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一声令下,城头的千余人迅速向着两边移动起來,随着他们的移动,千百支火箭再次倾泻在晋阳城西门前空旷的大地,使得火势愈发猛烈,绵延数里的城墙,竟然很短的时间便被熊熊火海保护在后,
城上齐军本被周军的突袭弄得惊慌失措,如今己方却突出骑兵,杀得周军措手不及,狼狈而逃,他们紧张慌乱的心绪迅速平定下來,继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不用宇文邕下令,在那铺天盖地的火势下,三万周军顿时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來时他们气势汹汹,士气如虹,然而如今的他们却是惶惶不安,毫无斗志可言,
两百步,整整两百步,晋阳西城门外两百步的范围内彻底化为一片火海,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小半个晋阳城,而冲天而起,滚滚的浓烟更是让天色愈发漆黑,
空气中飘洒着浓郁的烤肉香味,在凛冽寒风的作用下飘出老远,然而这香气却无法勾起任何人的食欲,只能让他们闻之欲呕,心情也是愈发沉重,
两万将士的遗骸被高兴顷刻间付之一炬,而此番葬生在火海中的军兵更是不计其数,宇文邕沒有功夫理会身边逃出生天,惊悸不已的周军,双眼死死地盯着被火海残酷吞噬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目眦欲裂,心如刀绞,胸中积蓄的怒火与仇恨几乎要将胸膛炸裂,
一曰之间,他堂堂大周帝国皇帝宇文邕竟然连续失败两次,而且是败在同一个人的手中,一个他曾今并未放在心上的少年郎,
“宇文邕,本公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高兴居高临下,遥遥看着惊魂甫定,阵型散乱,灰头土脸的周军,戏谑地说道,
“黄口小儿,只会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无耻之尤。”宇文邕脸色铁青,仇恨的眼神如钢刀一般剜在高兴身上,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听见宇文邕怨毒的谩骂,高兴却是仰天大笑起來,声浪滚滚,直震苍穹,笑了一阵,高兴这才不屑地看着宇文邕道:“宇文邕,世人都说你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如今一见,不过尔尔。”
“宇文邕,你这老匹夫,骄狂自大,不可一世,实在叫人失望至极,倘若晋国公宇文护尚在,又如何会让你将周国带至如此境地,可惜,可惜啊。”说着,高兴竟作垂泪状,一脸的遗憾和惆怅,
“狂徒找死。”宇文邕如被触到了逆鳞,顿时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地向高兴怒吼道:“高兴狗贼,今曰朕当天立誓,若一曰不能将晋阳夷为平地,将你挫骨扬灰,朕便一曰不返长安。”
连续的失败本就让高傲的宇文邕怒火攻心,而高兴却又提起一个让他忌讳的名字,这个人便是晋国公宇文护,宇文邕对宇文护的仇视,源于后者在朝政上的独断专权,让前者做了多年的傀儡,还因为宇文护曾斩杀了周国三位皇帝,
古往今來,杀过皇帝的臣子多不胜数,但手刃三位皇帝的却是绝无仅有,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民间戏称宇文护是天下间屠龙第一人,
亲眼目睹三位兄长的惨死,宇文邕登上皇位后一直都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忤逆宇文护的指令,对于一个能力出众,抱负远大的帝王來说,大权旁落,任人鱼肉的感觉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虽然宇文邕能当上皇帝,多亏了宇文护的大开杀戒,但他却对宇文护沒有丝毫感激,有的只是怨恨仇视,一提起宇文护,宇文邕便会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记起那无尽的屈辱,
高兴虽然不知道宇文邕十分仇恨宇文护,但他却知道宇文邕对那个张狂的兄长沒有多少好感,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将宇文护斩杀在皇宫之中,高兴如此说,目的便是彻底激怒宇文邕,失去理智的人虽然能爆发出很狂猛的力量,但同时也会暴露出更多的弱点,
宇文邕果然中计,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出來,此时此刻,宇文邕便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双目血红,獠牙外露,似欲择人而噬,
高兴轻轻指了指脑袋,不屑地笑道:“本公大好头颅就在此处,老匹夫只管來取。”
“狗贼,休要猖狂,你所仰仗的火海很快便会消散,朕倒要看看你的狗头硬,还是朕的刀快。”宇文邕咬牙切齿,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浑身杀气凛然,
“只怕要让你失望了。”高兴淡淡一笑,然后脸色陡然一肃,扬声喝道:“时机已到,弟兄们,出击。”滚滚声浪直冲霄汉,传遍了整个晋阳城,与此同时,高兴身后的张顺之抬手一扬,尖啸声中,一道蓝绿色的焰火顿时冲天而起,带着绚丽无比的尾翼,划破夜空,好一阵才消失在天际,
“杀。”
随着焰火落下,晋阳城南门处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喊杀声,紧接着,宇文邕便感到大地轻轻震颤起來,南方天际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洪流,正风驰电掣地向着己方扑來,
“列阵,迎敌。”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平晋阳城,誓不返长安,杀。”宇文邕沒有丝毫畏惧,双目死死地盯着那挟着滚滚烟尘而來的洪流,眼中有的只是浓重的杀意,
“杀啊。”
虽然周军还因为面前已经熄灭大部的火海心有余悸,但在宇文邕的命令下,他们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艹持着兵刃,无畏地向着飞扑而來的骑兵们冲去,
……
“再來一千弓箭手,掩护左翼佯攻,速度再快点,快,不许退,冲上去。”韦孝宽虽然年过半百,但此时却是精神抖擞,双目精光闪烁,
如他所料,齐军果然疏于防备,被己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已经有三百余周军攀上了城墙,更有百步长短的城墙被周军掌控,城头上的齐军散乱不整,士气低迷,在周军狂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照此势头,韦孝宽相信,只需半个时辰,晋阳北城必定会为自己攻破,
“将军,西面有火。”就在这时,韦孝宽身后的亲卫突然惊呼出声,
韦孝宽不由抬头向西方望去,果见天际红通通一片,亮如白昼,那火势想來不小,韦孝宽心中不由疑惑,侧耳倾听,但战场之上喊杀震天,却特听不清楚,
韦孝宽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叫人过去看看,西方出了什么事,其他人全力攻城,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破城而入。”
然而那传令兵刚刚离开不久,高兴那雷霆般的喝声却突然传來:“时机已到,弟兄们,出击。”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韦孝宽豁然色变,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方才的不安來自何处,从高兴镇定自若,斗志昂扬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对于周军的突袭他早有准备,而且丝毫不惧,
“攻城,快,加速进攻。”虽然高兴料敌先机,但晋阳城兵力匮乏却是不争的事实,基于此,韦孝宽并沒有下达救援西城的命令,而是大声催促着士卒加速进攻,只要晋阳城破,周军长驱直入,任凭高兴以一当千也是枉然,
韦孝宽打算得很好,然而他却不知道高兴对此早有计策,就在韦孝宽话音放落之际,北方突然传來一阵隆隆的闷响,与此同时,大地也慢慢颤抖起來,
韦孝宽戎马一生如何会分辨不出这声音正是來自精锐的骑兵,人数怕是不下三千,不由得,韦孝宽想起了白天跟随在高兴身后的那一支精悍无比的骑兵,正是他们使战局扭转,让高延宗反败为胜,
眼看晋阳就要被击破,敌军却自身后杀來,是进是退,韦孝宽不禁有些迟疑起來,昼夜之间,形势几经变化,悲喜互换,就算韦孝宽这般沙场宿将也有些难以适应,
“韩擒虎,着你率五千人截击來犯敌人,贺若弼,着你率领三千人在侧接应,带韩擒虎部与敌人纠缠,你变自侧翼杀出,将敌人截断绞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军再向晋阳城前进一步,否则,提头來见。”韦孝宽的脸色很快便镇定下來,变得严肃无比,
“是。”韩擒虎和贺若弼皆是心中一紧,不敢怠慢,答应一声便迅速点齐五千兵马向后奔去,
高兴熟知历史,虽然他不能保证宇文邕一如历史上一般杀个回马枪,突袭晋阳,但他却知道以宇文邕的高傲,绝不能忍受此番的失败,
此战关乎他的雄图霸业,更关乎宇文氏一族的颜面尊严,只有取得胜利,宇文邕两次东伐才有意义,不会让黎民百姓觉得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在晋阳全城都因为胜利而欢呼喝彩,大肆庆祝之际,高兴却让张顺之率领丐帮精锐不知不觉控制了晋阳西门,趁着夜色,丐帮弟子又将火油,火药等易燃之物遍洒城外,
宇文邕急于求胜,又有夜色寒风和周军死去将士的遗骸掩护,若不仔细探查,想要看出其中的陷阱并不容易,当周军因为城上的齐军搔乱惶恐,不堪一击而兴奋地涌至城下时,高兴命人纵火,出其不意,自然便取得了惊人的成效,
水火无情,纵然周军久经沙场,面对熊熊火海,本能地便会畏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