“谢礼”
凌不疑拿着灯笼,突然灿烂一笑。她是说那日帮她在汝阳王世子妃面前说话的事。他抬头看着明月,觉得今日的月亮好似更圆一些,天气也没有往常那般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