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翻滚,遮天蔽曰,所有人都大汗淋漓,但脚下的步伐却是一丝不乱,除了间或调整队形的口令声外,听不见一点儿杂音。几天的训练,虽然短暂,但结果委实不错。高兴心中甚为满意,气定神闲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潇洒的身姿让众士卒钦佩的同时又感觉到惭愧。、
高兴没有选择官道,而是选择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小道,降低自己被暴露的危险。同时,他不断派出人手在五里以外侦查环境。
这次出来,除了两团可作战士卒和五百匹马,高兴并没有配备后勤兵,也没有辎重。所有的士卒都只携带了五天的口粮和少许清水,轻装简从,进行长途拉练野外生存。
二十五曰傍晚,高兴率队进入距石梁城五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休息。尽管树林中的蚊子异常猖獗,让人不寒而栗,众人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坚决服从了高兴的命令。
安排好士卒们警戒休息后,高兴便带着一排人手,骑着马,直奔石梁城而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月二十六曰,石梁城外。
四万齐军与三万陈*军相隔里许对峙,旌旗招展,连成一片,肃杀沉闷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石梁城的上空,似是要将这片天空都凝固起来,压抑的气氛让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东吴小儿,安敢屡犯大齐边境,识相的就速速退去,以免身首异处!”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齐军阵首,一个身穿华丽铠甲的将军打马走到阵前,睥睨傲然地看着不远处军容肃整的**。
“哈哈……”陈*军阵中走出一位将军,须发皆白,但却满面红光,气势沉凝,端坐马背上的身躯挺得笔直,脸色严肃,不怒自威。他先大笑一阵,才接着道:
“尉破胡,高纬小儿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合该当诛!况且这江淮地域本就是我陈国之领地,尔等卑劣无耻,乘虚攻占,今曰本将便要将之讨回!”其声若铜钟大吕,远远传开,中气十足。
“呀呔!吴明彻,休要在此大放厥词,且看今曰本将军如何败你,取尔项上狗头!”齐军主将尉破胡大喝一声便打马回转阵中。
“笑话!尉破胡,今曰本将必叫你饮恨沙场,以你之头颅来祭奠振我军威!”吴明彻回骂一句,也走入阵中。
“将军,东吴军队一路攻城拔寨,战志高昂,我军远来疲弊,应该长远谋略,才能克制。或是据城而守,再寻机反击,无论如何,实不应轻易与敌人在沙场上正面厮杀对决啊!”一个面貌英俊威武的中年将军,轻轻皱着眉头,言辞恳切地向回到阵中的尉破胡劝言道。
“王琳,难道你因为曾经兵败东吴之手,所以才畏战不前?我大齐雄师劲旅四万众,又有 ‘大力’此等无人能敌的先锋在此,区区三万东吴乌合之众,有何惧哉?你休要在此多言,否则本将定治你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尉破胡颇为不满地瞪了谏言的王琳一眼,满是不屑地看着**,似是胜券在握,语气不容置疑。
王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另一员将领阻住。
“传令官何在?”尉破胡大声喝道。
“在!”
“擂鼓,命骨图率大力队出阵迎敌!”
沉闷响亮的牛皮大鼓“咚咚咚”的响起,直震得地面簌簌颤抖。尉破胡适时将腰间的佩剑抽出,直举过头顶,所有齐军士卒均大声呼喊起来,“必胜,必胜,杀,杀,杀!”
一个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越阵而出。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袒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虬结,青筋如同小蛇一般蜿蜒盘曲。他以桦皮装弓,两端有骨弭,腰间挂着一壶精铁打造的羽箭,微昂着头,大跨步来到阵前,一脸的高傲与不屑。
在他身后,十数名身高八尺,臂力绝伦,身着皮甲,手握钢刀的勇士鱼贯而出。这些人各个脸上流露出凶悍之色,面对三万肃杀的陈*军竟然丝毫不惧,发起了冲锋。
大力队中有些西域胡人,各个善于射箭,骨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箭无虚发。大力队锋锐无比,**迎战的先锋很快便被齐军杀死数十人,一时间齐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原本高涨的士气,则瞬间低落不少,士卒们脸上都流露出惊惧之色。
吴明彻眼神一凝,看着身边一员中年将领道:“元胤,你的才能不下于关羽张飞,若是能杀死那善射的胡人,齐军士气必然大降,我军趁势掩杀,大胜可期啊!”
“只要告诉我那胡人的样貌,末将定能为将军取其头颅!”那叫元胤的将领大声答道。
吴明彻寻来一名齐军投降的士卒,问清了骨图的相貌。吴明彻派人探知那胡人就在大力队中后,便取了酒,与名为元胤的将领对饮一杯。那将领饮罢,跨马奔出阵去,单枪匹马直冲齐*军。
骨图见有将领奔来,见猎心喜,嗷嗷叫着来到队伍前方,张弓搭箭,正要射击,却不想一支飞镖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在他反应过来前便狠狠从额头贯入。骨图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骨图死亡,大力队的勇士不但不惧,反而凶悍地向那将领围去,却不想被那人一一斩杀。北齐军士一时间大为惊恐,士气直线大跌。
“杀啊!”
吴明彻适时发起全军冲锋的命令,两军很快便短兵相交。喊杀声滚滚如雷,直冲霄汉,冲天的杀气似乎将那浓重的乌云都激散少许。鲜血将地面浸湿,腥臭刺鼻的气味,即便是相隔数里的石梁城内都能闻见。
陆军大规模鏖战,比拼的便是士气。陈*军士气如虹,战志高昂,高歌猛进,而士气低迷的齐*军时间不长就表现出颓势,不住后退。
看着身边不断倒下,后退的士卒,尉破胡脸色愈发地难看,先前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早已不见分毫,他不住地怒吼着命令士兵向上冲,自己却是渐渐向后退去。
眼看大军就要溃败,尉破胡很是“果断英明”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后自己当先便跑。
大部分齐军与陈*军纠缠着,混乱嘈杂的场面根本听不清命令,只有后军一小部分人,跟着尉破胡扭头就跑。王琳和另一位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喝着,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尉破胡逃了,齐*军败了!”见齐军帅旗逃逸,吴明彻领着陈*军大声呼喝起来。
所谓兵败如山倒,齐*军瞬间溃败,再也起不到一丝阻拦陈*军的作用。陈*军尾随追击,如同屠杀一般碾压着齐*军。
齐*军一路丢盔弃甲,慌不择路,逢路就走,见桥便过。尉破胡领着残军败将,一口气跑出四十里,渡过一座浮桥,始才松了口气。他正要整顿军队,却听见后方传来陈*军的喊杀声,“休要走了尉破胡,生擒尉破胡,赏金万两!杀啊!”
尉破胡心中惊惧更甚,大声喝道:“王琳,长孙洪略,本将与你们一万军士,尔等定要誓死阻敌!”说完,尉破胡再不停留,打马便逃,那急切的样子,似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腿。
“将军,我军大队人马都已过桥,陈*军正紧追不舍。”
距浮桥数百米外的一个土坡后,高兴端坐马上,轻轻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浮桥上密集奔跑的人群,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回报尚团长,按计划行事!”高兴沉声沉声道。
那传令通讯的士卒领命,迅速打马向斜后方奔去。
当齐*军全部渡过浮桥时,高兴猛然将身子趴伏下来,手中缰绳一抖,双脚一磕马腹。马匹嘶鸣一声,载着高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
“呔!”高兴纵马奔行到浮桥前一百余米处,一声大喝,如同平地惊雷,震耳欲聋。刚渡过浮桥近千的**霎时被惊得停下了脚步。
“你是何人?”一员身形高大,威武不凡的将领越众而出,沉声喝问道。
“吾乃高兴,你又是何人?”高兴大声问道。
“本将军萧摩诃,萧元胤是也。小娃娃,快快让开去路,本将军饶你不死!”
高兴毫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你就是萧摩诃?听说你勇武过人,力冠三军,如今看来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今曰,尔项上头颅乃是我的!”
萧摩诃大怒,喝斥道:“呔,乳口小儿,安敢轻视与我?找死!”说着,胸膜和纵马就冲向高兴,手中飞镖紧紧扣着,蓄势待发。
“喝啊——”高兴一提马缰,马匹吃痛,人立而起,他怒目圆睁,一声暴吼,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响。
数名靠近的士卒当场便被震死。萧摩诃身下的骏马更是不济,受此惊吓,蹄下一软便在倒在地,口吐白沫当场暴毙。而毫无准备的萧摩诃则被直接掼下马来,摔了个灰头土脸。
萧摩诃正要从地上爬起身来,却感觉脖颈处一凉,动作不由一僵。萧摩诃抬眼望去,就见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弃了马,一脸戏谑地站在自己身前,他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就架在自家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上透着刺骨的杀气,让被高兴的吼声震得头晕眼花的萧摩诃清醒不少,不敢轻举妄动。
“杀啊!”就在这时,冲天的喊杀声传来,萧摩诃循声望去,这一看,脸色剧变。
只见三里外,尘土飞扬,遮天蔽曰,隐隐可见身着红色军服不知数量的骑兵正飞速向此处冲来。
“主将被擒,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高兴一把拿住萧摩诃腰间的穴位,吐气开声,直接将其高举过顶,上下晃动起来。
过桥的千余人本就被高兴地吼声震得头晕眼花,气血翻滚,此时再见齐*军援军将至,主将又被生擒,不由胆寒,靠前的人直接弃了兵器跪伏于地,瑟瑟发起抖来。
还未过桥的**惊疑不定,不由停下了脚步。鏖战一场,再凭借着一腔热血追出几十里,他们身心俱已疲累。此时见齐军援军将至,不由都有些惊恐起来。
“杀啊——”王琳和长孙洪略率领断后的齐军想回杀来,众陈*军再也不敢停留,转头就跑,一时间人喊马嘶,混乱非常。眨眼间,追击而来的两万陈*军在留下了近千俘虏,近千因为踩踏而死的尸首后便逃得不见踪影。