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往常一样叫我“糖糖起床啦!”
额头和后背上冷汗泠泠,我惊坐起身,撞上他凑近的手。
我盯着他看,就那样安静地、专注地瞧着,好像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糖糖是做噩梦了吗?”他关心地倾身靠近些。
我应激般后退了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上一次炼狱般的场景还让我历历在目,想到那个一动不动的他,我的心脏似乎还在隐隐抽痛。
虽有些贪恋他指尖的温度,可我还是狠心将他的手甩开。
“糖糖,叔叔不碰你,这样,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先下去做饭了。”他虽然被我这样的态度搞得茫然无措,却还是贴心地没有多问。
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危险因素。
我想要直接自杀,可只要再次睁眼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最终,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越远越好。
却也要保护好他。
我们没有同往日一样一起在餐厅吃饭。
只要我一走进那间屋子,脑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上一次时血腥、痛苦的场景,挥之不去。
我叮嘱他,不用给我过生日,任何形式的都不用。
我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思考着所有的一切。
想起一个时间点23:45。
每次死时都是这个时间。
我诞生在这个时间,也在这个时间死去。
这个时间很重要,是不是只要过了这个时间,一切就能回到正常了。
想到这我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只要他不出门,那个时间一过就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了。
我必须去找他说明这件事。
我向门外起身走去。
车还停在车库内,他并没有出门。可家里全被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
不,并不是所有地方,四楼他一直都不允许我上去。他说四楼放着很珍贵的东西,不过我并不好奇那个东西也就从来没有去过。
此刻我对他的担心大过了他对我的警告,没有犹豫就走上了四楼。
寂静在空间里蔓延,走廊两侧并没有房间,只是尽头有一扇大门。
我几乎是小跑着去推开那扇大门。
眼前豁然开朗,不像是放着宝贵物品的地方。
房顶由半球形透明的玻璃组成,白日里太阳能够全方位的照射进来,却一点都不闷热,反而很凉爽,像是一个温室般。
奇怪的是这个地方似乎就只有那一盆小小的花。
他靠在椅子上端详着那盆花。
见他没什么事我松了口气,想到之前他对我的警告,我心虚地想转身离开。
“糖糖你来了。”听他的语气似乎一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迟疑着走上前,站到那弧形穹顶之下。
看着他手里那盆不起眼到极致的小白花,“这也不像是什么名贵品种啊。”我腹诽着,但表面上还是仔细打量后说道:“张叔叔,这盆花应该很贵吧。”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确实只是一盆普通的花。”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也坐下,竟有了些争锋相对的意思。
“你是谁?”“很久之前我在路上走着的时候,看见一朵花,在那片满是苍天林木遮天蔽日的森林之中,看见了它,它是那么脆弱,那么美丽,在满目翠绿和幽暗中夺走了我的所有目光。”
他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只是时不时拨弄一下那花的花瓣,自言自语着。
我看向他此时浸沐在阳光下的样子。明明还是那张脸,可给人带来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柔软得想让人吞之入腹,一个是带刺的蔷薇妖冶而破碎。
“我将那朵花,带回家里用心照料着。”
“你也觉得它普通吗?”他忽然将那盆花举到我眼前,我仔仔细细看过了,那就和路边的野花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白色的花瓣娇嫩却夹杂这黑色,花心也被黑色占据大半。一面绽放,一面枯萎。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他也不再举着那盆花了,而是把花轻轻放在桌上,脸上是我看不懂的内疚。
“它很美的,它原来不是这样的……是我将它错养成了这样。”
下一秒他的神色变换“我还是更喜欢它洁白的样子。”他抬手扶了下镜框,唇角勾起一抹偏执的笑意。
蛇蝎美人,我这么想到。
尽管这么想,但还是不免被牵动心神。
“它一直被我养在卧室里,我们每日相伴,我成了它的全部,但同样,它也是我的全部。”
“后来,我忽然发现它身上开始渐渐枯萎,我往它身上抹上了白色的颜料,以为这样就能让它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可是直到有一天,这些黑色又回来了……”
“它居然告诉我这是它自愿的!”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回荡在温室里。
“我很生气,于是把它关进了这间温室里小施惩戒。”
我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怒气,他缓缓走到我的背后,双手抚上我的脸颊和身躯,最后,一只手停在了我的心脏处。
“你听,他在这里睡着了。”他贴近我的耳边呢喃道。
微热的风烧得我头昏沉沉的,而他话中的意思让我瞬间清醒了。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知道我并不是他。”我忽然很想揪住他的领口质问。
“你和他灵魂交织在一起,我本想要好好对你,但是你做了错事,你不应该让他的身体遇到危险,更不应该用这具身体做那些事!”
他说到最后竟是崩溃地蹲下身子,把头埋进手臂之间,背上不住抖动。
一想到他还记得那些事,我只觉气血上涌,压下心间的痛感,伏在他单薄的背上:“那张叔叔爽过吗?”
言语之间的恶意让我自己都惊了,我不敢再看他的反应,我害怕再抬头会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或者是不可置信,觉得我无可救药。
但他却再也没说什么,平静地坐回了椅子上。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我在失落什么?
“在自己制造的幻境中让人操死了,感觉怎么样,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这些话像刀一样刺向了他,同时也扎进了我自己的胸口。
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惊涛骇浪“我爱他,请把他还给我,求你了。”
“因为你爱他所以就要我去死吗?我和他一样爱你啊!”我掐住了他脆弱的脖颈,他也并未反抗,只是仍旧重复着那句话“求你把他还给我。”
我简直被他气笑了,松掉了他脖子上的手,那里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印记。
“或许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会考虑这件事。”
我更希望他会给我一巴掌或者让我滚,这样至少能证明“我”在他心中也没那么重要不是吗?
可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下一秒就开始解衣服。
我一把推开他靠近的身体,“碰你我还嫌脏。”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四楼。
为什么他可以为了那个小鬼做这么多,难道我对他的真心他一分都看不见吗?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只不过各自都怀着心事。
他最终还是把那盆小花带下了楼,放在了书房里,给它重新涂上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