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这一夜,褚欢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便没睡得安稳,次日便没能起个赶早。
倒是冼氏,因着要去奉国寺,得提前安排好府中的事情,天没亮就起来了 ,原本也该叫醒褚欢的,但是心疼女儿前一夜没睡好,便由着她继续睡。
反正耽误些时间也没什么。
然后一大早,几乎是天才亮,褚欢都还没醒呢,就有人来报,常安公主来了。
常安公主来了,还是冲着褚欢来的,冼氏只好让人叫醒了褚欢。
所以,褚欢见到常安公主的第一眼,怨气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然后更气人的是,这缺心眼的还一脸无辜的问她:“嫂嫂,你怎么看起来这样困?我莫不是打搅了你睡懒觉?”
睡懒觉这词儿,也是褚欢说过,她听了去的。
褚欢忍着抓杯子砸她猪脑的冲动,怒啐她:“你说呢?天才亮啊我的公主殿下,你就算要来我跟前碍眼,好歹迟一点再来成不成?这个时间点来,你是怨我伤了你皇兄,来报复我的么?”
常安公主囧。
她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来报复嫂嫂你的,我是奉了皇兄的指派,来陪你和冼姨一起去奉国寺的,”
她也困得很,打着哈欠郁闷道:“我这不是怕你们去得早我赶不上,才五更天就爬起来梳妆穿衣,早膳都没吃就赶着过来了嘛?你可别生我气啊,我也不想这样的。”
褚欢一口气没处撒,活生生咽回去了。
但是转念一想,更气了:“他有个大病么?我只是陪我娘去上香,顺便供一个牌位和长明灯,又不是带球跑,他都派了那么多人暗中跟着我了,还让你来做什么?”
这常安公主哪里知道?
总不会是让她来保护褚欢这个大肚婆的。
她自己都够呛不给拖后腿。
她扯着小手低声嘟囔:“皇兄就是让我来陪着你,没让我做什么。”
褚欢扶额。
她都不想说常安公主什么了,
只得侧头没好气的吩咐王舒和拂兮她们:“准备给我梳洗,叫人快些送早膳来,别把我们娇贵的公主殿下给饿坏了。”
三侍女应下,各自忙活去了。
褚欢也起身往梳妆台那边去。
常安公主高兴了,却还不忘追着解释一句:“我不娇贵的。”
褚欢都不想理她。
迟一些,褚欢梳洗好了,早膳也送来了。
据说冼氏去了褚老夫人那里,要交代一些需要褚老夫人帮忙盯着的事儿,便在那边陪着褚老夫人一起用早膳了,褚欢便和常安公主两个人用了。
用了早膳,一切准备就绪,母女俩并着常安公主,以及各自的近身侍婢和一队浩浩荡荡的护卫,一行人离开了褚家,往城外去了。
暗中,也跟着不知凡几的暗卫保护着褚欢。
而远在之后,跟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不远不近的,好似无关,又好似有关。
褚欢一行人在城内大道上行过时,街边的一家还没开门的茶楼上,窗口敞开着,一个黑影立在窗边。
那是一个冷峻得渗人的男子,一身黑衣衬得他犹如鬼魅,那一双阴冷无波的眸子正在盯着褚欢所在的马车,像是猎人在盯着猎物。
黑衣人的腰间,挂着一把弯刀。
黑衣男子目送着那一行人远去,又看着辍在队伍百米之外的那辆马车,若有所思着。
很快,那辆马车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男子这才转身走到屏风下的位置上,自顾的煮茶。
过了会儿,就在他刚抿了半杯茶时,一个手下推门进来,对他拱手禀报:
“门主,这明王妃明面上虽然只带了那三十个侍卫,暗中却跟了不下两百的暗卫,明里暗里的都是高手,且后面那辆马车,似乎就是明王,如此严密的防卫,想杀她只怕很难。”
这便是天仇门的门主,独孤无筹。
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从无败绩,也难逢对手。
听了手下的禀报,独孤无筹饮茶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冰冷:“再难都得动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
手下很是顾虑:“可,只怕伤亡惨重都不一定能成事?这明王手下的高手尽是难缠的主儿,这么多人,便是门主您,都不一定全身而退。”
独孤无筹抬眸,冷冰冰的看着手下。
手下心头一颤,吓得跪了下去,惶恐道:“属下失言,门主恕罪。”
独孤无筹只冷眸看了手下片刻,便收回目光,冷冷道:“按照本座的部署,安排门中的人去做好准备。”
说完,他便将杯中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重重搁下茶杯,起身,大步走出了雅间。
手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忙起身跟在后面应声。
奉国寺在京城北面,城郊二十里之外的九亭山。
原本寺随山名,叫九亭寺,后来皇室一位皇子遁入了空门,在九亭寺剃度出家,当朝皇帝阻止不了爱子的选择,只得将寺名更改为奉国寺,奉国寺便也成了大周国寺。
这便也是景烜当年拜师学医的地方。
只不过,景烜和灵云大师当年并不住在寺内,而是在奉国寺后面的一个山头上避世,如今那个地方,已经成了奉国寺的禁地。
奉国寺的香火鼎盛,在来的途中就可见一斑,因为一路上,遇到了好些正赶往奉国寺上香的人,多是步行的寻常百姓,也有不少坐着牛车马车的人家。
褚欢一行,是最夸张显眼的。
到了山脚,也更是惹来周围许多人的注目。
褚欢已经木了。
她其实不想弄这么大的阵仗的,但是拒绝不了,也懒得跟景烜犟。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褚家的,都是王府的人。
下了马车,她看向来时的方向,一直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也停在了百米之外,混在路边停着的其他马车之间。
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和冼氏以及常安公主一起,上了寺庙之前的石阶。
她被王舒搀着,拂兮和溪泠一人端着装了牌位的盒子,一人捧着还在燃的长明灯。
冼氏见着了,也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常安公主却很奇怪:“嫂嫂,这牌位和长明灯,到底供的是谁啊?你之前要杀柳姑姑,也是在这个牌位之前动的手,我一直想不通,这到底是谁啊?这个人的死,和柳姑姑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