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大的失败呵愧疚感在四肢百骸蔓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离谱。
幸好,幸好,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人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郑萍萍在医院住了三天,徐辉和他妻弟王雷把郑萍萍接了回去。
苍白,凋谢,凄惨,呆滞,是郑萍萍此时的真实写照,她摸了摸自己空唠唠的肚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里曾孕育了两个她的孩子,可这两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她想要的孩子的父亲。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疼痛的瞬间,就像是身体被撕裂一样,疼痛中带着巨大的空虚感。
她已罪孽深重。
是不是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嘲笑她,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没有钻牛角尖,或许也能找到一个宋祁之外的不错人家嫁了?
人生没有重来,如果人生能重来,那她一定会选一条不一样的路,只可惜醒悟已晚。
在徐辉这里的日日夜夜,都是折磨,无论是王家三兄弟对她身体和精神上的折辱,还有午夜梦回间的噩梦。
时间还能重来么?自从郑萍萍住进这个房子,王翠先是折磨了郑萍萍一阵,后来她直接大包袱回了老家,只有徐辉跟王风王雨和王雷住这边。
王风和王雨过年前就回老家了,只留王雷在这边跟他看着郑萍萍,而家里的吃喝拉都是郑萍萍在做,他也曾有那么点怜悯之心。
看着张萍萍大着肚子做家务还是不是要被王家三兄弟欺负,可是转念一想,那又不是他的孩子,而他现在又这样惨全都拜她所赐,他就会立刻收起自己的怜悯之心。
将那白沫放进粥里,搅拌均匀。
“吃了这个吧。”
郑萍萍看他一眼,声音虚弱,“徐辉,你是不是非常恨我,非常恨我?”
徐辉别开眼,声音冷淡,“郑萍萍,应该是你非常恨我。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恨不恨的,没有必要了。我们都这个样子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郑萍萍苦笑,看着桌上那碗白粥,目不转睛,“如果我说我现在后悔了我的所作所为,你会相信么?”
徐辉回身看她,“太晚了,我们都太晚了。”
“晚到已经无法挽救了吗?”
徐辉沉默了一会,“是。”
随后转身进屋,看见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王雷,在自己的床上躺下,闭眼假寐。
半小时后,郑萍萍拿上了平时王家兄弟捆她的那根绳子,轻悄悄地离开了。
凌橘得知郑萍萍死了的消息,是在第二次去产检的五天后。
产检的结果倒是一切都好也正常,但是一到妇产科的走廊,她就想起那天郑萍萍像个疯子似的,还好孩子都很好,才让她心情稍稍放松。
柳庆给徐辉的东西完全没有派上用场,那碗粥郑萍萍也没喝。
徐辉在屋里睡着了,凌晨的时候睡醒去找水喝发现郑萍萍不见了,他叫醒王雷两个人出去找,发现住的小区门口停着几辆警车,走近一看原来是郑萍萍吊死在了小区外河边的树上,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
她在胸前衣服的口袋留了一个字条,【我自愿死亡活着太累了】
因为是自杀案,所以结案速度很快,也没有多余的调查,最后宋祁给了郑萍萍一个体面,选了个黄道吉日给她火化送回了原籍的公墓。
而徐辉,也彻底解脱,郑萍萍火化后的第二天他就直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处理了那包‘盐’带上了柳庆给的一百块钱,去了西南,从此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徐辉。
凌橘怎么也想不通,几天前还想拉着她一起死的女人会自杀,遗言还说自己是自愿死亡。
这确实超出她的认知,她甚至以为郑萍萍会像所有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时不时就出来恶心她一下。
可是现在郑萍萍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心情,很奇怪。一面是惋惜一个走错路的女人就这么草草的终结了一生,一面是觉得压力释放,人都是自私的,遇见一些事首先会想想的就是自己从中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郑萍萍死了,她得到的好处就是清净,安全,不会再遇上产检那天一样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人缠着她的男人,而且死,对她来说似乎是最好的解脱。
至于宋祁给郑萍萍发回原籍的公墓,这件事是征求了她的意见的。人都死了,很多事她也不想计较了,也是乱好人,只是死都死了是吧。
她还托付了送骨灰的人给郑萍萍多烧了点纸钱,希望她来世做个好人吧。就算是下地狱,多拿点钱打点一下,或许能少受点罪吧。
虽然她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这世界上有没有地狱,她可不敢胡说,毕竟她的人生都能重来一次,别的人没准儿也能重来。
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吧。
她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还是上次草地上的小男孩,他拉着郑萍萍的手,两个人在草地上奔跑。
可郑萍萍却越跑越小越跑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比小男孩还要小的婴孩,小男孩看着婴孩,“你做我的妹妹好不好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凌橘走向男孩,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声,她看向地上的小孩,轻轻地抱了起来,婴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男孩看着凌橘,“妈妈让她做我的妹妹好不好呀,我想让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凌橘使劲摇头,这怎么行呢?但她还是说不了话,只能摇头。
她放下婴孩,转身扶住男孩的肩膀,再次尝试张嘴,这一次终于能发出声音来,“她已经错过一世,就让她做个自由快乐的人吧,不要再跟我们扯上关系了,我想她也不愿意。”
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凌橘,眼里有迷茫,但随即坚定起来,“好的妈妈,那我想在跟她玩一会,就玩一会我就满足了。”
凌橘点头,小男孩拉着婴孩慢慢走着,然后跑了起来,那婴孩又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郑萍萍的样子,她远远的看着凌橘,摆了摆手,随后消失在草坪上。
小男孩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妈妈,她跟我说对不起,她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她又没有伤害我?”
凌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