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沉默不语。
晟轩看出来她兴致不高,甚至隐约猜出原因,他抿了抿唇,无言的笑了笑。
家里还是临走前的样子,下雨过后,泥土的院子里难以下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在身后落下一排脚印。
晟轩询问她饿不饿,就要忙活着去做点吃的,被顾长歌叫住。
难得没有人打扰,二人坐下来,一个缓慢的讲,一个认真的听。
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他哭笑不得的勾了勾她的鼻尖,“你啊,在村里都能迷路,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啊!”
忽然伤感下来的氛围,弥漫在两者之间。
他们都下意识的逃避这个话题,可是当时间到来,要分别的总要离开。
顾长歌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拉过他的。
晟轩的手掌大而温热,将她的小手包在其中,他低下头,看着她莹白如玉的纤纤细指,眼眶只觉得泛酸发热。
“晟轩,你之前曾经说过,要我听从自己心的声音,我想我不应该骗你。”她低低的开口,房间里太过于安静,以至于一字一句,都清晰的落在他的耳朵里,“你对我很好…我知道,我能感受的出来,如果没有他出现,我想我们会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同样能够相敬如宾的度过一生,我会为你生儿育女,可是……”
她舌尖发涩,下意识的捏手,“但是,他出现了,他让我变得不一样,虽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可待在他身边,我好像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会跟他离开,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留在开阳村的话……”
“我愿意。”晟轩打断她,他能够猜出她要说什么,顿了顿,“开阳村是我的家,我的根就在这里,怎么会离开。”
“那我……”她嗫嚅着,犹豫着,牙齿轻轻咬着下唇,“那我……对…对不……”
“傻丫头。”晟轩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真要说对不起,是该怪我,我应该对你坦白的,害得你误以为咱俩才是一对。现在他既然来找你,可见对你有心,你跟他走,我最开心不过。”
顾长歌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这样,能够让彼此都好过点。
就算他撒谎,那她也甘愿配合。
“那就好。”顾长歌说,“我们过两天就会离开。”
“好。”晟轩站起身,长袖拂了拂衣衫,“你昨晚应该没休息好,先好好睡上一觉吧。”
他目光灼灼,满是关切,不容拒绝,顾长歌只好乖巧的爬上了床。
这一觉睡得舒坦,直到傍晚,才被窗外玩闹的声音吵醒。
她刚睡醒,整个人犯迷糊。
睁着眼睛,呆呆的盯着房顶好半天,直到一阵阵笑声,如同悦耳的铃声一样,传了进来,她才懒洋洋起身。
天气转热,她出了一身的汗,换好衣服出门,不期然看见小小的院子里,大大小小蹲了四五个人。
有个背影,她特别熟悉,正是墨君邪。
在墨君邪旁边蹲着的,是小无忧,他穿着考究,和右边那三个土灰灰的孩子,区别很大。
四五个人全神贯注的聚在一起,脑袋往前凑,挤着嘀嘀咕咕的讨论。
顾长歌轻手轻脚靠近,忽然一声大喝,“干嘛呢你们!”
她这一嗓子不是闹着玩,把几个孩子吓得哇哇直叫,甚至还有两个腾的跳脚。
顾长歌大笑着看过去,才看到他们手里都端着一个小破碗,有的里面丢着两三个蛐蛐。
“……”
她隐约明白了。
小无忧本来被吓得胆都飞了,回头看到是她,乐颠颠的抱住她的腿,“娘亲!我们在抓蛐蛐,看谁抓的最多!”
小家伙声音软,又懂得撒娇,她被哄的心花怒放,揉揉他的小脸,半弯下腰问,“那你抓了几只啊?”
“五只!”他夸张的举起手,摇头晃脑,很是得意,“爹爹给我抓的。”
“真不错。”她夸奖他,看向旁边那三个孩子,才发现就是隔壁张三婶子家的三个娃。
那三个娃平时都是闷葫芦,见人就害羞,面对着顾长歌,她什么都没问,三个人就涨红了脸,干巴巴杵着不知所措。
幸好张三婶子的大喇叭这时候响起来,“娃子们,回家吃饭了!”
三个家伙忙松了口气,一溜烟跑走了。
墨君邪站起来,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随手丢给无浪,见女人望着他,暧昧的眨了眨眼睛,“媳妇。”
“……”顾长歌脸突然红了,闷声道,“别乱叫!”
“我怎么乱叫了啊!”他笑的好看,邪魅又肆意,凑近了几分才碰了碰她的肩头,“上午你跟晟轩的话,我都听见了。”
那番话……
顾长歌就差没捂脸了,她气鼓鼓的看着他,“你居然偷听我讲话?”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墨君邪举手保证,“只能怪你们两个说话声音大,而我恰恰听力好。”
“……”放屁。
他胡搅蛮缠常有理,顾长歌知道说不过他,懒得和他计较。
好在接下来几天,正好赶上农忙时分,村子里庄稼收割晒干颇费工夫。
晟轩的地不算少,一个人忙不过来,顾长歌本来要帮忙,被墨君邪制止,他跑去借了一套粗布葛衣,套在身上后,跟着晟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三天之后,总算忙完。
两个男人累的厉害,闷头躺床上,一睡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上,顾长歌把饭菜做好,才先后把他们喊醒。
晟轩醒来,觉得不好意思,心疼的问她做饭累不累,顾长歌让他别大惊小怪,又去喊墨君邪。
她推门进入,发现男人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动静后,抬眸朝她看来。
“过来。”他招了招手,顾长歌缓缓走过去,被他拉着抱住。
他脑袋贴在她身前,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缓缓的蹭了几下后,开口说道,“媳妇,我们该走了,家里面出了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下。”
分别的时刻,尽管刻意逃避,但谁都知道,该走的留不住。
顾长歌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点头道,“好,那吃完饭,我开始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