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假凤
趴在惠妃下身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无片缕,匀称的身材充满活力,圆润的一张玉脸白里透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个光洁的粉背。此时她正伸出猩红的香舌,在惠妃的花房里起劲地舔弄。
似乎已经与惠妃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小青对她的表现很清楚,听到惠妃带有乞求语气的话语后,小青并没有照办,反倒站起身来,趴到惠妃的身子上,高耸的乳房顶住对方饱胀的胸脯,一口叼住她的双唇,右手箍着她的纤腰,左手则在她的上揉搓了起来。
惠妃并没有不满的表现,伸手从背后抱住他,合上双眸,回应她的香吻。两个美女的舌头先是试探性的相互碰触,然后变成了四唇相磨、两舍搅缠,“啾啾”的接吻声也随即响起。
惠妃的表现早在团小青的意料之中,和她吻得更加缠绵了,她的舌头香甜无比,手底下也抠得更加用力了。
“啊…啊…嗯…小青…啊…你…你! …”惠妃把舌头插进了小青的耳孔里,双腿把她的手紧紧的夹住了。
“娘娘,舒服吗?”小青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舒服,很舒服,小青,你真是我的贴心丫头,如果没有你,这宫里的寂寞日子就不知道怎么过了!”惠妃盯着小青,含住了她的红唇,左手开始揉捏她的屁股,右手贴着她的左大腿转到了正面,拨开浓密的春草,中指和无名指划开了已经很湿润了的柔软嫩肉。
“啊…娘娘…”小青被惠妃感染,也有点动情了,嘴里开始喘息起来,“娘娘……如果觉得青儿……还合心意,就将……青儿…带到……蜀州去……”
惠妃忽然一把将小青推开,双眸含威,玉脸阴沉,问道:“是谁说我要到蜀州去的?”
小青花容失色,一下子跪在床上,低头说道:“请娘娘恕罪,那一次娘娘让青儿去送信,青儿忍不住偷着拆开看了,才知道娘娘原来早已和蜀州的秦大人有了特殊关系,小公主其实也是娘娘和秦大人的女儿。”
惠妃铁青着脸问道:“这件事情你都告诉了谁?”
小青连忙说道:“娘娘放心,我谁都没有告诉,就连和奴婢亲如姐妹的小红我也没有说。”
惠妃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点,但仍然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记住,这件事和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即便你是我最贴心的丫头,也性命难保!”
小青连连点头,偷眼打量了惠妃一下,见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好转,大着胆子哀求道:“娘娘将青儿带去蜀州好不好?青儿这辈子一定好好侍侯娘娘。”
惠妃的脸色阴晴不定:“我都不知道能否去得了蜀州,又怎么能够承诺带上你?”
小青说道:“我听宫里传说,那秦大人本事大得很,又有情有义,他若是知道娘娘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会想办法将娘娘接到蜀州去。”
惠妃叹息着道:“事情恐怕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自古以来,一入侯深似海,何况是进入了皇宫?那九公主刘韵是一个厉害角色,如果知道了我与秦思远的事情,只怕会对我百般阻挠。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她同意让我去蜀州,也未必会同意放你出去。”
小青以头点床,连连哀求道:“娘娘一定要帮帮奴婢,奴婢在宫中就是娘娘一个亲人,如果娘娘走了,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再说有奴婢在身边,娘娘一定不会寂寞的。请娘娘想一想,那秦大人身边的女人成群,娘娘就是到了蜀州,秦大人也不一定能天天陪着娘娘,而奴婢是可以天天侍侯娘娘的。”
惠妃神色一动,一颗心也变得活络起来,这丫头说得不错,秦思远的女人成群,他的事情又非常多,即使自己到了蜀州,他也不可能老是陪着自己,而小青却能天天侍侯自己,她侍侯女人的手艺是很有一套的,这些日子,自己已渐渐感觉到离不开她。
小青见惠妃的脸色变幻不定,大着胆子抱住她的身子,边亲吻边在对方晶莹剔透的娇躯上爱抚、揉捏。
惠妃的身体顿时变得火热起来,不由自主地回应起小青的动作。
小青暗自得意,向惠妃发起了猛攻,左臂揽着她的细腰,右手伸入她的双腿间,中指向上一抬,划开了柔嫩的阴唇,毫不费力地进入了火热湿滑的里。
“啊…啊…”惠妃抱着小青的脖子,仰头欢叫着,她一下儿一下儿的伸缩着双腿,使自己的圆臀一起一落,迎合着里手指的进出。
小青把脸枕在惠妃柔软、高耸的胸脯上,用脸颊感受着乳房的细嫩和弹性,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每次向里捅都可以碰触到敏感的花蕊。
两个美女抱在一起,彼此尽力地抠着对方的。
过了一会,小青松开惠妃,从床头的一个布包里拣出一根笔直的双头伪具,伸出舌头在其中的一端舔着,用很放浪的眼神望着惠妃。
惠妃心领神会地跪倒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把美妙的玉臀撅得高高的。
小青膝行到惠妃的身后,在她深深的臀沟里重重地舔了一口,接着就把伪具的一端捅进了她的爱液充足的花房里。
“啊…”惠妃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细腰拼命地向下压着,两排雪白的银牙合在一起,从牙缝儿中“嘶嘶”地吸着气,她把螓首转向左边,瀑布般的长发都从后脑一边垂下,使劲用一双朦胧的眼睛望着身后的小青。
小青转过身子,弯下腰,一手撑着床,另一手从自己的双腿间伸出去,扶住露在惠妃屁股外面的半根伪具,找准了自己花房的位置,把美臀向后一撞,“啊”的发出一声轻叫,将伪具纳入了里。
惠妃最先支持不住了,她的上身跌落到床上,双手向后伸,抓住了小青的脚踝,借力向后猛撞着屁股。小青赶忙也抓住了惠妃的脚踝,好跟上她的节奏。很快两个美女就不能再保持一致了,胡乱地扭动着诱人的身体,发出沁人心肺的呻吟声。大量的爱液从两人的下身不停地流出来,很快将雪白的床单弄湿了一大片。
她们现在是在阿里亚娜宫的地下密室里,声音再大也不怕被人听见,因此两人彻底将身心放开,尽情玩耍那假凤虚凰的游戏,高亢的叫声此起彼伏,密室里一时之间春情无限。
将所有的姿势都用了一遍后,两人已是高潮了数次,体力大幅消耗,先后趴倒在床上,喘息不止,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床头的墙上响起了急促的铃声。二人一惊,虽然没有力气,还是挣扎着坐起来,急急地穿着衣服。这间地下密室是当年光武大帝建造的,主要目的也是供他宣淫所用。光武大帝虽然英明神武,但也脱不了男人的通病好色,甚至比一般的帝王还要好色得多,他经常让大臣们带着娇妻美妾进宫,然后找个借口让人将大臣们的妻妾带到这个密室,供他玩乐。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密室建造得非常好,不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设计了一个警报系统,一旦外面有什么紧急事情,宫廷侍者可以通过外面控制的警铃提醒大帝。
惠妃有两个最贴心的宫女,一个就是眼前的小青,另一个是小红,这二人经常和她在地下室玩假凤虚凰的游戏,不过每次都留有一个在外面,一旦有紧急事情,就提前报警,现在铃声响了,分明是小红在提醒她们赶紧出去,因此二人虽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也只得强打精神,穿上衣服走出密室。
刚走出密室,就见小红站在书房里,神色有一些慌张。她是一个年纪和小青差不多大的少女,一身大红的长裙包裹着她比小青略微丰腴些的身材,她的长相也很漂亮,尤其是左唇角下有一粒小小的红痣,使她平空增添了几分妩媚。
“什么事?”惠妃皱着秀眉问道,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小红走到书房门口向外面望了一眼,似乎没有看见什么,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回到书房里小声说道:“九公主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气质高华、美丽若仙的女子,她们说要见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见她们一副郑重的样子,奴婢就只好向娘娘报警了。”
惠妃心里一惊,九公主刘韵原本和她的关系还不算太差,只是自从她怀上秦思远的孩子以后,对方就轻易不来她这里了,即使偶而来上一次,说话也不多,而且看她的目光总是带着异样,令她心中不安。近来至少有三个月她没有来了吧?今天来此是什么意思?那个同行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小红见惠妃有些发愣,提醒道:“娘娘,他们还在客厅等着哩!你究竟见不见她们?”
第十卷搏弈第十七章放行
第十七章放行
惠妃顿时回过神来,螓首轻点,苦笑道:“能不见么?我们的命运可都捏在她的手中,你去和她们说,请她们稍等片刻,我整理一下衣裙就来。”
等她走进客厅的时候,刘韵和玉琼瑶的半杯香茗已经下了喉。惠妃发现正如小红所说,陪同刘韵一起来的是一个淡雅若仙,气质高华的年轻女子,其美丽比刘韵还要高出一筹半筹。此时刘韵的俏脸上已有不耐之色,而那个女子仍是不温不火,神态自然。
“什么风把公主吹到本宫这里来了?你可是有很久没有来过了!”惠妃笑容满面,热情地打着招呼。
“哼,母妃可是工忙碌的很,我来了这么长时间才能见到你!”刘韵冷哼了一声,将“母妃”两个字吐得特别重,似乎包含着某种意味。
惠妃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恢复满脸笑意的样子:“念儿这两天也知怎么的,总有些不乖,我哄了好半天才将她哄得睡下,倒上公主久等了。”
刘韵知道她说的念儿就是她才不到一岁的女儿“念淑”,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不过她才不相信惠妃的鬼话,对方神情懒慵,双颊艳红,一脸的春情,分明是做了某种事情后一副满足的表情,怎么可能是刚刚哄了孩子?
自小生活在皇宫的刘韵自然知道宫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皇宫中的嫔妃太多,很多嫔妃一生中与皇帝见不了几次面,为了排解寂寞,她们便想出许许多多消磨时光的游戏,其中用伪具来进行安慰就是典型。做这种事的不仅是在嫔妃和宫女之间,很过嫔妃还和宫廷侍者用这种方式偷情。刘韵虽然对嫔妃们的寂寞生活颇为同情,但作为一个未经人伦之事的少女,还是对她们的这种行为难以接受。
冷笑一声,刘韵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是么?母妃倒是一个慈爱的母亲,知道亲自带孩子,看来我要让皇上的那些未来妃子来宫中好好向你学一学,免得她们将来都不称职。”
惠妃的脸色更红,目光中微有慌乱之意,她轻咬银牙,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低声说道:“公主说笑了,本宫可没有资格教她们,不过念儿是我的宝贝,本宫对她着意得紧,她哪里有一点不舒服,本宫自是要全心看顾。”
玉琼瑶一直面带微笑注视着惠妃,这女人果然是一绝世尤物,难怪秦思远被她迷上了。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圆润的脸盘,白嫩的肌肤,一身素净的白缎长裙包裹着她丰腴的身材,使她看起来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尤其是那双明媚的双眼,顾盼之间有一种摄魂荡魄的魅力。这个女人风情万种,整个就是一成熟的蜜桃,只要轻轻咬一口就能流出大量的蜜汁来!
早已经历过男女之事的玉琼瑶自然看得出来惠妃此时的表情正是女人满足之后的表情,对于惠妃的行为,玉琼瑶并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对方不是和男人做那种事就行。关于这一点,玉琼瑶和刘韵的观点并不相同,因为经历过男女之事极乐感受的她理解惠妃。人伦大欲是男人的需要,也是女人的需要,如果一个女人从未经历过那种事,她可能还能忍耐得住,而一旦知道其中的乐趣,她就很难控制自己,尤其是像惠妃这种青春正茂,欲望处于旺盛期的女人,就更难控制了,如果不找机会发泄,还可能让她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出现问题。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当看见二人不愉快地局势要升级时,玉琼瑶赶紧出面解围:“我们得到消息,皇妃有意到蜀州去,不知是否有这样的事?”
惠妃怔了一怔,偷眼看刘韵时,见她紧绷着脸,双眼如炬地盯着自己,她的心头一跳,赶紧将目光转移到玉琼瑶的身上,问道:“请问小姐是什么人?”
玉琼瑶微笑道:“妾身玉琼瑶,是秦思远的夫人,近来思远不在蜀州,所以琼瑶特地代表他来京城一趟,一来将事情弄清楚,二来看是否能向皇妃提供一些帮助。”
惠妃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也听秦思远说起过玉琼瑶,知道对方是一个武功盖世,姿色无双的女子,也是秦思远最喜爱的红颜知己,想不到今天竟然亲眼看见了对方,而且对方还是为自己而来。
瞥眼看了刘韵一下,惠妃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玉琼瑶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说道:“皇妃不用担心,琼瑶已经和公主沟通过了,只要你口中的‘念儿’确实是思远的女儿,而皇妃又愿意到蜀州去,琼瑶会尽力替你安排,公主那里也不会为难。”
惠妃再次看了刘韵一眼,见她虽然俏脸上布满严霜,却并没有出言否认,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点底气,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念儿确实是秦大人的女儿,是妾身与他相好一个月后怀上的,那一段时间先帝正在治病,按照御医的嘱咐,根本没有和任何女子行房。”
知道玉琼瑶的身份非同小可,她连自称都改了。
刘韵的玉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虽然早已对这种说法确信不疑,虽然内心已经做好了接受事实的准备,但她总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那不是真实的,现在听惠妃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极度的恼怒和失望。
“能不能将孩子抱出来我们看看?这孩子快一岁了,如果是思远的,应该从模样上能够看得出来。”玉琼瑶自然理解刘韵的心情,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越是尽快解决越好,拖得久了反倒容易造成更多的麻烦,因此她对刘韵的神情变化视而不见,提出了这个要求。
“当然可以。”惠妃爽快地点头同意,并招来小红,让她将女儿念淑抱出来。
不多久,小红抱来一个婴儿,递到惠妃的手中。惠妃看着手中熟睡的婴儿,脸上露出温柔无比的神情,无尽的母爱尽在她的双眸中,连一直冷着脸的刘韵也不由得为她的神情所感染,脸色开始渐渐变暖。
过了片刻,惠妃主动将婴儿递到玉琼瑶的手中,说道:“请玉小姐看一看,她像不像秦大人?”
玉琼瑶伸手接过,见那婴儿长得白白胖胖,虽然闭着眼睛,但五官轮廓依稀有秦思远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孩子无疑。虽然她不是自己亲生,但毕竟是爱人的骨肉,玉琼瑶刹那间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亲密的感觉。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玉琼瑶问道。
惠妃的脸色略略一红,低声说道:“她叫念淑。”
“念淑,念蜀,果然是还名字。”玉琼瑶微笑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
婴儿的眼皮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了双眼,她有些好奇地看着玉琼瑶,并没有一点害怕或是认生的意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使她的双眼看起来特别漂亮,也像足了秦思远的那双眼睛。玉琼瑶暗自感叹,这个小姑娘长大了恐怕也是迷死人的角。
婴儿忽然伸出白嫩的小手,在玉琼瑶的胸前摸了一下,紧接着奋力抬头,做出要向她胸前扑去的样子。饶是玉琼瑶修为深厚,也不由得一阵脸红,低低地骂了一句“小鬼头”,连忙将她递到惠妃的手中,说道:“她大概是饿了。”
惠妃将婴儿交到小红手里,吩咐道:“你去让奶妈喂她,吃饱了后再抱过来。”
婴儿似乎不愿意离开这里,一边将手向玉琼瑶伸着,一边嘴里小声哼哼着,玉琼瑶怜意大增,心说无论怎么样也要将她们母女安全带往蜀州。
刘韵见了玉琼瑶的表情,知道她已下定决心,自己如果要阻挠,只怕立即就将秦思远的这位大夫人得罪了,那并不是一件好事。其实她见了那个可爱的婴儿后,心也软了几分,再加上先前和玉琼瑶已经有了口头协议,原本的怒气也就渐渐消了,虽然不能说马上就消除了心中的芥蒂,但已没有阻挠的意思。
“你决定到蜀州去么?”目光灼灼地盯着惠妃,刘韵问道。
惠妃似乎突然变得坚强起来,目光勇敢地与她相对,说道:“是的,我要带着女儿去找他的父亲,希望公主不要阻拦。”
刘韵与她对视了片刻,见她始终没有退缩的意思,说道:“那好,你意既决,我便不阻拦你,只是你要记住,到蜀州后忘却现在的身份,我不想听到先帝的妃子重新嫁人的消息,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
惠妃圆润的玉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连连点头:“多谢公主,自此以后,我与刘家再无半点关系,即使秦大人将来将我抛弃,我也决不会表露皇妃的身份。”
刘韵移开目光,再不说话,心中却有几分失落的感觉。惠妃勇敢地投向了情人的怀抱,自己呢,自己的感情什么会有一个结局?又能否有她这样的结局?这样想着,她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连玉琼瑶和惠妃最后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心里,只是机械地点着头。
第十卷搏弈第十八章意志的较量(一)
第十八章意志的较量(一)
卧虎寨是苍夷山中从东向西数的第三座大寨,坐落在卧虎峰上。卧虎峰披翠挂锦,山高百余丈,峰如其名,就像一只伏卧的老虎,虎头冲着东方。卧虎峰山势险峻,只有东面处稍有山势可借攀登,其余各处都是危岩悬壁,只在其南北两面的悬崖峭壁上各有一条小径与五里开外的一个小山寨相连。过卧虎峰向西是二十里坝田,二十里坝田的那头是另一个洞越山寨。
独特的地形决定了卧虎寨是苍夷山东部最重要的一个山寨,控制着方圆百十里范围内大大小小十几个山寨,涉及人口十余万,寨主齐东临是洞越族八大长老之一,也是洞越族中的第二号人物,实力仅在族长墨育强之下。
齐东临是一个温和派人士,一直主张向吴州方面妥协,当初墨育强之所以不敢贸然答应秦思远的结盟提议,主要顾忌的也就是他,因为他不仅控制着十余个山寨、十几万人口,拥有的一万五千洞越军队也是洞越族中战斗力相当强的军队,而且他的几个儿子也是洞越族年轻一辈中的非凡人物,几乎和墨车、墨战一样的优秀。
吴州军的大举进牛攻逼得齐东临不得不作出抵抗的选择,他虽然是一个温和派人士,却也不是一个彻底的投降派,在民族存亡的关头也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一旦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迎战的准备当中,因此当孙崇扬的十万大军逼近卧虎寨时,他和他的部队早已准备地妥妥当当了。
孙崇扬在攻克飞蛇寨后,催促大军一路向西横扫,五天之内连克了凝翠寨及附近的几座小寨。在经过了开始的兴奋后,孙崇扬发现自己并无多大的收获,几天来,自己的十万大军除了占领了五六座空荡荡的山寨,消灭了一两千洞越军外,再无任何收获,没有俘获一个洞越战士甚至一个老人小孩,没有得到一粒粮食,反倒损兵折将近五千人,这让他大为光火,也使他更急于寻找洞越军的主力作战,当听说在卧虎寨聚集了洞越族上万大军后,他再次兴奋起来,不顾一切地督促大军向西挺进,誓要一举攻破卧虎寨,给洞越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还未到达卧虎寨,后面就传来消息,辎重部队被洞越人给消灭了,粮草武器全部被劫。孙崇扬虽然吃惊,却也并未太在意,永康城中还有自己的一万军队,也储存了大量的粮草武器,他相信肖少明会尽快重新派出辎重部队,将大军所需要的粮草武器送上来。何况他已得到消息,自己的妹妹孙怜星即将到达永康城,任东路军的参军,协助自己指挥作战,并首先保障后勤线的畅通。因此他并没有改变部署,仍是督促大军向西推进。
可随之而来的消息就让孙崇扬坐不住了:永康城一夜之间落入敌手,七千吴州军被歼,储存在永康城的粮草被付之一炬!
孙崇扬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肖少明的本事如何且不去说,孙怜星的能力那是没得说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别人或许不了解,自己可是清楚得很。她在东海三仙的门下学艺的十年间,也只有自己去看过几次,每一次去看她,总会发现她有很大的变化,不仅武功越来越高,自己已不是对手,而且言谈之间表现出对天下形势的独特见解,是自己闻所未闻的。最让人吃惊的是,她对兵法战略有一种先天的悟性,分析历史上的经典战役总能提出独到的见解,往往让自己这个带兵多年的哥哥瞠目结舌,但也佩服不已。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妹妹在后方坐镇,又有上万的正规军,怎么会连吃败仗甚至连大本营都丢了呢?是敌人的战斗力太强还是他们的指挥官太厉害?抑或是肖少明和妹妹太大意了?
永康城的丢失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十万大军的后勤供应成了重大问题。大军远征,所带后勤物资一般不超过十天的供应,再多了就会拖累部队的行军速度,影响部队的战斗力。苍夷山地势险峻,山道难行,孙崇扬的部队所带后勤物资就更少,粮草只够七天的供应,虽然大军出发后辎重队陆续送上来一些,但也只能保证部队半个月的供应,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六天,剩下的物资维持不了十天了。孙崇扬原计划攻克洞越的山寨后会得到一些补充,至少可以补充一些粮食,但没有想到洞越人早已做好了放弃山寨的打算,在山寨中没有留下一粒粮食。
更为严重的是,永康城的失守使得后勤供应出现了中断,如果要重新从附近各郡筹集粮草武器,没有十天半月是做不到的,还得有一支强大的后勤部队才行,这让孙崇扬极为头痛。
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这个极坏的消息让孙崇扬不得不调整部署,他一面下令调集两万部队回永康,消灭渗入境内的洞越军和筹集物资,一面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向卧虎寨逼近。在他想来,卧虎寨既然聚集了敌人近两万大军,武器粮草应不在少数,只要将寨子攻克,自己的部队就能多维持一段时间。
望着峰下远处山林间密密麻麻的营帐,齐东临浓密的双眉几乎纠结了在一起,叹道:“孙崇扬的来势不小啊,恐怕秦大人在吴州境内的骚扰行动反倒刺激了他,使他不顾一切地要将卧虎寨拿下,这将是一场恶战哪!”
他的大儿子齐泰开思索着说道:“族长让我们死守卧虎寨,是不是有削弱我们实力的意思?以我们的两万战士硬抗敌人的近十万大军,这一仗打下来,即使能够将卧虎寨保住,只怕我们的战士也所剩无几了。”
他的二儿子齐康开摇着头说道:“我看不像,如果我们的这支部队被打垮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再说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抵抗的时候,我们也未必一定要遵照他的命令,该撤的时候还是要撤。”
与墨车、墨战正好相反,齐泰开的个子较为瘦长、齐康开的个子较为壮实,而性格也是齐泰开较为温和,齐康开较为急躁。
“族长让我们死守卧虎寨也有他的理由,如果卧虎寨丢失,敌人的两路大军东西对进,中间的两万近卫军再拦腰一刀,我们就根本没有回旋的空间,即便是想打游击战也不大可能,只有退往苍夷山南一条路。”齐东临背负着双手,双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这一战我们要想取胜根本就不可能,只要能坚持到敌人自动退兵,就算是达到目的了。而敌人是否退兵的关键不在于我们,在于远在永康境内的秦大人。”
齐泰开和齐康开都露出惊异地表情,不约而同地问道:“父亲这话怎么讲?”
齐东临微笑着说道:“敌人十万大军深入山中,物资消耗惊人,后勤供应是关键,一旦后勤线被彻底掐断,他们就不得不退。今天传来消息,敌人的一支辎重队已经被秦大人的部队消灭了,五千援军也被斩杀得一个不剩,但这还不够,因为敌人在永康城储存了大量的粮草武器,随时可以再运上来,而且只要孙崇扬调一万大军回去护送,秦大人就很难再有偷袭的机会。可是如果秦大人能够抓住机会,趁永康城兵力空虚之际,一举将其攻克,将城中的粮草武器全部焚毁,敌人就难受了,因为重新组织粮草武器不仅费时,而且费力,还要防止秦大人的骚扰,绝非那样顺利,到那时,只要我们能坚守十天以上,孙崇扬就不得不退。”
他此时还不知道永康城已被秦思远攻克的消息,所以才有此一说,不过他的想法和秦思远有惊人的相似,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确不是一个等闲人物。
齐泰开和齐康开不由得对父亲的深谋远虑大为佩服,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自己二人虽然在洞越族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但与父亲的老辣相比,还是显得有些嫩了。
此时他们正站在哨楼上,齐东临穿着黑色的轻甲,背上插着战斧,神色自若地望着峰下密密麻麻的敌营,几缕长须被北风吹得有些凌乱。齐泰开和齐康开看着父亲沉着坚毅的脸,忽然信心大增。齐泰开说道:“这卧虎寨地势险峻,东面虽然能让敌人进攻,但由于地形限制,敌人一次使用的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他们的兵力再多一时也派不上用场,所以我坚信防守十天以上没有问题。”
齐康开附和道:“是啊,敌人虽然有可能分兵进攻攻我北寨和南寨,在攻破二寨后再实施三面围攻,但南北两寨到卧虎寨各只有一条小径可行,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要我们妥善部署,也完全可以将敌人堵在卧虎寨外。”
第十卷搏弈第十九章意志的较量(二)
第十九章意志的较量(二)
齐东临对两个儿子的表现颇为满意,但仍提醒道:“话虽如此说,我们却不能掉以轻心,自古以来轻敌就是兵家的大忌。你们二人现在就去南北二寨,各指挥一个寨子的防守,尽量拖延敌人破寨的时间,以减轻卧虎寨的压力。”
齐泰开和齐康开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露出犹豫的神色。齐泰开说道:“我们走了,父亲这边一个人压力是否太大?”
齐东临抚须笑道:“放心,你父亲还没有老到承受不了一点压力的时候。”
二人见他的态度块坚决,便齐齐行了一礼,说道:“那我们就去了,父亲要保重自己。”
齐东临点了头,再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峰下的敌营。
大洪历六百四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孙崇扬指挥大军向卧虎寨发起了总攻,战斗开始后不久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战士的死伤直线上升。
由于地形的限制,吴州军的投石机、床弩、攻城车等大型的武器一样都用不上,而洞越军方面在越京国的帮助下在寨墙上安装了少量的投石机和床弩等大型武器,因此在战斗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吴州军方面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当一万吴州士兵进入到洞越军的远程武器打击范围之内时,寨墙上的投石器和弩车早已在第一时间向寨墙下倾泻出第一波箭矢和巨石,占据着高度优势的防守方始终在这一点上可以抢先一步发起攻击,给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部位予以先期打击,攻击的首要对象自然是敌人的弓箭兵,这是敌人在一定的距离内威胁己方的主要兵种,只要能够有效地对其进行打击,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敌人对己方构不成威胁。
凌空而至的巨石不断在向吴州弓箭兵的阵型中落下,而弥漫排空而至的弩矢也像一潮接一潮的飞蝗黑压压地光临到这一片阵地上,负责保护弓箭兵的盾牌手们几人撑起一面巨大的防空盾牌防止从天而降的巨石攻击自己的保护对象,但上百斤甚至几百斤重的巨石借助惯性落下,其带来的冲击力可谓惊人,非一般盾牌能够抵御得住,另外一些吴州士兵们则努力撑开用多层生熟牛皮绷成的保护障,保护着士兵们不受弩矢的攻击,但效果也不是那么明显。
轰然落下的巨石砸上盾牌,往往是石落盾散,士兵们虎口震裂,甚至是骨折臂断,颓然倒地,而疾射而至的奴枪带着强大的穿透力,往往在射穿了熟牛皮绷成的保护障后将吴州士兵穿成一串串肉串。“哗啦”的破碎声、“咯嘣”的脆响声、哀鸣惨叫声、士兵呐喊声,在进攻一方的阵地上组成一曲和谐而又真实的奏鸣曲。
“妈的,洞越人怎么会有投石机和床弩这种大型攻击武器?难道几年不见,他们都学会制造这些东西了?”一名吴州军师团长站在孙崇扬的身边,扭曲着一张黑黝黝的脸,愤愤骂道。
“哼,恐怕他们和越京人勾搭上了,这些东西都是越京国支援的,若是他们自己会制造,就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而且操作的手法也不熟练。”孙崇扬脸色冷峻,“命令部队不惜牺牲,加快进攻步伐。想凭这几台武器就阻止我大军的进攻,简直是妄想!”
洞越军方面这些大型武器确实不多,而且战士都不太会使用它们,威力和效率都大打折扣,因此尽管给吴州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和相当强的震撼力,但在吴州将领的督促下,大量的吴州士兵还是前进到了寨墙的三百步范围内。
面对着黑压压一排排蜂拥而来的吴州士兵群,寨墙上早已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在同一时间吸气,搭箭,引弓,开声,发射,几乎不需要瞄准,飞泻而出的箭矢形成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密密麻麻的向着举盾猛扑而来的敌军士兵袭至。
密集的箭雨给攻击方士兵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远远超过了看似威力惊人的投石机和床弩,借助高度优势,弓箭兵集结成的攻击群,可以轻松地打击到任何一个进入射程的目标群。
无论是圆盾还是鸢形盾,对这种无孔不入的箭雨抵御能力都是相当有限的,尤其是在运动中,士兵们露出的空隙更多,而专门设置的了望哨和反应灵敏的指挥官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哪里敌军更具威胁性,哪里的敌军防守出现的漏洞更大,弓箭群便在了望哨和指挥官的三位一体指挥下,不断调整着攻击点,给敌军士兵以最沉重的打击。
不过这种优势也只能维持不久,当敌人不计代价地冲到一百步之内时,洞越军也开始尝到了敌人弓箭的滋味。密如猬刺的箭雨一轮接一轮的扫荡着每一处墙头,纵然有寨墙和盾牌作掩护,但面对敌人巨大的优势兵力和集中的打击,墙头上的洞越军队依然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不时有惨叫声传来,那是躲避不及的士兵被从缝隙中射入的箭矢击中时临死前的嚎叫。
吴州军的总兵力是洞越军的四倍以上,尽管受地形的限制一次性用于攻击的兵力并不多,但他们可以借助兵力优势保持攻势连绵不绝,似乎永无止境地攻击让洞越军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这才明白地利也只是相对的,并不能保证己方处于绝对的优势。
借助着自己一方弓箭优势的压制,抬着云梯的吴州士兵终于艰难的搭起了通往寨墙的最后一条通道,云梯顶端的锚钩轻松地挂扣住了寨墙,士兵们手持盾牌兵器,攀爬而上,对卧虎寨实施零距离的攻击。
就像翻腾滚涌的洪水漫过堤坝一般,吴州士兵在一瞬间就翻上了卧虎寨墙,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展开。从云梯爬上的吴州士兵与洞越战士激战成一团,每一段寨墙,每一个哨楼,每一处通道,都成为了殊死搏斗的战场,刀光剑影,枪起斧落,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血淋淋的厮杀。吴州士兵固然是奋勇当先舍生忘死,洞越战士一样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残肢落地,头颅冲天,血肉横飞,脑浆四溅,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没有任何多语的动作,双目圆睁,机械动作,砍、劈、剁、刺,简单而朴实的动作在这里可以得到充分验证,多一点花哨的动作其结果就是自寻死路。
孙崇扬一动不动的按剑站在一坐小山上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对洞越军队表现出来的顽强和近距离作战的巨大战斗力,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真正亲眼目睹这一残酷的场景,他还是为之震撼了。
自己一方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士兵也是训练有素,对于进攻节奏的把握,进攻重点的选择,都显得章法分明,给洞越军造成的压力也是巨大的,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当自己的军队一冲上墙头,立即就有无数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的洞越士兵咆哮着挥舞巨斧迎上前来,毫不客气地给予自己的士兵以迎头痛击。他甚至亲眼见到一个左臂被砍断、鲜血狂喷不止的洞越战士挥舞着战斧一连斩断了三名吴州士兵的双腿,虽然最后他被己方士兵的长枪在身上捅成了漏筛,但很快从两头夹击而来的洞越战士又将自己的部队包剿围歼。
这样残酷的搏杀几乎发生在每一寸墙头,无论自己一方的士兵多么悍勇多么凶猛,但总是在洞越人的坚固防线面前嘎然止步,矛与盾的这一对拼杀一直持续到了正午,依然未见有任何松动和缓和的迹象。
似乎不愿意看到这血腥的场面,老天落泪了,开始下起雨来,雨滴在石砌的寨墙上乱跳,顷刻间,盖头盖脸的泼来,片刻间让双方舍生忘死的士兵身上湿了大半,虽然南方的气温比较高,但在十一月的天气里透着北风,仍是有几分刺骨的寒冷。
大雨浇过,寨墙外的坡地更加湿滑,给吴州军的进攻带来的巨大的困难,不过孙崇扬并没有打算停止攻击,只是攻击的方式有所改变,他要利用兵力的优势轮番攻击,将洞越军拖垮。
躲在高盾后面的吴州士兵扛着云梯一步步向寨墙接近,不时有人滑倒,墙上守军不失时机射出一阵箭雨。大雨中,弓弦松弛,箭力不足,百步外的远射连皮甲都穿透不了。
等到吴州士兵靠近墙脚,墙上的滚石巨木纷纷砸下去,立即将他们砸得血肉模糊。吴州士兵稍稍退却,数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的鲜血片刻之间就给大雨冲淡若无,只剩下白生生的一团团肉。吴州军再次进攻,并不挨得太近,见墙上砸下滚石擂木立即后撤,丢在墙下的尸体远远少于第一次。
吴州军这一波的攻势并不显得连续凶狠,只是将寨墙上的战士缠住。在激烈的战斗中尚不至于觉得怎样,战斗之间片刻的间隙,却让众人觉得虚寒透体。
第十卷搏弈第二十章意志的较量(三)
第二十章意志的较量(三)
直至深夜天雨转小,齐东临立即撤换下在暴雨中贮立四个时辰的将士。片刻的松懈,几个人熬不住彻骨的寒冷,一头栽下寨墙。其他人也几乎是互相掺抚着走下去的。
齐东临暗暗皱眉,敌人用不大的代价使得三千名守军暂时失去战斗力,看来战争真是一门学问,与吴州的指挥官相比,自己还是差了些,如果早看穿敌人的战术,自己完全可以让一部分战士下去休息,也不至于让这么多战士失去战斗力了。
细雨中,寨内寨外遍插火把,将远近照得通亮如昼。雨丝划过在寒风摇曳的火光,拂在齐东临坚毅的脸上,让他感到很有几分寒意。
无数的吴州士兵际向寨墙涌来,寨墙上一层层箭矢覆盖而下,等到近了又是无数的滚石擂木纷纷泄下。
第一名吴州士兵在齐东临面前探出头,他满意地想着第一个攻上寨墙的赏金,迎上来淡淡的一闪斧光,从头至胸被劈成两瓣。一个开了叉的尸体从半空坠下,鲜血从中间喷涌而出。
齐东临的脸色不变,他一辈子生活在山中,不知杀了多少野兽,心早已锻炼的坚硬如铁,虽然现在面对的是人,活生生的人,但在他眼中,敌人和野兽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更可恶,更该杀,至少野兽不会主动来攻击他,而吴州军却要来杀害他的同胞。
又一个吴州士兵跳上了寨墙,齐东临无暇多想,斧刃向下,用力一拖,对方的臂膀生生卸下,鲜血喷得他满脸都是。当第十八个吴州士兵在齐东临斧下尸首不全时,攻上来的吴州士兵内心涌起一股寒意,再也无人有胆单独去面对浑身浴血的他。
吴州的前线指挥官显然注意到了齐东临防守地带的防御能力最强,指挥士兵避开他防守的正面,将两侧当成进攻的重点,天光时分,接近一千步的两侧寨墙,曾三度被吴州军攻破,每次都是齐东临亲自带着人去救急,在那里已经躺下数百洞越战士。齐东临看着寨墙下堆满的敌兵尸体,远处的敌军正在组织的下一次进攻,心想:这样战下去,怕是捱不了十日。
卧虎寨的战斗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进行着,双方都付出了重大的代价。激烈的战斗不仅检验着双方部队的战斗力,也考验着双方指挥官的意志。齐东临是希望通过坚决的抵抗来拖延时间,待敌人粮草不足时自动撤退,而孙崇扬则希望通过消耗战将洞越军一点点消灭,最终拿下卧虎寨。
战斗进行到第七天,吴州军已经损失了近两万人,虽然剩下的部队还有五万之多,但连日的进攻不利已使部队士气大幅下降,对于能否在粮草耗尽之前攻克卧虎寨,许多将士的心中都持怀疑态度。
而洞越军方面的情况就更糟,部队的损失接近一万,占了部队总数的大半,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要命的是在对方不间断的攻击下,战士们都非常疲劳,越到后来,这种情况越严重,因为随着兵力的不断减少,战士们上战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渐渐的身体和心理的承受都到了极限。
“父亲,敌人的战斗力可真够强的,一连攻击了六天,攻势一点不都减,照这样下去,恐怕我们真的得放弃卧虎寨了!”齐泰开挥斧将一名敌兵砍翻,对着齐东临说道。他是两天前返回卧虎寨的,鉴于防守的压力过大,齐东临只得收缩兵力,在吴州军强攻四天后就主动放弃了南北两寨,令两个儿子带着剩下的部队回卧虎寨协防。
齐东临无暇去回答儿子,敌人的一面盾牌已经举过眼前的垛口,身边的一名洞越战士一斧砍去,被对方用盾封住,竟被生生震退一步。
这名敌人的上半身隐在盾牌后面,看不出他的身份,但齐东临凭他的功力判断,对方应该是一名级别不低的军官。
齐东临一斧劈去,正中盾牌中心,盾牌上由斧刃处向边缘裂开数十道细细的裂缝。那人缓了缓,竟然将盾牌抬起半分。齐东临心中暗赞,斧身一撇,将盾牌上的抗力消去,紧接着起了一股巨力向盾牌涌去,只听见“喀喀”数声,那人蹬裂云梯数级木阶,向墙下坠去。齐东临看着那人从盾牌后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站起来,向后面退去。
他的头脸始终隐在盾牌后面,齐东临掂了掂左手的另一把小斧,终是没有向那人后背投去。就在他犹豫的眨眼工夫,涌上墙头的敌兵已不下二十人,四五人背背相犄,向纵深攻入。齐东临冷哼一声,双斧展开,只用最简单的招式杀敌。最初攀上墙头乱不成阵的群敌往往没有谁抵得住他一招半式。但数名敌兵在寨墙上联手结阵,却要颇费齐东临一番气力。
不知过了多久,齐东临才率领洞越战士将这一波攻势压下去,看着敌人丢下三百余具尸体,离开寨墙,齐东临并未松口气。抬起右手,望着微微卷起的斧刃,他叹了一口气,这由洞越工匠精制的战斧竟也出现了毁损,可见战斗的激烈,而这样激烈的战斗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军团长大人,敌人太顽强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我们的粮草无法支持到将卧虎寨攻克了,而且下面已经有将士吵吵着要撤兵。”一名师团长望着不断从山上抬下来的伤兵,小心翼翼地说道。
孙崇扬的脸色铁青,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可他已经打出了怒火。近八万大军进攻只有不到两万人防守的一个山寨,用了六天时间没有攻下来,还损失了近两万战士,他的脸上怎么挂得住,这种战果若是在吴州军中传开,自己还有威信么?
嘴角微哂,孙崇扬冷冷地道:“你也想着要撤么?”
“呃,这倒不是,只是卑职见部队伤亡较大,而且派回去剿灭洞越军并筹集粮草的部队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些担心……”听出主帅话语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师团长赶紧改换口风。他不知道自己的主帅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虽然喜欢打硬仗,可很在乎士兵的消耗,这回却似乎什么都不顾了。
“那就够了,让他们继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止进攻!”孙崇扬瞥了自己的部下一眼,那股子寒意直浸入对方心里去,“连这点血都流不起,还有资格征战天下么?”
“是。”师团长暗恨自己多嘴,下意识的立正应道。
就在这时,师团长瞥眼看见一名斥候慌慌张张地向他这里跑了过来,大概是太赶忙的缘故,他没有看见地下的一个水坑,一跤跌了下去。斥候挣扎着爬起来,连脸上的泥水也顾不得擦,继续向他们这里跑来。师团长忽然感觉到心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报告军团长大人,派回去的两万大军遭洞越军伏击,伤亡惨重,永康那边传来消息,粮草武器一时半会运不上来,请军团长撤兵。”斥候急急忙忙地说完这句话,才用手擦拭脸上的泥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孙崇扬一把揪起斥候的胸襟,将他的身子提得离了地,自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斥候猛咳了几声,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仍坚持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孙崇扬无力地将斥候松开,高大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仿佛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师团长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孙崇扬伸手将师团长推开,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待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已恢复了镇定:“传令,全军撤退!”
师团长发现孙崇扬的眼里有几分愤怒,几分不甘,几分无奈,他知道,这次的打击对军团长太大了,甚至比他在苍夷城负伤的打击还要大。
伏击孙崇扬两万大军的正是秦思远率领的洞越军。自那日在野外被孙怜星的两千骑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后,秦思远就不敢再在吴州境内活动,因为孙怜星已经盯上了他,不时带着骑兵出现在他的周围,虽然他几次布下陷阱,可精明的孙怜星一点都不上当,一旦趁他不注意就上来咬一口。秦思远知道在平原上活动,步兵对骑兵永远会处于劣势,再这样下去,即使不被对方将自己的部队打垮,拖也要拖死自己,因此他只得带着部队撤回了山中。
不过秦思远并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带着部队行走在孙崇扬走过的路线上,他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偷袭孙崇扬沿途留下的小股部队,为此他一面派出斥候先期进山探察,一面派人命墨战带着队伍与自己会合。
进山后不久,前面的斥候传来消息,有一支约两万人的吴州军正在下山的路上。秦思远大喜,心说前几天在孙怜星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正好可以出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