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消去几分酷暑,吹动衣角轻轻的荡。
顾长歌看着对面的晏行,眼神沉稳,唇角抿成笔直的线。
她严肃的表情,和这端庄典雅的书房,相得益彰。只是没想到,下一秒,晏行忽然笑出声。
他一笑风华万千,眼角眉梢都是晕染的旖旎,“长歌,你长成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单独上路?”
嘴上这么说着,晏行冲她眨眨眼睛,“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把你救了,没道理中途把你丢下。万一你路上出个什么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的。”
顾长歌一时摸不透,他话里到底几分真假。
她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放松,反而是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倨傲和冷然,审视的看着他。
晏行不以为意,装作没看到的继续说,“所以,过个三四天,我到时候正好回京城,到时候一定把你亲自送到贵府上,我才放心。”
口吻淡定,不疾不徐,很显然,他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顾长歌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什么用,只能重复一遍提醒他说道,“那就多谢晏公子,不过希望您说到做到,及时把我送回家。”
“长歌放心即可。”
从书房出来,顾长歌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她的院子。
虽然说晏行救了她一回,但两个人非亲非故,他莫名的热情好心,让她难以招架。
刚才的一席话,更是莫名其妙的,即便每一句话都很在理,可强烈的怪异感在她心中,不受控制的萌芽。
从门口走到屋里,短短几步路的功夫,顾长歌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趁夜离开。
先摆脱晏行,再做打算。
顾长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堪堪心神甫定,忽然耳边传来一道道声音。
她起初觉得耳熟,等反应过来,发了疯的一样,大阔步的朝着院门口往外冲。
然而为时已晚。
院门被人锁了。
顾长歌气愤的一脚踹在门上,“晏行,你什么意思?给我开门!”
她气急败坏,门外却传来悠悠然的回答,“长歌,如果我不把你锁了,你跑了怎么办?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没有我的保护,你会受伤。”
放你的臭屁!
顾长歌使劲磨牙,“晏行,你救了我是真,可也不能因此囚禁我!我要去哪里是我的事,你给我把门打开!”
“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长歌,你我二人不分彼此。”晏行笑眯眯的,声音里满是轻佻,“好好呆着,过段时间我们回京。”
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门外没有再听到人声和脚步声,顾长歌断定,他已经离开。
她看着高高的院墙,不由自主的觉得,晏行把她带到这里,甚至是让她住进这个院子里,都是别有用心,早有预谋。
或许,他和顾婉婉就是一伙的?
越是往深了想,越是冷汗连连。
晏行的身份,很有可能是花爷。
顾长歌缓了半天,回到屋里时,手都抖个不停。
害怕归害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顾长歌早早的吃过饭熄灯。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天,等夜色足够暗,她起身,悄悄的迎着月色,来到院内。
白天她看过了,这院子里幸好有一棵大树,大树很高很密,距离高墙不远。
她爬到树上,直接跳下去,运气好点的话,跳到院外妥妥的。
说干就干。
她小心翼翼,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往上爬。
一鼓作气爬到树的上半段,她挺直了腰背,恰好能够看到高墙外面的景象。
黑黢黢的,没有一个人。
很好。
看她一个箭步飞过去。
顾长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看光明的前途就要到来,就在她准备一跃而起的时候,余光往下一看。
卧槽。
心都快跳出来了。
大树下面,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的人?
她嘴角抽了抽,不等先溜之大吉,就被人叫住了名字,“长歌,你爬那么高,是在看风景吗?”
看你麻痹的风景。
夜空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能看见个啥。
“我在乘凉。”顾长歌瞎说,“高处不胜寒,果然凉快很多。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说话之间,晏行拨开人群,走出来,抬头看她,笑眯眯的提醒,“上面危险,你先下来,万一掉下来就不好了,不过如果你追求刺激,想跳到高墙外也无妨,我早就安排了人守着,绝对不会伤到你。”
话音刚落,原本黑黢黢的外头,倏忽之间,全都亮起火把。
高墙之外,居然少说有四五十号人,一个个仰面看着她,乌黑的眼睛,在火把照耀下,相当吓人。
顾长歌骂娘都省了。
她怕了还不成?
“算你狠。”
顾长歌冲着他比了个中指,背对着他,顺着大树爬下去。
到了地上,晏行安抚她,“下次带你上房顶看风景。”
“不用了。”她冷着脸拒绝,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走。
第一次出逃计划失败,更加让顾长歌意识到,晏行的确打算囚禁着她。
至于目的,估计是和顾婉婉有关,他把她囚在这里,顾婉婉就可以在京城冒充她。只是,如果想要取代她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顾长歌想不通,就不想了。
出逃计划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却没有灰心。
距离醒过来已经有五天了。
这天她正在府上躺尸,随后被告知,下午要乘船出发。
至于去哪里,她不知道。
她乖巧了两天,然后见奴婢们收拾东西,在一个清晨,她跟着晏行,一起上了一艘巨大的画船。
画船分为上中下三层,从哪里出发不晓得,不过当他们上船的时候,上面已经很热闹。
从身旁经过的人,个个衣香鬓影,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晏行将她的手,扣在自己手臂上,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非常亲密,只有顾长歌明白,他手下多么凶狠。
她的手腕都要被掐断了!
顾长歌被带进画船中间一层,这里有无数包厢,晏行勾住她的腰,推着她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厢房的门刚关上,厢房旁边的那扇门,被人缓缓拉开。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目不斜视的经过,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