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你这老匹夫快快出來受死。”贺拔伏恩姓贺拔的将军出城列阵,气势汹汹地看着对面的周军,大声叫嚣道,此人名叫贺拔伏恩,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
韦孝宽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但面色却依旧沉着淡定,只是将询问的目光投降宇文邕,
宇文邕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但面色却甚是冷峻,身上隐隐透出的气势让身边众人都感觉有些压抑,见贺拔伏恩大肆挑衅,张狂至极的样子,他不由冷笑一声道:“诸将士,尔等谁愿前去迎战。”
“末将愿往。”宇文邕话音放落,他身后便同时走出七八个人來,虽然年纪相貌各不相同,但一个个却都是披盔冠甲,容色严肃,浑身透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看着麾下将士志气高昂,人才济济,宇文邕心头不由涌上一股豪气,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宇文邕正要开口,却听远处再次传來贺拔伏恩的叫嚣声:“韦孝宽,你畏缩不出,莫非真乃胆小鼠辈不成,。”
“齐贼休狂,且让我來会会你。”一个三十出头的魁伟大汉陡然开口大喝,声若洪钟,直震得众人人耳膜生疼,说着,他便急切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请允许末将出战杀敌。”
“准。”
“驾。”
随着宇文邕干脆的“准”字落下,那魁梧大汉立即策马而出,风驰电掣般地向着贺拔伏恩冲去,他本就生的极其高大壮硕,面容刚毅,胡子拉碴,再使一对硕大的八角铜锤,那模样看上去甚是剽悍,就如同扑食的饿虎一般凶狠至极,
“來者何人,报上名來,本将军刀下不杀无名之辈。”贺拔伏恩见來人气势不凡,眼神不由凝重了几分,但面上却依旧非常孤傲,大刀前指,厉声喝道,
“你这插标卖首的狂徒,听清楚,你家将军韩擒虎,韩子通是也,今曰特來取你狗命。”话音落时,韩擒虎人也到了近前,一对八角铜锤带着凌厉无匹的劲风沒有丝毫犹豫地照着贺拔伏恩的脑门就砸,
“猖狂。”闻言,贺拔伏恩顿时怒不可遏,脸色酱紫,他怒斥一声,打马就向前迎去,他手中的大刀在身侧扑棱棱一抖,接着便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着韩擒虎劈去,
“当。”
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间,韩擒虎与贺拔伏恩前冲的势头顿时齐齐止住,巨大的冲击力迫使两人都向后退去,然而韩擒虎退了三步,贺拔伏恩却退了五步,身子更是晃了几晃,面色涨红,气血翻涌,
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贺拔伏恩小觑之心尽去,心下更是十分忌惮,牙关紧咬,双目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韩擒虎,呼吸愈发急促紊乱起來,
“还算有些本事,再來。”韩擒虎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策马冲來,手中暗黄色的八角铜锤呜呜呼啸着,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势大力沉,
经过先前的较量,贺拔伏恩已经明白自己力量不济,是以面对韩擒虎凶悍的攻击,他也不敢再硬悍,而是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不断游走在韩擒虎的身侧,就算是兵刃相交,也是一沾即走,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的声响中,不断迸发出点点火星,城头城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交战的两人身上,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什么,
“韦将军,你如何看。”宇文邕一边静静地看着远方交战的二人,一边低声问韦孝宽,
“陛下,子通将军就要胜了。”韦孝宽说的平淡,但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哦。”宇文邕眉头一挑,正要详询,双目却陡然一凝,便见场中,贺拔伏恩突然被错身而过的韩擒虎一脚踹下马去,而后者手中沉重的铜锤正向着前者头上砸去,
“不要杀我,我投降。”
眼看着贺拔伏恩的头颅就要如西瓜般被砸裂,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却是大声喊道,
风停,声止,韩擒虎手中的铜锤攸的顿住,悬在贺拔伏恩额头上方一尺处,
“呼,。”
察觉到那扑面而來的劲风完全散去,贺拔伏恩这才睁开了眼睛,不由心有余悸地长长出了口气,而浑身的气力也似是随着这口气抽离而去,身子软软倒在地上,大汗淋漓,
“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不要杀我。”贺拔伏恩松开手中兵刃,同时艰难地跪倒在韩擒虎面前,一脸哀求恐惧地说道,
“哗。”
虽然晋阳城头距离贺拔伏恩有些远,听不清他所言,但他跪地的行为却说明了一切,所有齐军顿时哗然,众人面色都不由有些难看,而高延宗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他哪里想到,贺拔伏恩竟然如此懦弱,贪生怕死,即便是贺拔伏恩战败身死,也能激励齐军将士同仇敌忾,誓死抗敌,但如今他却向敌人乞降,如此行径对齐军士气的打击何其之大,
“必胜。”韩擒虎不屑地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贺拔伏恩一眼,然后猛然高举铜锤大喝道,
“必胜,必胜。”十万周军顿时齐声附和,喝声越來越响,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震天动地,如此威势,直让不少胆小怯懦的齐军白了脸,而随贺拔伏恩出城的士卒更是惊慌失措,一哄而散,转身便向城中奔去,整齐的阵形顷刻间便变得甚是混乱,
“不战而逃,违抗军令,杀,弓箭手,放箭,一个不留。”
高延宗的面色本就阴沉如水,但看着城门处搔乱一团的士卒,他的脸色不由又黑了一分,眸子中杀机涌动,声音冷冽如寒冰,直让附近的齐军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嗖嗖嗖。”
尖锐的啸声中,千百支羽箭如雨般自城头倾泻而下,狠狠插进城下慌乱的齐军身体,
“不要,不要啊。”
“我不想死,不想死。”
“大王,饶命,饶命啊。”
任由城下的齐军如何痛哭哀求,高延宗却是无动于衷,不断下达着命令,不断地收割着城下的士卒的姓命,
“弟兄们,横竖都是死,不若反了他娘的,我们去投靠周人。”
“对,都走,都走,我倒要看看昏君能嚣张到几时。”
绝望的众人顿时仇恨地怒吼着,转身就跑,
“不知死活,杀,杀,杀。”高延宗目眦欲裂,凄厉地怒吼道,
伴随着箭矢“咻咻咻”的破空声,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但众人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奔向周军的阵营,而且速度还越來越快,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叛徒,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本王要诛你们九族。”高延宗看着逃出一箭之地的五百余人,双目通红,似欲嗜血,声音更是冰冷如同來自九幽地狱,这一刻,他的暴戾彰显无遗,
劫后余生的众人不由齐齐变了脸色,面色惨白地看着城上震怒不已的高延宗,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但在其中却还有一抹迷茫恐惧无法掩饰,
方才只想着活命,又哪里顾得上其他,如今逃出生天,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尤其是高延宗那赤*裸裸的杀意更是让他们胆寒,想到家人受自己牵连,命不久矣,不少人当场便瘫坐在地,黯然垂泪,声音甚是悲切,似是愤怒,无奈,又似是后悔,十分复杂,
“诸位兄弟,你们尽管放心,我大周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而此番我大周一定会覆亡齐国,宰杀了昏君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报仇。”韩擒虎翻身下马,來到众人面前,笑着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平和,但语气却十分坚决,
“恳请将军收留。”众人相互看了看,终于有人拜倒在地,恭敬地说道,
“大家快起來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韩擒虎温和地笑着将面前的人搀扶起來道,
“谢将军。”众降军顿时感激涕零,向韩擒虎连连施礼,
“传令,收兵回营。”远处,宇文邕静静地目睹了一切,到得齐国降兵随韩擒虎部一同折返,这才开口淡淡地说道,
在转身离开的瞬间,宇文邕又似是自语地说道:“韩擒虎韩子通,不错。”说完,宇文邕便催促着战马小跑着向军营奔去,
韦孝宽微微一怔,笑了笑,便开始下达命令,收整军队,向后撤退,
无论是宇文邕还是韦孝宽都未曾发现,人群中一个面相清奇的中年将军在听到宇文邕那似是赞叹的话语时,眼中猛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精芒,如同星辰一般璀璨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周军阵形整肃,丝毫不乱,各部分守望相助,沒有留给高延宗丝毫的可乘之机,见此,高延宗只能放弃报仇的打算,布置了城防任务后便怒气冲冲地下得城去,
……
晋阳,皇帝行宫,
“陛下,周军已经退去了。”右丞相高阿那肱轻声对高纬说道,
“退了好,退了好啊。”高纬闻言,不由笑着说道,
“陛下,今曰贺拔伏恩投靠周军,对我军士气打击甚大,微臣担心,这晋阳只怕难以坚守,陛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啊。”高延宗凑上几步,声音再次压低了一分,
“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早有打算。”高纬赞同地点头道,
是夜,高延宗巡视完城防正要休息,却有一亲卫惊慌失措地冲进來,失声喊道:“大王,不好了,皇上逃了,皇上逃了。”
高延宗霍然起身,面现惊容,但半晌后他嘴角却露出一丝满含深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逃了好,逃了好啊。”
“什么。”那士卒疑惑地看着高延宗,高延宗顿时醒过神來,忙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引本王去追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