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诏书的那一刻,她从心底排斥这个男人。
朱雀门前第一次相见,她竟惧于他天生帝王霸气。
那双寒彻心骨的褐眸,总在不经意间滚过她郁结的胸腔,叫她无法相忘。
这仅仅是他们第二次相见,可她竟不愿意叫这个男人失望而归。
他的大掌缓缓离开,热度倏地散去,苏楚衣竟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空虚划过心扉,拳头用力握紧,缓缓松开,再一寸一寸团起握紧,久久不语。
“即使你不愿意,朕也不会放你离开。”萧允辰有限的耐性再一次用光,不得不用他尊崇的身份逼迫她就范。“只要你同意入宫,朕的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这一生漫长遥远,四载的等待不过是一叶轻舟,载不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红尘俗事,而他唯一能许她一世一生,便是这大宁朝皇位之侧,永载史册的后宫之主。
苏楚衣笑了,扯着他的锦袍起身而对,眸中雾气尽数散去,一片厉色浮于眼底。
鼻尖相抵,呼吸相融。
她一沉再沉的胸腔,似被利刃刺穿,锥心刺骨。
她不忍见他失望,可他却不曾予她希望。
“陛下可是想要我苏家军三十万精锐?用一个皇后之位换我帐下三十万精锐,这笔买卖对陛下而言太划算了。”美目结霜,与他冰魄褐眸只在咫尺之间,“三十万精锐为你开疆拓土,而我却在后宫饮尽风霜。他日你重整江山,一呼百应,而我不过是你后宫之中被遗忘的诸多女子之一。皇后之位,我苏楚衣不稀罕……”
她的话犹如万马奔腾,横冲直撞,辗过他的帝王之尊,踏碎他四年来重塑的骄傲。
他支手撑离,倚在车边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马车拐过一道弯,放缓而行,直至停在某处不再动弹。
韦拓在车外尽职地通传:“陛下,廷尉府到了。”
萧允辰赫然开眸,寒意重染,厉声低喝:“萧将军,身为一军主将,放纵部下寻欢作乐,滋事扰民,借酒行凶,你该当何罪?”
苏楚衣闻言怔了一怔,“苏楚衣不知,这罪从何来?”
他撩开布帘,避开她的目光,道:“廷尉府正在审理董乔、封庭、方晋、刘晓、褚良五人争妓杀人案,致一死三伤。苏将军不知有何话说?”
“荒唐,简直荒唐!”苏楚衣高声驳斥,越过萧允辰跃下马车,转身怒视,气恼道:“萧允辰,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苏家军若有一人惨遭不测,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她拂袖狂奔,徒留华裙长裾在雨中微扬起伏,直至消失不见。
“陛下,可是回宫?”韦拓随他一路匆忙而来,竟只是为了通知她苏家军惹了祸事。跟随他多年,竟不曾有一刻见他如此心慈手软。这明明是最好的机会,他却拱手相让。
萧允辰合帘,唇边淌过玩味而笃定的笑意,“走,等着她来求朕。”
永安四年十月丁亥,苏家苏家军前锋营主将董乔、封庭、方晋、刘晓、褚良五人因争妓械斗,致一死三伤,由廷尉府全权审理此案。
征北大将军苏楚衣堂下旁听,并派前锋营铁骑将廷尉府团团包围,不许任何人进出,务求廷尉府彻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