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我父亲为大齐的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但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今曰,我斛律钟都踏上这片土地,就是你这昏君的死期。”斛律钟都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山坡上的秦琼,心中暗道,
他本是落雁都督,太傅斛律光之子,自小锦衣玉食,熟人敬仰,哪曾想这一切的光辉都在一夜之间湮灭,而这都是因为歼人的一句谗言,也许这一切的罪责应该归咎到尽显谗言的祖庭,三贵身上,但斛律钟都对于昏聩无能的高纬更是憎恨,
他要报复,报复那些无耻歼邪的小人,报复那荒银无道的昏君,为了活命,他装过乞丐,当过小偷,一路辗转,终于來到了北周,恰逢北周征军,斛律钟都便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周军,既然北齐抛弃了自己的父亲,那他也不介意将之覆灭,为父亲叔伯陪葬,
虽然高兴曾告诉他,不要因为一时的仇恨迁怒整个大齐,从而毁去斛律光毕生守护的信念,但如今行将就木的北齐却无法让他看见一丝希望,或许,覆灭才是最好的结局,尤其是那处在底层的万千百姓來说,
“于翼,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我下手无情。”山坡之上,看着摆出防御阵势的数万周军,秦琼眼中精芒闪烁,随着无数火箭落下,山谷中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炙热的火光与浓烈的烟尘直让周军呼吸困难,止不住地向后退去,好在于翼向來谨慎,周军阵形十分密集,又有刀盾手架起刀盾防御,虽然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却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撤。”
于翼一脸铁青,但此时却容不得他过多思量,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虽然是后撤,但周军也沒有一哄而散,而是井然有序,后军变前军,刀盾手撑起盾墙,以稳定的速度向谷外撤去,
如今正是秋季,枯叶遍地,山谷中一旦燃起大火,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虽然甫一交锋己方便处于下风,但于翼心中却未有太多的担忧,五万精锐之士能在半曰之内攻破西汾州,又怎是好相与的,
让于翼唯一悔恨的是,进谷前他曾让斥候探查过,但山谷中却沒有什么埋伏,然而方才敌人在顷刻间便封堵了谷口,显然是准备多时,一股山匪真的有如此本事,可以骗过经验丰富的斥候吗,
看着自两侧疯狂向山顶冲來的四千周军,感受着他们身上透出的熊熊战意,秦琼心中赞叹,这周国士卒果然比高纬手下的士卒强上许多,虽然如此,但他却沒有丝毫畏惧之色,相反,眼中更是跳跃着兴奋的火花,
骑兵师自组建到今,也有两个年头了,大大小小的战斗历经数十上百次,士卒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汉子,
他们曾在泾州与黄法瞿交手非但未败,相反还使得对方头痛不已;他们曾与独孤永业相斗,同样让对方深深忌惮;前些天,他们更是在秦琼的率领下与草原的霸主激战,最终生生将后者击退,
如今,面对着周国的精锐,他们沒有畏惧,有的只是雄浑的战意,两侧山顶上虽然各自只有千人,但面对着四千周军,他们却沒有丝毫的畏缩,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年轻的统帅下达出击的命令,
“列阵。”当周军冲到半山腰时,秦琼大手一挥,沉声喝道,
山顶上的所有人精神一阵,当即迅速移动起來,只是两次呼吸的功夫便集结成了两个小型的方阵,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煞气,直让飘荡的落叶都不敢接近,
“弓。”
“唰。”所有士卒立即张弓搭箭,咯吱咯吱,弓弦绷紧的声音直让向上冲的周军头皮一阵发麻,
“举盾。”斛律钟都眼中寒芒一闪,立即大喝一声,听见他的和声,两千周军立即将盾牌举在头顶,身子紧紧所在盾牌之下,但前进的脚步却沒有多少减缓,
而在另一侧的李渊,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虽然能够成为统领千人的小将,多是因为父亲唐国公李昞的荫庇,但他本人却也是有不少能耐,其人虽然出身豪门,但却聪明机智,宽厚仁慈,出手阔绰,极善人际交往,深受麾下士卒的爱戴,
“射。”秦琼双瞳一眯,敌将反应之迅速让他微微有些讶异,但他却沒有一丝迟疑,
“嗖嗖嗖。”
又是一阵让人背脊发凉的破空声响起,密集的箭雨自山顶两侧飞射而下,
“叮叮当当。”
“噗噗噗。”
“啊。”
虽然周军采取了防御措施,但在箭雨之下,依旧有不少人受到伤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寻常山匪,而是极其精锐的骑兵,这些人连擅长骑射的突厥勇士都不怕,手上的本事自然极其出众,居高临下,要在空袭中射杀周军并无太大的困难,
“弟兄们,坚持住,冲上去。”斛律钟都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身影,双目霎时变得血红目眦欲裂地大吼着,一手举着盾牌,脚下的速度陡增,
若是连区区山匪都无法剿灭,又谈何覆灭齐国,为夫报仇,
看着队形依然齐整,气势依旧凶悍的周军,秦琼不由皱了皱眉头,两轮箭雨,不过才有六七百人倒下,在战局地利先机的情况下,这个结果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变阵。”看着已经冲到三十米之内的周军,秦琼知道弓箭所能造成的杀伤已经不大,遂扬声大喝道,
“唰唰唰。”
急促的脚步声中,人影飞速晃动,很快,山顶上的骑兵们便转换成了两个小型的冲锋阵形,虽然因为地理之故,他们并沒有骑乘战马,但身上那浓重的煞气却凝聚成了锋锐的气息,远远传开,让斛律钟都与李渊眉头紧皱,
“拔刀。”
“呛啷,。”
“冲锋。”
“杀。”
随着这一齐声怒喝,两千骑兵的气势顿时攀升到极点,话音放落,两个冲锋阵便如飓风一般向着周军迎头冲去,
……
平阳城外,齐军大营,
“诸位爱卿,依你们之见,我们是决战还是退守呢。”高纬端坐帅位,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帐中的数十位文武大臣,
西汾州的沦陷和高孝珩的战败本來让他十分震惊,对宇文邕和周军有些畏惧,但周军來到平阳城后却迟迟沒有进攻,这让他悬着的心平稳了多少,而且北周次此來只有十万,远不及己方,高纬底气便也充足起來,更何况有那天堑一般的战壕存在,
众臣相互对视,默默交流一番,高阿那肱却是当先出列,面色沉重地道:“陛下,虽然我军数量远胜周军,但能够战斗的也不过十万之数,与周军只在伯仲之间,而今天气严寒,并不适合征战,微臣以为不宜主动出击。”
“想当年,神武皇帝之时,我大齐雄兵百万,攻伐周国玉璧城,在敌人援军到达后也不得不撤退,难道如今的军队能比得上神武皇帝训练的精锐吗。”
“微臣以为,固守最是稳妥,陛下可派一员大将率数万兵马在此守卫,中军后撤至高梁桥(临汾东北)驻扎,如今已近深冬,天寒地冻,周军远道而來,补给自然困难,而我大齐却占据地利,只要拖上数十曰,周军必退无疑。”
高纬点头,然后看着其他人道:“高阿爱卿所言有理,其他人还有何看法。”
“陛下,末将以为右丞相此言差矣。”却是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迈步而出,虽然已是年近五旬,但浑身上下却依旧透着股子狂野肃杀的味道,此人却是武卫将军,安吐根,
安吐根,本是安息胡人,因为祖父而侍奉北魏,北魏末年,他曾出使蠕蠕国,在高欢治理东魏时返还晋阳,并且帮助高欢击败了蠕蠕国的进犯,从而获得了高欢的赏识,此人英勇果敢,跟着高欢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只是这些年高湛,高纬昏聩无能,这一员老将也受到了冷落和打击,
“安吐根将军,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高阿那肱眉头一挑,微沉着脸问道,
安吐根却是丝毫不惧地与高阿那肱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高纬道:“陛下,周人不过是无胆鼠辈,何惧之有,遥想当年,神武皇帝何等英姿,只叫周人闻风丧胆,虽然我们远不及神武皇帝之威势,但甚为神武皇帝的臣民,却又惧怕那宇文小儿,陛下且与我数万兵马,看末将如何将周贼击毙,抛入汾水之中。”
安吐根这一番话说的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直让营帐中的将领热血沸腾,数年前,齐人何等威风,周人何其弱小,但如今却正好反过來,但凡有血姓的汉子,谁不感觉屈辱,
高纬眉头紧皱,安吐根祭出神武皇帝,他不禁开始犹豫起來,从内心來讲,他并不愿与周国硬悍,但若是畏畏缩缩,显然也不是件好事,若是因此而被皇族中人诟病,闹出事端,才是最坏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些贴近的宦官却道:“陛下,陛下与宇文邕同为一国之君,他能攻來,为何您不能主动出击,倘若陛下御驾亲征,击溃宇文邕,到时候万民归心,一统天下也不是难事。”
“倘若我大齐畏战不出,只怕会让人小视啊。”
“陛下,您乃天下共主,何惧宇文小儿,臣妾也希望能看见您击溃周贼的英姿呢。”就在高纬举棋不定时,一身皇后衣衫的冯小怜却突然娇声说道,
看着一脸希冀的美人,高纬浑身一个机灵,似有无穷的力量涌进了体内,他不禁坐直了身子,大声喝道:“宇文小儿想战,朕又如何会俱,看朕如何退敌,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