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别墅两条街道的胡同里,有个独门独户的一进小院子。
苏木把于海棠安排在了这里。
在苏半城同志的能力范围下,这属实是小菜一碟。
东南向的如意门进去,影墙后面就是百十平的小院,西厢房和倒座房的游廊之间,还跟天井一角搭了个葡萄架。
架子明显被归置过了。
魏东来带了十多个手下愣是忙了两天半,才把这里收拾出来的。
正房的瓦楞新旧不一,如果站在房顶瞧,肯定可以发现新换的青瓦像极了崭新的补丁。
其实这是一整栋四进四合院的西跨院部分,一大部分被街道办和供销系统给租用着,还有一部分被街道办拿来分配给了单位和杂志社的编辑们。
这一片属于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住的很多人也都是中学、大学的老师或者文艺口和杂志编辑方面的从业人员。
说起来,距离冉秋叶家,还挺近的。
“以后你给照看着点。”
用苏木的眼光看,就是敢爱敢恨。
齐天再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陈大奎和梁东。
于海棠跟个穿蝴蝶似的从东厢房瞧瞧,又顺着连接处从正房探出头来,再跑去西北的房间,顺着游廊从西厢房冒出来。
姆嘛~
于海棠是个比较前卫的姑娘。
苏木亲自下厨做了俩菜。
各自默默消化各家的苦难,并不为难街坊邻居。
晚上温窝。
“表现好的话,明天给你买回来。”
“别让你海棠姐吃了亏,剩下的我自会处理。”
端菜顺着游廊在正北房中间的客厅吃饭,下雨下雪也淋不着。
水晶肘子、卤猪蹄都没少置办。
并没有因为自己遭到了滑铁卢而纵容负能量肆意宣泄。
手里拎了一大堆东西。
这里的构造和设计偏现代化了点。
于海棠就撅着小嘴蹦迪进了厨房。
大奎是早就知道今天苏木要给‘外室’安窝,他当兄弟的肯定是要到场的。
其实只是想让她去买点酒,顺便熟悉熟悉周边买菜买东西的地方,结果于海棠这娘们看到啥都想买。
“完了没关系,买了就吃,反正也快到月底了。”
苏木刚炒完了一盘辣椒炒鸡蛋,盘子扣在锅里数了五六秒钟,倒扣出锅……
他就住在斜对面,这小子的家也是個独门独户。
于海棠去后面百货商店买了生米,又打了酒。
“可是人家还有好几样想吃的没买呢。”
“我一不小心把票和副食本都完了……”
“放心吧,哥,谁要是敢来这里炸刺,瞧我不卒瓦了他丫的。”
可能这个时代的人看到她某些行为,会觉得她伤风败俗,解放的有些超标。
如果不是这个先天的条件,苏木还真不太放心让于海棠一个大姑娘住这里呢。
西厢房挨着北边的一半被改造成了厨房。
梁东住在这个胡同北头大杂院的后院,也不算远。他现在在京城顽主这个行列里,已经算是半隐退状态,目前是什刹海体校的教练。
也算是苏木的一种尝试。
齐天就是他培养起来的接班人,现在名号已经不限于北新桥,有点京城大少的噱头了。
门口传来齐天的声音。
“嗯,想吃什么?”
说起来,这段时间这些知识分子的家里都不是很消停,但有一说一,苏木对他们还是很敬佩的。
不过苏木跟他们也都破开了心结,兄弟都是从艰苦时刻一步步走过来的,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估计就是觉得重新傍上了苏木这条大粗腿,没必要勤俭节约了吧。
但混的再好,也只是在贫困边沿挣扎的普通人,没办法跟陈大奎这般出手阔绰。
“我看到商店里新来了酒心巧克力,你吃过吗?”
“哥,海棠姐,你们今天就搬过来吗?”
这一片的治安环境还挺好的。
“怎么这个表情?”
心意更重要。
“既然是温窝,肯定是不能空着手,就打了二两肉,一会儿撺个肉丸子,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梁东在院子里洗了一把手,说着便进了厨房。
看到宽敞的厨房,和门口一侧大瓮上面的水龙头,不由啧舌:“嚯,这都自来水入户了?”
“主要是怕冬天太冷,取水不方便。”
苏木一边忙活,一边跟梁东聊天。
“说的也是,主要是怕弟妹冻着,疼媳妇的男人。”
瞧见了于海棠就在院子里跟大奎说话呢,梁东抬高了点声量,还顺带举了个大拇指。
要不说梁东能混成京城顽主界的一哥来着呢。
就是比普通人会说话,会办事。
起码苏木和于海棠听着都心里舒服。
齐天从他自个儿家拿了一兜子,里面是野蘑菇和宽粉。
待会儿东哥做丸子汤,这都是配菜。
温窝嘛,既要捧人场,又不能空着手,东西不在多少,突出一个氛围,这都是规矩。
这年头,京城的老少爷们们,绝大多数都讲规矩。
等梁东丸子砂锅刚端到客厅,人还完全落座呢,就听到外面呜呜泱泱的出现了一大堆乱哄哄的声音。
苏木微微皱眉。
梁东叹了一声,拍了拍苏木的手臂。
“这世道,唉!”
“又怎么……”
苏木下意识想问,瞧见大奎旁边的齐天脸色很难看,立刻就明白了。
齐天的爸妈都是大学老师,规格很高的那种。
不然他也不可能住独门小院子。
只是父母双亡,一个是脾气太大,算是被气到病故的,老知识分子嘛,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身体扛不住了,又无法弯下文人的风骨。
老伴也是性情中人,跟着老头一起去了。
剩下了半大的齐天一个人过活。
也没多久时日,听到外面大戏散场的声音,估计又触景生情了。
“前日我那院儿里又送走了一位,学了一辈子拉小提琴,到老了反倒成……唉,这上哪说理去。”
“那人家里还有别人吗?”
苏木问道。
“孤儿寡母的,身体还不好,小姑娘瞧着就可怜。瞧我这毛病,乔迁之喜呢,咋竟说这些丧气话,该罚,我自罚三杯。”
“得了吧,东哥,哪有你这样的,还抢着多喝酒。”
陈大奎调侃了一句。
大奎这家伙根本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莽撞,内秀着呢,瞧见梁东有点尴尬,就开始活跃气氛。
而且他的身份也正合适。
一边是脾胃相投了快十年的兄弟,一边是苏木这个亦师亦友的恩兄。
调和剂非他莫属。
随着举杯换盏,饭桌上气氛也就开始热络了起来。
于海棠别看在苏木面前总是爱露出小儿女姿态,像是个得了公主病的样子,可真到这种场合,着实是能够拿的出手的交际。
一点都不冷场子,还能调动气氛呢。
想来也是,算是有不少这方面经验的呀。
一顿酒喝到华灯初上,宾主尽欢。
苏木让他们把剩下的熟食和菜都打包带一些。
“天太热,海棠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我明后天有事过不来,不分也是浪费,太可惜了……”
苏木话说到这份上,梁东和齐天明知意思就是匀给自己,感激之余也就笑纳了。
心意自然是牢牢记在心中。
出了如意门,齐天把他那一份熟食递给了梁东。
“东哥,我就不用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兄弟们也短不了我吃的,你把这些拿去给红玲她们家吧。”
“行。”
梁东也不犹豫,他也着实很心疼隔壁那对孤儿寡母的。
除了会拉小提琴,没点其他挣口粮的本事,只能街道打零工打散工,以后的日子难熬喔。
陈大奎帮着收拾了餐具,也告辞,打道回府。
男人之间的秘密,全英子是不需要知道的,所以陈大奎一直带在身边的全小虎也不适合过来。
养在外面的女人啥情况,都是男人,心知肚明。
陈大奎也就想着不浪费大哥的春宵一刻了。
卧室是东厢房改的。
一进院的东西厢房并不大,两柁的面积而已。
也是打了双层。
清漆和木屑等装修的味儿,是苏木昨日抽空来了一趟借用空间的能力收走的。
绝对环保,甲醛更不可能超标。
东厢房和正房东北室之间的小天井,游廊的东北侧那块空地,有苏木的大胆尝试。
装修开始之前,苏木借了魏东来俩工人来挖了个坑,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化粪池。
所以,这个小院子是有卫生间的。
东北屋书房和东厢房卧室各有一个。
于海棠出过京城,住过豪华的酒店,对于抽水马桶并不稀奇,但自个儿家里有,让她还是很兴奋的。
她是真没料到自己会拥有条件这么好的居所。
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还要高档。
只是功成名就不想锦衣夜行,她内心有些纠结。
“昨天姐姐还问我要搬到哪里住呢,我要是告诉她,她想过来串门可怎么办呀?”
贤者时刻,于海棠一边用食指在苏木胸膛上画圈圈,一边悠悠的询问。
“想过来就过来,要是不嫌上班远,西北边不都是有客房的嘛。倒座房也不是不能住……”
话说,这院子的倒座房设计的,一室一卫结构,感觉比于莉现在住的房子都要好一些。
“伱真坏,是不是还想着让我跟姐姐……啊?”
“姑娘,你是在玩火。”
“我才不怕呢,反正明天休息日,下一次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听这话里语气已经带着丝丝埋怨了,苏木还能怎样,舍命陪小女人就是了。
反正,这也是他所愿的。
……
四合院里,秦淮茹端着一盆衣服回到屋里。
刚才在水池边,一边洗衣服一边跟刘岚闲聊天。
模样看上去笑的很甜,实际呢,她心里挺纠结的。
棒梗停课了。
这其实很糟糕。
她这个家庭,这么多孩子,虽然孩子还小,可棒梗和小当不小了,够资格顶人头了。
棒梗要去上山下乡的话,贾家唯一一个男丁就要离开家,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
秦淮茹昨天就接到了街道办的通知,还是三大妈跑过来悄悄说的。
以秦淮茹家的情况,模棱两可之间。
如果找找人托托关系,是能应付过这一批的。
依着秦淮茹的打算,就算是上山下乡,那也得等棒梗起码读完了初中,再长大一些才好。
现在他就是个有点小任性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这要是真离开了身边,吃喝都是个问题。
她想要找苏木。
可是吧,又害怕苏木拒绝帮棒梗。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秦淮茹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过能够天天喝奶吃肉肠的日子了。
哪怕业务没有生疏,可也需要展现的机会吧。
情绪不对,一切白费。
秦淮茹还是想要找个更合适的,更私密的机会,等一套业务流程走下来再谈点附加的小事儿。
一连两天,苏木都没在四合院里露面。
别是又出差了。
这一走要是再个把月,黄菜可都凉了。
难不成还真要10块钱托三大妈帮着打点一二?
“妈,棒梗响应上山下乡的事儿,咱商量商量,可咋整啊。”
贾张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去找苏木啊,让他去找关系,街道办他不是有关系嘛,你去找他说,别让我们家棒梗去外面遭罪。”
“可苏木这接连两天都没回来,上次他可是出差一个多月,这要是再这么久,到时候找人也白搭了。要不,咱就点钱,找三大妈给打点打点?”
提到钱,也就戳贾张氏肺窝子了。
“你拿给她吧,反正我没钱,我可跟你说啊,你别想那些歪心思,别想着动我养老的钱。”
秦淮茹气急。
要不是心疼棒梗这个亲儿子,她恨不得破罐子破摔。
真要让棒梗走出去三五年,看你怎么办。
后不后悔为了十块钱,把亲孙子给丢出去。
可秦淮茹还是舍不得。
她一直都是为了孩子们活着的。
不然,她又不是没手没脚不能吃苦,为啥不一拍屁股回乡下?
不然她怎么就舔着脸去伺候苏木爬上他的床,还不是为了给孩子多铺条路,多一个依靠嘛。
但现在靠山有点不扎实了,她害怕火候不到提出要求反而不美。
秦淮茹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破镜重圆这个词儿她知道,却不认可。
碎玻璃再拼凑,心里总会还是有裂缝。
苏木现在刚结婚,跟自己的关系没法再那么肆意,正是敏感的时候,可不敢太随意指使了。
得讲究个氛围和策略。
必须拿下。
尽量万无一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