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地晚风如同情人的吻轻抚着大地,在清澈的湖面上荡起一层层细小的涟漪,粼粼的波光与西方天际变幻莫测,绚丽至极的才下相得益彰,看上去甚是美妙而恬静,
在这不大的小湖边,露宿着一个规模庞大的车队,车队约莫五十余辆,共计三千余人,其中有汉有胡,胡多而汉少,然双方泾渭分明,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俱都是精壮悍勇之辈,手中兵刃擦得雪亮,身上散发着丝丝血腥的气味,一看便不是易与之辈,
在一千汉人中间是一辆分外华丽的銮驾,銮驾上有着鲜明的印记,正是北周皇族宇文氏的徽记,周围则有十数名侍女侍候着,这正是北周千金公主宇文千金的銮驾,
此时夜色渐浓,众人便都在湖边点燃了篝火,除了负责在外围值守的人,其他人则惬意地围坐在火堆边进食歇息,相比于突厥人手中的肉干和马奶酒,汉人手中的清水和干粮便显得有些寒酸,
纵然不少北周士卒看着狼吞虎咽,放肆笑谈怒骂的突厥人有些艳羡,但眼神并不多么火热,情绪也甚是平静,足见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之辈,
“七王子,周人的公主既是您的女人,为何还不出來伺候您,躲在车里算什么。”
说话的是个头目模样的人,长得膀大腰圆,肌肤黝黑油亮,浓密漆黑的络腮胡子更是如钢针般挺立,整个人便似一只威猛的狗熊,这彪形大汉见阿史那库合真有些索然无味地啃着肉干,然神却一直盯着远处的銮驾,不由凑近了些,语气颇有些不平地说道,
“拉克申,你不懂,女人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尝出她的味道,像你这么猴急是不行的。”阿史那库合真收回目光,狠狠地灌了一口马奶酒,这才微眯着眼睛道:“如今我们与周人结盟,还是先尊重他们的礼仪才好,否则坏了父汗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七王子,拉克申实在不懂,我突厥有勇士百万,土地万里,要踏平中原并非难事,为何大汗却要与周人结盟,中原人素來歼诈狡猾,并非结盟的最佳对象,再说以我突厥今时国力之盛,又何须与弱者相助。”
“拉克申,我突厥汗国有百万精锐铁骑不假,但中原人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阿史那库合真放下手中的酒囊,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南方已经陷入黑暗的天空,摇曳的火光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好一阵,阿史那库合真有些低沉的声音方才响起:“中原人生得瘦弱,不如我突厥勇士强壮悍勇,但他们却有坚城利器,我突厥百万铁骑驰骋草原未有敌手,但你可有信心冲破中原的城门,就算我们最终能取得胜利,但你可曾想过会有多少族人因此丧生。”
“周人想利用我突厥铁骑进攻齐人,我们又何曾不是利用他们來帮我们攻城略地。”
拉克申皱了皱眉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狠狠撕咬了一大口肉干,用力地咀嚼着,双目死死地盯着烧的正旺的篝火,鼻息有些粗重,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七王子,周人说齐国高兴会來偷袭我们,这消息可靠吗。”
阿史那库合真轻轻摇摇头,眼神眯成了一条细缝,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而他的声音也有些诡异地平静:“拉克申,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妻子将要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用手中的弯刀抢回來了。”拉克申沒有丝毫犹豫地便大声说道,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惊天的杀气,引得四周的同伴纷纷投來警觉的目光,
“那我告诉你,千金公主原本是高兴的妻子,你说高兴他会來吗。”阿史那库合真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让拉克申心底都有些寒意,
阿史那库合真原本姓情有些急躁,傲慢张狂,然而自从去年为齐国高兴大败归來后姓情便是大变,虽然他依旧时常出言不逊,但姓子较之曾今却是收敛许多,手段也比原來高明很辣许多,
也正因如此,虽然他曾败于高兴之手,但他钵可汗却对他的转变颇为赞赏,这也是他钵可汗同意阿史那库合真出使北周的一个重要原因,
尽管突厥这些年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惯了,一向目中无人,但因为得了阿史那库合真的嘱咐,当夜幕深沉之时,他们也结束了笑闹,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另一边,北周士卒也严密地守护在公主的銮驾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地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只有威风吹动野草发出的莎莎声,抑或者偶尔的虫鸣鸟叫,马嘶人鼾声,
子夜时分,当大多数人陷入了熟睡之时,一行约莫三百骑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处营地两里外,当为首的一名白衣骑士用力地向前一挥手,原本匀速前行的队伍速度暴增,马蹄飞溅,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远方安静的营地扑去,
此时的草原上野草正茂,偷袭的骑兵又以棉布包裹着马蹄,人闲草马衔环,一路狂奔,竟然直到奔至营地外一里之时,才有警觉的士卒察觉到地面的震颤,继而发现了那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敌袭,敌袭,准备应战。”
随着凄厉的呼喊声,方才还安静的营地顿时炸开了锅,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好在敌人來得虽然突然,但营中众人也并非毫无准备,是以倒也不是措手不及,
“放箭。”
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三百骑士便到了营地之外,随着的白衣首领的一声令下,数百支利箭便撕裂空气,尖啸着向着营地中的众人兜头盖脸地射來,
“叮叮当当。”
众人纷纷或是躲闪,或是挥舞着兵刃來格挡凌厉的箭雨,杂乱的声响中依然有人受伤惨叫着倒地,
“高兴狗贼,你终于來了吗,有种的便放马过來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看着那白衣飘飘的骑士,阿史那库合真双目顿时变得血红,前仇旧恨涌上心头,厉声大喝着便策马向着高兴迎去,
“杀。”
眼见首领身先士卒,众突厥武士也被激起了血液中的悍勇之气,纷纷嚎叫着策马向着三百骑士迎去,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眼见阿史那库合真率众冲出营地,白衣骑士猛地一摆马头,率着身后的三百骑士打了个转便向着远处奔去,清朗浑厚的笑声则清晰地传进阿史那库合真的耳中,
“阿史那库合真,听说你娶了周国公主,草原狼王特地慕名而來,若是你能借公主给我家狼王一亲芳泽,狼王便不计较你的不敬之罪,否则你怕是回不去于都斤山。”
“狗贼休走,有种便來与我堂堂一战。”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一张脸涨得通红,扭曲而狰狞,他愤怒地咆哮着,有种的弯刀则狠狠地抽打着马臀,拼命地向着三百骑士追去,
“阿史那库合真,想要一战你尽管追來。”白衣骑士嘲讽地大笑着,猛然大喝一声道:“放箭。”
“嗖嗖嗖。”
凄厉的尖啸声再次响起,却是三百骑士陡然回身放箭,
阿史那库合真连忙俯身躲闪,感受到那自头顶掠过的凌厉杀气,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仇恨和愤怒湮沒的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又策马追出数十米,阿史那库合真果断地下达了停止行进的命令,
“七王子,敌人只有几百人,我们为何不追上去将他们撕碎。”拉克申不解地看着阿史那库合真,一脸气愤,在他身边的众突厥勇士也是怒火中烧,杀意凛然,
“拉克申,敌人骑乘的战马不比我们差,而且他们弓箭的射程也比我们的远,我们这么沒有章法地追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再说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切莫上当,一切以保护好公主为重,倘若公主有失,周人恐怕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
阿史那库合真咬咬牙,恨恨地说道:“这些人的目的是公主,只要公主在,他们早晚还回來的,我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能奈我何。”
“可是,七王子,。”
拉克申还有些不甘,阿史那库合真却是打断了他道:“回去,加强戒备。”
“是。”
当阿史那库合真回到营地时,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來,此番偷袭,有三十余名突厥勇士阵亡,受伤者则超过百人,虽然伤亡不大,但这一番折腾还是让阿史那库合真心中怒意生疼,直将高兴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当营地再次恢复安静时,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证实了有人偷袭,阿史那库合真更不敢松懈,公主身边的护卫顿时多了一倍,而营中更有五百骑士时刻准备着迎战,
两个时辰后,就在众人刚刚入睡,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不过此时却是换了一个方向,
“这帮蟊贼,竟然还敢來,难道送死不成。”拉克申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听见马蹄声传來,顿时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马背,一马当先地向着來犯者冲去,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杀光他们。”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