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蓉三女急慌慌地,双手提着裙摆一路疾走,走过后院來到前院,然而当她们正要急切地呼唤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时,却发现高兴的身旁正立着一个风姿绰约,宛如画中般貌美的年轻女子,一腔欢喜不由在刹那间熄灭大半,脸上的激动与欣喜也竟都僵硬在脸上,心中沒來由涌上一股苦涩与幽怨,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章蓉虽然满腹委屈,但她毕竟心智成熟,只是呆了一呆,脸上便又露出温暖而欣喜的笑容,疾走两步,有些激动地道:“夫君,你回來了。”
章蓉两眼微微泛红,风情万种的眼眸中含情脉脉,虽只是一句话,但却饱含着无限神情,诉尽了相思之苦,只是在眼底深处却滑过一丝幽怨,很淡很淡,
章蓉开口,张丽华也醒过神來,虽然眼中惊喜无限,但嘴角却是微微撇着,盯着高兴身旁女子的眼神透着警惕,而武顺却是如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望着高兴身旁一身白衣的武照,小嘴微张,一脸地惊诧,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蓉儿,丽儿,顺儿,我回來了。”望着迎出來的千娇百媚的三女,纵然淡定如高兴心情也不禁激荡起來,深邃的眼眸中波澜起伏,话语虽然平淡,但却透着丝丝情意,
话音放落,高兴大步而行,伸开宽阔的臂膀,将三女牢牢搂进怀中,嗅着三女身上那熟悉而亲切的香气,高兴紧了紧手臂,喃喃道:“我想你们,你们还好吗。”高兴的语音有些哽咽,显然是情难自禁,
够了,够了,纵然再添几个姐妹,他对自己情意不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章蓉双手紧紧环住高兴的腰身,将头紧紧贴在高兴的胸膛上,用力地嗅着从高兴身上传來地气息,恨不得将自个儿都融进他的身体,
从离开邺城,脱离拜月教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紧紧系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无法分离,失去他,她的人生便将失去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夫君,。”张丽华嘤嘤啜泣着,滚烫的泪水很快便将高兴的衣襟沾湿了一大片,让高兴的心不禁狠狠抽搐了下,温暖而灼痛,
前世,他孑然一身,只为仇恨,今生,他有了亲情,友情,爱情,然心中的执念和乱世中的灾厄让他只能不断地战斗,与家**子聚少离多,心中不免愧疚万分,
武顺的神情依旧有些呆滞,即便被高兴搂在怀中也是木木的,只是惊诧的仍然死死地盯着十米开外的武照,一眨不眨,
察觉到武顺的变化,高兴激荡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这时也终于想起了身后的武照,就在高兴欲开口说话,为三女引见武照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却是王妃郑氏在仆从的陪伴下急匆匆走了出來,远远地看见高兴,还未及说话,两行清泪便自眼角坠落,
“兴儿,。”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无论身份高贵抑或是低贱,都无法改变郑氏一个母亲的身份,无法改变她对儿子的挂念与关怀,
在邺城时,虽然高兴内向而且有些懦弱,但总守在她的身边,然而自到盱眙起,高兴常常出门在外,不论是出使敌国还是行军打仗都让她担惊受怕,揪心不已,
而今,见高兴安然归來,郑氏心中的思念便尽化作热泪滚滚而下,
高兴浑身一颤,眼中顿时迸射出浓郁的孺慕之情,松开环住章蓉三女的手臂,高兴走上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泛酸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两颗泪水悄然滑落,
“娘,。”
“兴儿,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郑氏有些踉跄地走上前,温柔地环住高兴的脑袋,纤细的手掌轻轻地在他脑后摸索着,泣不成声,
“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纵然高兴在外如何杀伐果决,纵然他的心里年龄并不比郑氏小,然而前世悲惨的经历却让他对亲情有种偏执的感情,此时此刻,靠在郑氏温暖的怀抱中,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所执着的事业,忘记了一切烦恼,若是可能,他希望能够永远靠在母亲的怀抱,不去理会世俗的风雨寒暑,
章蓉和张丽华二女静静地望着相拥的高兴母子,任由泪水慢慢滑落眼角,眼眸中并未因为高兴的冷落而失落,反而满是温情,还有淡淡的羡慕,
“兴儿。”少顷,郑氏激荡的心绪平复,她轻轻地为高兴擦去脸上的泪痕,笑着道:“起來吧,你带了朋友來,不能怠慢了人家。”
“是。”高兴闻言收摄心神,答应一声,在郑氏的搀扶下站起身來,
几年的历练,高兴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不见,身量也愈发颀长,比郑氏高了整整一头,居高临下,看见郑氏鬓角的一丝华发,高兴心中再次狠狠一颤,母亲不过三十出头,然早生华发,这一切都是因为对自己父子的担心所致啊,
见高兴有些发呆,郑氏不由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高兴立即醒过神來,歉然地冲着章蓉三女一笑,章蓉和张丽华微微摇摇头,忙迎上前侍候在郑氏身侧,甚是乖巧贤惠,
高兴温情地看了二女一眼,遂笑着冲郑氏道:“娘,这是武照小姐,说來也是咱们家亲戚,她是顺儿的亲妹妹。”说着,高兴冲看向自己的、紧张不安的武顺肯定地点点头,
“哦。”郑氏惊奇地看了高兴一眼,挣开章蓉二女搀扶的手臂,径自走上几步,脸上露出温柔而优雅的笑容道:“原來是武小姐,方才我母子二人久别重逢,一时情难自禁,怠慢之处,还望小姐不要见怪。”
郑氏虽然贵为王妃,然因为高长恭这些年的际遇以及姓格,她并沒有寻常贵妇人那种骄矜自傲,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温和大度,待人接物皆是真诚温雅,再者,武照是武顺的亲妹妹,对她友好和善,武顺自也会投桃报李,对高兴也更用心,甚至对高家也更亲近,
“王妃客气了,小女子愧不敢当,是我不请自來,多有打扰才对。”武照不敢慢怠,连忙恭敬地失了一礼,
虽然对于姐姐武顺嫁给高兴充满了疑惑和不忿,对高兴恼恨不已,但面对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妃也是不敢造次,尤其是郑氏还对她如此友善,
“你能來实在是一件大好事。”郑氏说着将目光投向一旁身躯有些颤抖,默默垂泪的武顺道:“这几年因为国家动荡,顺儿一直不得与家人相见,受了许多苦楚与委屈,让人好不心疼,顺儿,既然你姐姐來了,你便与她回屋好好叙叙,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娘,。”
郑氏的殷殷话语让武顺泪如泉涌,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感激,
“去吧,孩子。”郑氏眼中闪着泪花,用了握了握武顺有些冰冷的小手,眼中满是鼓励,顿了顿,郑氏扫了高兴几人一眼又道:“都进屋吧。”
高兴点点头,看了一眼心神完全落在武照身上,几乎已成泪人的武顺,心中大是痛惜,他立即解下身上的衣衫,轻柔地披在武顺的身上,温柔地低声道:“去房里吧,别着凉了。”
见高兴与武顺如此亲昵,武照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异色,
众人离去,院中只余下武照与武顺二人,二人静悄悄地站着,任由寒风掠起发丝,彼此对视,眼中的神色变换不停,
良久,武顺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武照,口中轻声唤道:“照儿,。”
望着武顺眼中那一如记忆中温柔细腻的目光,耳边回荡着她温暖的声音,武照精神一阵恍惚,依稀回到了过去,
“照儿,你真调皮,头发又乱了呢。”
“乱了就乱了,反正有姐姐你帮我梳理。”
“你总要长大的,姐姐也要嫁人的,难道姐姐能给你梳一辈子头吗。”
“姐姐不许嫁人,要不我娶了姐姐就是,这样你就能照顾我一辈子,给我梳头了。”
“你好不害臊,姐姐要嫁人,你也要嫁人。”
……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闪现,似乎就发生在昨曰一般,清晰无比,坚强而强大的武照眼角终于滑落两颗晶莹,清冷的面上浮现出浓浓的思念之情,哽咽道:“姐姐,你还好吗。”
“姐姐一切都好,夫君对我很好,王爷和王妃也对我如亲生一般。”武照走上前,紧紧握住武照的双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已经长大的女孩,既是欣慰又是失落地道:“小照儿长大了,漂亮了许多呢,爹爹和娘亲都还好吗。”
“我们一切都好,是姐姐受苦了,姐姐,。”说着,武照扑入武顺怀中,姐妹二人相拥在一起,嘤嘤哭泣起來,一切的思念之情和离别之苦俱都如泉涌般宣泄出來,
良久,武照恢复了平静,抬头看着武顺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王府,又为什么会嫁给高兴呢。”提起高兴这个名字,武照总有些不忿,似是恼恨,又似是其他的什么,尤其是最亲爱的姐姐被高兴夺去让她对高兴更加恼怒,
“此事说來话长,若是沒有夫君,姐姐怕是早就去了突厥,或者早已死了。”武顺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言语间充斥着淡淡的温情,一如她的姓格,虽不炽烈,但却如水般温柔绵绵,“我们进屋去说吧,我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